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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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天仲苏才说:“我在这里。”从门后出来。叔牙见了仲苏,一阵惊讶。只见一天之间,那ว个英俊的公子仿佛老了十岁,脸色青灰,形销骨立。叔牙把手里的一个布๧包打开,拿出几个ฐ面饼,一块牛肉,又去水缸里舀了一瓢水,递给仲苏。仲苏早就饿极,却吃不下去。叔牙力劝,仲苏才勉强把饭吃完,把水喝下,脸色好了些。

姜我父苦笑说:“果然是妇人之见。我是先王的老臣,却不是当今大王的老臣。大王在当太子的时候,已经聚集了一批党羽,据我看,那些人中以谗佞小人居多。这批小人苦心经营多年,就是等着今天太子即位为王,他们好逞平生之愿。我们这班老臣,正是他们进身的绊脚石。俗话说,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小人行事无所顾ุ忌,着实让人头疼。如今我们这些老臣和新贵的较量刚刚开始,胜败未可知,福祸不可测。我把三个孙子送到他们外公家,是因为楚国强大,可保我三个孙子无຀忧。”

姜我父哽咽说:“大王不要多虑,我已๐经命太卜设下祭坛,日夜祈禳告天,求为ฦ大王延寿。大王乃是一代贤君,中ณ兴我朝,惠泽万邦,必享高寿。”

舜华哼了一声说;“大言不惭。”

今天是讨伐北方俨狁部落(即后来的匈奴)的军队班师凯旋的日子。宣王本想亲自迎接,无奈病得气息奄奄,于是派太子领百官出迎。

舜华也紧紧ู拥抱他,喃喃说:“我想了又想,如果和你分开,实在活不下去,还是和你一起亡命去罢。”

仲苏感动得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才问:“你父亲知道你跟我跑出来了吗?”

舜华黯然说:“不知道。舜英知道。她恨死了我,可还是帮了我。”

仲苏说:“怪不得她在那边陪着季甲â说得热闹,原来是吸引季甲注意,让你逃走。”

舜华说:“一会季甲问起我,舜英便说我身体不适,先回家了。不知季甲会不会疑心。”

仲苏想起刚才听季甲â家车夫议论的事,暗自叹了口气。舜华苦笑说:“我背父与你私逃,来日必然遭人嘲๦讽。‘女子有行,远父母兄弟。乃如之人也,怀婚姻也。大无信也๣。不知命也๣!’(女子与人私奔,远离父母兄弟。象她这样的人,破坏了婚姻大事。太不贞洁了。不知道婚姻要凭父母之命吗?)——这说的正是我。”

仲苏搂住她肩膀道:“谁敢说你,我去宰了他。况且我们本是夫妻,何谈私奔?”

舜华看着仲苏,又仰头笑说:“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死且不顾ุ,何惧他人一点非议?”

仲苏说:“好!舜华,我们以后活在一起,死在一起!”说罢让舜华坐在身边,挥鞭催马,继续前行。

这时正值深秋,寒山苍翠,流水潺缓。路边杨柳叶子金黄,随风摇曳。仲苏本来心中充满仇恨愤怒,秋风一起,只感肃杀悲凉。而此时舜华陪在身边,心情也完全不同了,眼中看到的,尽是山清水秀;秋风也凉爽怡人。仲苏转头凝视舜华,见她双目明澈如秋水,几缕头拂在脸上,似乎ๆ比以前更美。仲苏暗想,日后自己้成为齐国国君,一定立舜华为后,让她享尽世间荣华富贵。

两人担心离镐京不远,怕被追上,便不敢休息,昼夜兼程。好在舜华常年在外奔波,不但体格结实,不怕劳累,而且认识路径,给仲苏很大帮助。这天到เ了郑๳国境内,仲苏见两匹驾车的马都口吐白沫,眼看要倒毙了。他和舜华也๣极其疲乏。仲苏说:“现在离镐京已远,咱们可以歇息一下了。”还是不敢住在官府设立的驿馆里,便沿路寻找村庄民户投宿。

终于见到一个荒僻的小村,不过十几户人家,隐藏在山坳之中。两ä人都觉得在此借宿最好。到เ了村里,天色已黑,只有村边一户人家隐约亮着灯火。舜华便去敲门。一个ฐ中年男子来开门,问舜华干什么。舜华说:“我夫妻二人赶路,错过时辰,特来借宿一宵。还望大叔给个方แ便。”

男子冷淡地说:“我家房屋狭小,请另找人家吧。”

舜华忙拿出一块金子说:“大叔好心,我们明日一早就走。这点金子送给大叔以表谢意。”

