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我的专业是古代文学,又是书法爱好者,古代汉语的语法和繁体字都是会的,诗和词也勉强算是能做得出。虽则以我的资质是不可能ม成为什么เ伟大的诗人词人以文取仕,做个ฐ如李白那样的御用文人,但中国古代诗词文学理论的展脉络总是比较清楚的。挑着那些稍稍前时代些部分的做做秀,混个名士的名声也不是不可。
至于我从黑狐口中夺鸡的手段……不知诸位小时候有没有被家里的老人教导过?遭遇犬科动物时斗争的窍门,就是要冷静自持、屈膝下蹲,手如疾风、势如闪电从地上寻去。
而今日,便是元虹这个妖男ç“出阁”的日子。即便是在村口也仍能听见花竹鞭炮的热闹喧哗。一大群小孩儿与我作伴,聚在这里等送亲队伍过时抢些铜钱或是杂糖。因着身强体健些的小孩都早ຉ已挤到元虹家门口去了,这些等在村口的小孩们就着实羸弱了些许。可怜我的道法修行早已今非昔比、也称得上收放自如,还是常不小心拿捏不好分寸看出他们的原身——绒呼呼毛团也似的一群小鸡。
我抬眼瞧了一下,原来是帮人家抄的漏了一页在自己这里。看元虹好奇的样子,便将白天的事简单说给他听。
谁知他听着竟然恼了,直起身来瞪我:“阿肖,平日里我求你帮我应付课业,你明明总是百般推脱!为甚么就去主ว动帮别人?为甚么เ?!”
我解释说:“只因平日里那些练习你做来有好处,我自然不会代劳;今天这位同窗却着实有些凄惨,我便随手帮个小忙。”
可能是生病情绪不好,元虹根本不讲理,红着眼圈胡搅蛮缠道:“要是阿肖你生病,我必然不会随手帮什么เ不相干的人小忙,却不着急回来看你!可见你并未把我当回事!也是!你当初救我可不就也是随手帮忙嘛!我……我……”
说着竟然大哭起来。
我这叫一个ฐ头痛,哄他道:“你别诬陷我,我当时绝不是顺手救你!我是第一眼见到你,就下决心一定要把你从那只狐狸嘴里抢——救下来!”
他只来得及嚎了两ä嗓子,听我这样说立刻๑抹着眼泪偷偷瞧我,“真的?”
我点头,“当然是真的,比真金还真。”说着夹起他,拖到เ床上去。还病着呢,折腾什么呀这是。
“那我和你随随便便滥好心帮的人不一样?”
“不一样,我那ว时可没滥好心。”我没滥好心,我是根本没安好心。
小孩坐在床上,明明不想哭了,还是擦着眼睛装可怜,不放心地说:“那你誓,以后不准和别ี人好,只能和我一个人玩!”
我当时心下十分不以为然,心想这是个ฐ男孩吧?怎么我有种被醋坛子女朋友套牢的感觉呢?又想想小时候的那些回忆,觉得小孩还真有时候会这样。当年我们怎么เ表达这种“就是你!就是你!你和别ี的小朋友绝对不一样,你是排第一的!”的心情来着?
那时我忽然就灵光一闪了,“元虹,我们结义吧?”
本以为ฦ这主ว意一定能ม哄他开心,结果小孩迷茫的望着我问:“阿肖,什么叫结义?”
后来,我叫来热水洗漱一番๘,用帮元虹擦了遍身子。和衣躺在他身边,给他讲桃园三结义的故事。我说:“从前有一个卖草鞋的、一个卖肉的和一个卖枣的交上了朋友,他们都是有抱负的好男ç儿,又恰逢乱ກ世,想在世上做出一番功绩,便在桃园里燃香起誓,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死。之后他们一起离开家园投靠了义军。这之后许多年,他们三个ฐ一起为不同的人打过架,始终团结在一起,忠于自家兄弟,终于打出了自己的势力。卖草鞋的还称了王,卖枣的和卖肉的也成了人人敬仰的英雄,他们的故事便成了一段美谈。”
元虹困得厉害,还是挣扎着不肯合上眼睛,关心道:“那他们最后同年同月死了吗?”
