灯光从外面打进来，床前有一道道黑的影子。宅男抬头看过去，是铁ກ的栅栏门。
从桌上抓过响个不停的手机，是李德打来的。——我们四个人里名义上的老大。
趁老板不在，宅男偷偷溜出门搭车回家。他已经连续一周睡眠不足了。
我醒了。然后沮丧地想起，原来我们真的是在集训……
现在是凌晨四点钟。我们一群学校的罪人，在教练温情挥舞着臂力棒驱赶下，开始了新一天的美好训练生活。
外面露气还重，再加上新出的汗水，背心袜子很快就湿透。阴冷冷的。
才跑二十几圈，我已经快支撑不住了。头脑一片空白，腿虚手麻，胸ถ口憋闷得像燃着一团火。
教练嚷着：“巴๒里巴里，你又落下半圈了！你这只乌龟！臭虫！当心你背后那只的蚂蚁，它眼看撞上你屁股了！”
随他怎么骂吧。只要他还没冲过来踢人，我还可以多喘口气。
半个ฐ钟头的起床运动后，我们得以休息片刻，喝几口水。有机会欣赏女生们被折磨二十分钟็后的惨相。
今天那ว队伍里多出一个瘦削身影，跟我一样落在队伍最末位。肩膀窄窄，胳ฑ膊腿瘦瘦的。一头齐耳短颜色很浅，看上去简直呈深灰色。
“加了个ฐ新生啊……”
“嗯。听说是特困生。她爸死好多年了。”
“这么瘦……会让鬼教练折磨死吧。”
“咱自己้能不能努力活下去还难说……”
那个瘦削女生跑得轻飘飘的，似乎并不费力。她们经过我们跟前，带着一股轻风拂过。色狼们大抽鼻子，分辨那味道里有谁身上的沐浴露，有谁头上的洗液。
一上午的训练结束十分钟็后，照例要有两个ฐ人去食堂把午饭搬回来。
教练喊道：“女生，那ว个新生去！男生轮到谁了？——巴๒里！你个懒鬼，还不快把你那该死的屁股从地上抬起来，别等我过去揍你！”
这可大意不得，因为他现在很闲。我赶紧跟上那个灰头瘦女生的脚步。
“嘿，我叫巴里。你叫什么？”
她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那我给你起个外号吧。我太会给人起外号了。像毛刷，p眼儿，他们的外号都是我给起的。不如管你叫……”
“欧若。”
“啊？你说啥？”
“欧若。——那是我的名字。”她又不说话了。
跟这种死气沉沉，走路又飘飘悠悠、好像来一阵风就能ม把她吹起来的女生待一块儿，真是没劲透了。
二十多人的饭菜装进一个大筐，要两个人抬回去。
我瞅瞅她瘦削的身板，不禁皱眉：“你能ม搬动？”
她一声不吭，攥住了另一边的把手。我只好试着手头加力。一阵风吹过，居然真能ม抬起来。
以前跟别人抬盒饭，半路上至少都要歇三四趟。可今天不知怎么เ搞的，居然连我都没觉累，一路上小风飕飕地在小腿旁盘旋，毫不费力。
我忍不住偷偷瞟欧若一眼，结果被她觉，脸往另一侧扭了扭。腿边的风小了一些，手上忽然觉得更吃力了。
下午解散的时候，教练安排我们明天自由训练。
据知情人士悄悄透露，教练的女朋友要来，他自己้明天多半不到场了。
我们不敢当着教练的面庆祝，只能在心里欢呼几声。
晚上熄了灯，我们哥几个约好，翻墙出去上通宵。已经整整一周没碰电脑，拿李逵大爷的话说，这日子过得“都快淡出鸟来”。
安全翻出墙外。没走出一段路，头顶上忽然闷雷滚滚，一场大雨竟毫无征兆地瓢泼浇下来。
他们几个不死心，想跑去网吧。我只能ม大声喊道：“我没衣服换了！今天不去了！”
近处有个站牌可以躲雨，我三步并作两ä步赶过去，跳进广告栏底下。
已经有个黑衣服女生坐在那儿，垂着头。我抹一把脸上的雨水，看她一眼，现是那种深灰色的齐耳短，怎么看怎么像白天的新生。
女生肩膀耸动，灯光里轻轻抽泣的样子。我试探着叫她：“欧……欧若？”女生闻声抬起头，可不正是她？
“你……怎么在这儿。因为什么事不高兴啦？”
“离我远点！”她满脸泪水，恶狠狠地说。跟白天那低眉顺眼的样子比起，简直判若两人。
我又没惹你……我心说。
“出去！”她又高声喊道。
“外面在下雨好不好……”这地方又不是你家开的，凭啥不许我避雨？这女生也太不讲道理了。
我准备等她再多说半个字，就跟她堂堂正正吵一架。可是她不说话了，反而忽的站起来。我心中哼道，你不会想跟我动手吧……哥们我可不懂怜香惜玉。
这时，我好像有了幻觉——女生欧若瞪我的眼珠，忽然变作煞白。有无形的旋风绕着她身体盘旋，呼呼直响。
那风声为什么เ这么清楚？外面不是……这时我现，外面前一秒钟还如泻如注的大雨，顷ั刻间一滴不剩。只有路旁树叶尖上，还悄悄滴落一滴滴的雨水，证明刚才那场雨真的不是我的幻觉。
欧若阴森森地说：“你不走，我走！”那ว股无形旋风托起她身体，腰不弯腿不抬，整个ฐ人平平浮在半空两三尺高的地方，“转身”悠悠飘走了。
莫名的恐惧包围着我。后来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宿舍。好像整晚没睡着，又好像整晚都在做恶梦。一合眼，就看见欧若那双惨白惨白的眼睛，只有眼白，没有眼珠……整晚上不知出了多少身冷汗。
第二天凌晨四点，有人哐哐哐地拍门。虽然整晚没睡好，可他把我从恶梦中唤回来，我还稍稍带点感激。
教练的恶魔声音想起：“懒鬼们！都给我起来训练！”屋外头人是凶神恶煞，屋里头人是怨气冲天。
有胆大的问道：“教练，今天不是自由训练么เ……”
教练一脚踹开门：“是！不过是有我监督的自由训练！五分钟内都给我穿好衣服，操场集合！迟到เ的按未到记录，还要照常训练！”
呼……幸好我昨晚没去通宵。他们几个就惨了。
教练出去了。我们边穿衣服边小心讨论。“不是女朋友要来？”“谁知道……”“你们傻呀。看他那ว张臭脸，肯定是给放鸽子了呗。”“要我说啊，今天格外的凶，我猜是被甩了！”
还真让那ว小子说着了，教练今天真是格外的凶。刚出来，男生女生一起热身跑三十分钟็。休息没一小会儿，接下来又是变跑十圈，冲刺跑十圈。跑完还不让人好好休息，必须ี压腿左右各五十下。
魔鬼教练，今天真是让魔鬼附身了……
我一边压腿，一边偷偷看欧若。刚才光顾ุ着累็，差ๆ点忘记这女生的恐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