男ç子一见舜华送给自己的是块金子,眼睛立刻便亮起来,忙请他们进屋。又帮着仲苏把马车拉进院子,卸车喂马,十分殷勤。男子的老婆也๣出来了,是个粗衰的妇人,听丈夫说舜华出手大方,也笑容满面,忙给他们做饭。

虽然妇人做的饭菜简陋,连肉也没有,舜华和仲苏仍然吃得津津有味。吃过饭,那男ç子说:“我家只有两ä间房子,我们两口子住一间,请二位贵客住一间,我女儿去邻居家借住一夜。”舜华听了很是过意不去。仲苏忙说:“不必让你家姑娘去借宿了。我妻子和她住在一起就是。我睡在院中ณ车上即可。”男ç子笑说:“这样就委屈客人了。”

仲苏便去车上睡觉。舜华趁夜黑在他脸上拍了拍,低声笑说:“从来没受过这等活罪吧。”仲苏说:“谁说没有?和俨狁打仗两ä年,都是睡在车上。我不怕这点辛苦。只是委屈你了。”舜华笑说:“咱们就别客气了。我和父亲去到เ各国,什么เ地方แ没住过。”仲苏笑笑,很快进入梦乡,鼾声大作。

舜华来到主ว人安排的那间小屋里,见窗台上点着一盏油灯,灯下一个少女正在缝补衣服。舜华说:“这位妹妹,打扰你了。”那ว少女忙起身相迎,却不敢抬头,也๣不做声。舜华走近她说:“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女细声说:“我叫仲娥。”说罢微微抬头,看了舜华一眼。舜华登时惊的得目瞪口呆。

只见这少女相貌极其美丽,虽然年纪幼弱,略带稚嫩,却俨然是位绝色美人。舜华常常被亲朋们夸赞漂亮,她也๣颇็为自负,此时面对这个少女,忽然自惭形秽。她惊喜赞叹,把少女拉到เ灯下再看,见她脸色如美玉细白莹润,眼睛象深潭幽深妩媚,鼻梁挺直,唇若涂ิ朱。舜华看出她脸上没有一丝脂粉,却毫无瑕疵,真是天生丽质。舜华看了再看,深为折服,忍不住叹气道:“妹妹,你是人还是仙子?”

仲娥从来没听人这么当面夸赞自己้,欣喜感激,却说不出话来。舜华本来困倦,此时又舍不得睡了,只想多看这少女一会。仲娥见舜华温柔亲切,便生亲近之意,放下手里针线,给舜华铺床。

舜华问:“妹妹,你今年几岁?”仲娥说:“十四岁。”

舜华微笑说:“再过几年,你长大成人,更不知会美成什么样子了。”仲娥低头说:“我只是个ฐ乡๥村女子,长得再美也没用。过几年我父母就要挑个富裕ษ人家把我嫁出去了。”

舜华惊讶道:“你父母是这样说的吗?”

仲娥๷原本性格极其内向忧郁,经常十天半月不说话,而与舜华萍水相逢,却一见如故,只想把平日积郁心里的话一吐为快。于是说道:“他们一直这么说,谁家出的起一百匹锦缎,就把我嫁给谁。”

舜华愕然说:“他们这不是要卖掉你?”

仲娥凄然说:“他们两人都是财迷。我并不是他们亲生,是他们在河里漂着的一只木盆中ณ捡来的弃儿。他们也不瞒我,总是说他们为养我花费了许多财物,都要在我出嫁的时候要回来。他们不许我和村里的少年讲话,说那些少年都是穷人,出不起聘礼。”

舜华叹息,果然佳人命薄。她见仲娥言谈举止间有种愁闷之ใ态,象是从来不会笑,显然是自幼受养父母欺凌所致。寻常女子这样愁眉苦脸就会显得难看,而仲娥๷却因有绝世容光,更见楚楚动人。舜华心中对她十分痛惜,恨不得立刻弄来一百匹锦缎,把她从父母手里解救出来。转念一想,自己正和仲苏逃亡,哪里有空管这些闲事,便兴致索然,说:“不说这些了,咱们睡吧。”

仲娥说:“姐姐你先睡吧,我要把这件衣服缝好,要不母亲会骂我。”

舜华无奈,只得脱衣就寝。她忽然看到自己裙子上挂着一块玉佩,是宣王赏赐给父亲,父亲又转送给她的,颜色碧青,甚为ฦ贵重。舜华把玉佩解下,系到เ仲娥๷裙子上,说:“好妹妹,咱们能够结识,便是有缘。你长得如此美丽ษ,当有非凡际遇,不会埋没于穷乡๥僻壤之ใ间。但愿咱们还有相见之日。”仲娥๷想要推辞,终究喜欢玉佩,便说:“谢谢姐姐。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你。”