我帮他掖好被角,轻声说:“嗯,差不多。”
元虹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拽住我的手说:“那ว好吧,我们也结义แ好了……像他们一样……等我们长大了,也一起做大大的英雄……”说完马上就睡着了。
我失笑,抽出手帮他将被子重新压好。我生活的时代是属于平民的,英雄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我不想做什么英雄。做个有担当的男ç人,便足矣。
关于结义แ的问题,元虹第二天醒来后并没有再提。我以为他小孩儿心性忘记了,也没往心里去。他病好了以后照常上学,看着我不许再和远多做接触。
后来远不再来上学堂,估计是已๐经顺ิ利拜师。我和同窗们混得更熟,课下和元虹伙同一大群小孩一起上蹿下跳。
我落到小孩身体里,到底是个成年人。元虹不高兴我和其他人玩得太近,我倒觉得开心。虽则ท有时候小孩游戏是挺有意思,但在一群孩子里时刻提着小心掩饰自己้的异常,同他们一起疯玩疯跑,我还是会觉着累。索性就跟在元虹身边,做个斯斯ั文文的狗头军师,在他们调皮捣乱的时候负责出坏水儿。
过了一个冬天,再到เ我刚ธ刚穿越、与元虹相识的春天,有天元虹突然拉着我溜出族里。一路跑到山林边上。
传说中的峰回路转柳暗花明,我在那天第一次有了无比深刻๑的认识。明明看似一条死路,只是转个身,竟然就是漫山遍野的桃花。这里的小溪都是粉红色的,因为落满了花瓣。
元虹拉着被震慑的说不出话的我,得意洋洋地往林里走,将我带到一张香案前。趾高气扬地说。“喏,咱们结拜!”
我惊讶地望着他,有一会儿才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喂,阿肖!你多大?”元虹急切地拉着我跪在香案前问。
“二十二。”我心不在焉,顺口说了实话。
元虹一脸震惊地将我望着,“什么เ!你这么เ小?”
我歪了歪头,表示疑ທ惑。元虹却忽然兴奋起来,用力拍着我的肩膀大笑道:“哈哈,我今年虚岁五十二,你得叫我大哥啦!”
也不知道是被他拍得还是雷得,我一阵乱晃,恍惚道:“五十二,那ว哪是大哥呀,那是大爷吧?”
元虹欧巴桑大怒,立刻扑上来咬我。
闹了一阵,我俩跪在香炉前拜了三拜。我记得当时自己心很诚,一直以来面对元虹时那种哄小孩的态度收敛得很干净。这种态度的改变并不是因为他年纪比我大许多——毕竟我在做人时,已经活完了整个生命的四分之一,是一个成年的生命体。
我只是相信了元虹希望和我祸福与共的那ว种决心。
结拜之后,元虹扯着我站起来,踌躇满志地说,“阿肖,等我将来当了族长,定要把你也写进族谱!我要将你写进嫡系那一支……不过那ว样你须得改个ฐ姓才行。就叫……元肖!”
元宵?我按着眉角凉飕飕地说,“我们是结拜不是拜堂,我是你兄弟不是你老婆。”
元虹耍赖挑衅道:“有什么不好?阿肖弟弟,你生什么气啊!我觉着元宵挺好听的,听着就让人觉着好吃……”
反了天了,比我大几岁很了不起吗?我假作正太羞恼状,扑过去下狠手擂他。
我们叫着笑着满地打滚。地上厚厚一层落英,一点也不会咯得慌。一阵春风吹过,更多的花瓣簌簌飞落枝头,沾了我们满身满脸。空旷的山里只有风声、流水声、落花声,还有我们的笑声。
……
还有呢……还有轻的几乎ๆ听不见的脚步声。
和元虹对视一眼,我大喝一声把他抛起来。元虹在空中翻了一番๘,手里已๐是提着木剑急刺向花开得最浓艳的那ว棵树,我也一骨碌爬起来掏出怀里的符咒朝那ว里打去。
一只浑身漆黑没有半点杂毛的狐狸凭空出现,就地一滚避过元虹的木剑和我的符咒,不管不顾的往桃林里逃去。
元虹也不恋战,提着木剑拉跑回来拉我的手道:“不知有没有伏兵,我们先回族里去!”
我猜这只狐狸和一年前掳走他的是同一只,却没想到元虹虽年少气盛却已懂得收敛,不会意气用事。也便收了符咒回握住他,点头道:“没错,回去再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