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来好久了吧？芦笛。”王风对那女孩道。
“你想学电脑还不简单？我教你好了。”
王风心头一乐่：“小小……”
国胜倏然一惊，回过头，马娇正微红着脸。
国胜从没正眼瞧过马娇，她在城里的那ว点破事，早在村里传言，国胜心里不免有几分厌弃，对马石匠拿他跟马娇开玩笑，很窝火，锤子敲得当当响。在锤子的敲击声里，马娇吐出的字眼却一个不落灌进了耳朵。有时马娇็站在身边看他雕凿，目光直直地落在他宽厚的肩膀上，舔着嘴唇，想说而又踌躇，怕他不搭理，会觉尴尬。感觉着肩上的目光，国胜的肌肉微微绷紧ู。有时，她飘忽的裙裾滑过手臂，煞像是温润的手指，国胜会砰然心跳。他青春的热血在血管里冲动得像漫涨的潮汐，只要一星星火花，就会燃成燎原的烈火。
卧室连阳台，地面铺了张塑料地毯，中间一张席梦思，算是床了。卷成一团的被子，床上一只玩具大狗熊。仅有的家具是一个简易塑料é衣柜、一套组合音响。墙上一幅仿制ๆ的真人大小的安格尔名作：《泉》。一裸体少女玉立泉边，肩头陶罐，清流直下。她的眼睛就那ว么无瑕地望着你，使你顿生出尘之感。
这是张雕塑似的脸，被阳光烧灼得通红亮。短葱茏，额头高隆犹如崖壁，底下深陷的眼窝，目光涣散、忧郁，偶尔闪过的精芒，泄露出他那被压抑、束缚的强大原欲。双颧高鼓，古钟็般沉落的鼻子，厚实紧抿的双唇，沉重紧缩的下颏，左ุ颊๐上一道长长的疤痕，赋予这张脸一种神秘味、沧桑感。他脚上一双半新旧的运动鞋，泥迹斑斑的裤子，上身那件崭新า、干净的西服，显然是临时套上。
王风很是欣慰。带国胜来沙龙还真是对了。他想不到国胜能说出这么一番话。他一向知道国胜柔弱的内心与他粗犷的形象大是不配，他拙于言辞，人前总是不够自信。或许是所谈的话题触动了他的爆点吧，这几年躲在乡下，被内心的毒蛇紧紧束缚着，时刻都在绝望地呼号。王风深得他有责任将国胜从绝境中ณ带离，激励他，给他更多的机会自我表现，建立信心，重新作画ฑ。“你说得非常好!是啊，蒙克的《呼号》就像是一个绝望时代的预言，让人不寒而栗。它总让我想起金斯堡的《嚎叫》：‘我看到这一代精英毁于疯狂，他们饥饿，歇斯底里，赤裸着身子，黎明中拖着沉重的身躯，穿过黑人街区，四下寻觅想给自己狠狠地打上一针海洛因……’撕心裂ฐ肺的哀号，怨气冲天的诅咒，人成了绝望的游魂。古典艺术和文学表现的是人跟外部世界的争斗，而现代艺术和现代文学，则从外部转向了人的内部，表现人的心理人的灵魂，古典的悲剧美是崇高，现代的悲剧ຕ美是荒诞，人不再是被命运压垮，而是被自己压垮，过去的英雄，现在都变成了一个硬壳蛋，一捏就能碎了，变成混蛋。我们都是混蛋，呵呵。”
“你才是混蛋！”芦笛笑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