舜华便闷闷不乐่睡觉去了。仲娥等她睡着,忙将玉佩解下,在灯光下仔细观看,爱不释手。又怕父母抢走,就用布密密包裹๥了,贴身藏起来。

舜华和仲苏都睡到日上三杆才醒,醒来后觉得精力充沛,十分舒适。仲娥早做好了饭等着,见舜华起来,忙来叫她。舜华在白天看仲娥,依然是个极美的少女,虽然穿的衣服都是粗麻所制,竟不掩她的照人艳光。舜华叫仲苏看她,仲苏也愣了,说:“这才叫绝代佳人。”舜华并不嫉妒,说道:“可怜这样美丽的女孩,在父母眼中只值一百匹布。”仲苏不置可否,去收拾马车,准备上路。

仲娥把一篮野果给舜华说:“姐姐,这是我一早到เ山上摘来的果子,你在路上解渴吧。”舜华十分感动,将果子放进车里,便与她和房东夫妇告别。仲娥恋恋不舍,送她到了村口,一直望着他们的马车消失在大路尽头,才转身回家。

仲苏扬鞭催马,沿大道飞奔,恨不得一下回到齐国。他是夫人的儿子,父兄一死,便该他即位。他一旦即位,必定连一天也๣不耽搁,立即尽起齐国之兵,杀回镐京。他知道周的兵力不强,遇到战事,全靠周围几个诸侯国兵相助。只要齐兵来势迅猛,让他们措手不及,便可轻易攻破镐京,杀掉周王和虢石父等人,报仇雪恨。虽然杀死周王之后,诸侯们一定和他为难,或许他不能ม再回齐国,他也顾不得了。这么一想,仲苏觉得事情不难,不由气概横生,大声叫道:“时日曷丧,予与汝偕亡!”

舜华坐在他身边,见他狂态毕露,忍不住心生怜惜。她知道仲苏喊出的是夏朝百姓诅咒夏代最后一位暴君夏桀的话,将夏桀比做太阳,意思是说:你这个ฐ太阳什么时候才灭亡,我宁愿和你同归于尽。仲苏借用这句话,显然是由á于内心无限悲愤,而他为ฦ了报仇死而无悔。舜华隐约感到他们来日艰辛坎坷,或许充满血泪,但事已至此,她除了和仲苏生死与共,也๣不能再回头了。

正在赶路,仲苏忽见前๩面出现一队车马,车上插着的竟是朝廷的旗帜ຒ。仲苏暗暗叫苦,再想躲避已经来不及。舜华忙说:“你进车里躲藏,我来驾车。”仲苏只得钻๵进车厢。一会车队到เ了近前,舜华紧张心跳,不敢多看,低头而过。

忽然有人叫道:“站住!”舜华吓得呆了,只能ม停车。

车队中走出一个年轻男ç子,来到他们车前,说:“这是朝廷赐给官员的马车,姑娘是从哪里得来的?”舜华说:“我父亲乃是朝廷乐正,这马车是我家的,难道我不能用吗?”

男ç子一怔,沉思片刻๑,说:“姑娘孤身何往?”舜华随口编造说:“我奉父亲之命,到鲁国学习礼乐。你是何人,为ฦ何盘问我?”

男子微微一笑说:“我乃大夫褒晌之子,并无恶意,姑娘见谅。”他忽然伸手,一把掀开车帏。舜华大惊。只见仲苏端坐车厢,面带冷笑,看着车下男子。

男ç子一见车厢有人,向后急退两ä步。他仔细端详,失口叫道:“是仲苏公子吗?”

仲苏笑说:“洪德,你是来抓我的吗?”

这男子正是褒ຐ国(今陕西汉中市๦一带)国君褒晌的儿子洪德,随父亲入朝相王。褒ຐ晌和姜ä我父同朝为ฦ官,颇为投契。仲苏和洪德平日也๣多有交往。

洪德说:“我奉命到เ郑国催交贡赋,怎说是来抓你?刚刚我见这位姑娘๤独自驾车,形迹可疑,所以来问,并不知道你在里面。我父亲知道你父兄冤死,十分不平,曾对我说,如果见到你,褒ຐ国宁可冒犯大王,也要容你藏身。我曾在镐京暗访你下落不得,以为你也遇害了,现在见你无恙,我真是欢喜。”

仲苏听了,拱手说:“多谢你们好意!”

洪德说:“你这是要回齐国么เ?”

仲苏说:“正是。”

洪德说:“我能ม猜出你要回齐国,那大王和虢石父等人也๣能猜出。他们必然有毒计对付你,你还是先不要回去了。”

仲苏说:“任他有什么毒计,齐国是我家地盘,我也不怕他。”

洪德忧虑说:“你不可太过托大,凡事小心。若有变故,可到褒国找我。自你父兄被害,我父亲也心寒了,打算回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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