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腕屠夫的伤痛 第十一回 傲将军鼓弦闹天牢 俏皇帝破阵挽芳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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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绛,你没死?”桫柔依偎在她胸前,双泪滂沱如雨。

后面跑进来一个卫士,疟疾似的浑身打颤,跪在地上,高举双手,语无伦次地出含混的声音:“报……紫……紫电å蛟她……带……带着精骑虎鹤八百……闯进——来了,在皇宫内外布……布๧成奇阵,所到之处,我们的人纷纷倒戈……”

桫柔大帝心想:“担心我死了抓不了活的?”便莞尔道:“劳你们费心了,不过在我昏迷时把我带走岂不是省事得多?”

而桫柔大帝心中万念俱灰的剧ຕ痛呢?边境不断传来外敌疯狂反扑,自己的军队节节溃败的消息。国内天灾连绵民不聊生,而后宫又一刻๑不得安宁,不听有人在他耳边扼腕叹息:可惜这绝代佳人如今往疯狂的深渊滑去,神仙也拉不住了。他真想亲手结束这一切,可是总是在他想一了百了的瞬间,耳边总是幻听般响起清脆的溪流声,朦朦胧胧,像一个若即若离的长梦。他仿佛看到自己舞动着雪白的尾巴๒,在水影里恣情旖旎๢晶莹着。在那个属于疯狂幻想的时代,铁骨柔肠的铿锵狼,把她一生的目光都倾注在他的身影上。

对于王公贵族们来说,则是另一番滋味了。他们等得心急如焚,巴๒望着这斯ั芬克司叫人捉摸不透的桫柔会幡然醒悟,飞也似的逃离那ว绞刑架一般有着枯冷意味的瞭望台。而大自然似乎和他们同仇敌忾,蓄意的不断ษ制造各种反常的恶劣天气,像在对桫柔说:屈服吧!这就是命运。在众人面前๩,你是随心所欲的桫柔大帝;在宿命面前,你永远只有孤零零一个ฐ人。

他终于如愿以偿了。十几年弹指一挥间,他从呱呱坠地,异香扑鼻的婴孩,成长为了具万千灵性于一身,柔肠百转的桫柔大帝ຓ。可是他时常觉得自己้阴差阳错生在宫闱之中是命运判官的败笔。或许自己้更适合做一个流浪的诗人或歌者。

“好了好了,不说了。”桫柔见状连忙哄她道,“瞧你这小女人劲啊!怎么也不似前世彪悍英武,我可是除了身体是人形,性格一点也没变。”缟裳墨似乎ๆ轻微颤๶抖了一下,抬起头,委屈得泪花蓬蓬,娇滴滴道:“人毕竟跟狼不一样嘛!我现在身为王后,当然要尊崇礼法,恪守妇道,为ฦ陛下尽本分才是。难不成陛下希望墨儿狼性不改,带到เ这一世来?那样肯定会受到黎民百姓诅咒谩骂的,他们怎能ม容忍一个女人那样野心勃勃,为ฦ所欲为?”

少女一听此言,连忙下跪说:“陛下恕罪。民女只是听说……听说紫电将军起义时,原打算自己้称王。后来因为妹妹缟裳墨倾慕陛下,紫电å将军为了成人之美,才使桫柔帝国得以保全。”

桫柔的耳边响起了鼓瑟鸣金之ใ声,接着是骐骥嘶鸣,然后是盔盾相碰的铿锵强音和振聋聩的号角。遥远的地平线蓦的腾起一朵浅蓝色的火焰,银光粼粼,律动得像一朵灿然于天地之间的妙曼的莲花。这花蕊喷出柠檬黄的滚烫汁液向四面蔓๧延和流淌,也烟光弥漫,很快整个地平线似乎都着了火,烈焰参天。桫柔感到一股灼热的风向他袭来,几乎把他吹倒。那ว气流呼啸而过,像一只拍击着长翼张开血红色长喙的鹏鸟以它与黑夜一色的翎羽掠过高处不胜寒的瞭望台。桫柔一边整着衣冠,只是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冲天而起的万丈光辉,心驰神๰往。但那地平线似乎在那ว凤羽一般的火焰中开始起伏,像一条苏醒的金蛇想要在这浩浩荡荡的凯歌中ณ翩翩起舞。那乐声越来越亮色,越来越震耳欲聋,以一泻千里的度逼近着。疆场上那亿万歇斯底里的臣民的喧嚣也被这乐่声淹没,根本听不见了。

“紫电蛟……天知道她什么时候能赶回来。上周这个时候本来就该全身而退,可她一贯意气用事,自作主张乘胜追击,说什么เ要在二十六个附属国上加上一个嘉斯ั提斯ั,真是不可理解。说什么‘只需要一个星期,我就能乘着扫平二十六国的雄风,探囊取物般将鲸吞嘉斯提斯鲸吞。’以这嘉斯提斯的国力兵力,前๩二十六国中无຀有与其同日而语之国。那ว嘉斯提斯王,也不是纸醉金迷,声色犬马的等闲之ใ辈。就为她一时好大喜功自作主张,这下子整个桫柔帝国都要为她提心吊胆。”

“那ว就只好拜托您了,清商大人。”紫电å冰啸踱到一位皮包骨头,只有一双小眼睛老鼠斑乱ກ转着的大臣面前。那大臣顿时失声大叫:“上帝!”扔下手中的东西,连滚带爬从桫柔身边跑过去,夺门而逃。

“古松洗钵大人。您可是最德高望重的。千万别客气。”紫ใ电å冰啸笑着,指着一直站在桫柔大帝背后的这个面色红润,表情憨厚的年轻贵族。那ว古松洗钵๩脸上涌起惊恐万状的表情,陡然昏厥过去。

“唉!”紫电冰啸惋惜的摇着头,“要是你那忠心耿耿的森锡尔在这里,肯定会很乐่意给我带路的。可惜呀可惜,那条能言善辩的舌头给火烈鸟割掉了。我还等着如沐春风的听他骂人呢!现在他可怜兮兮的,呆在家里……咳,桫柔小儿,大家都不愿意做我的向导,是不是得劳你亲自带路啊?”

桫柔大帝往四周扫了一眼,寒心的骂道:“一群饭桶!——紫ใ电,你以为我真的治不了你,是吗?好的,你跟我走!”说着,过来拉了紫ใ电冰啸的手就走。

这一刻๑其实最心虚的就是桫柔大帝ຓ本人了。他触到紫ใ电冰啸铁一般的拳头那一瞬间,就已经为自己这冒失的举ะ动后悔了。紫电是个冷酷无情铁石心肠的女人,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难道只是因为紫电那些暧昧的眼神,他就可以得意忘形,以为自己是她生命中的例外?自己也太幼稚了。魔鬼就是魔鬼,纵然会有那么一瞬间的温柔。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这是毫无疑问的。他想着,后背上冷汗直冒。想放开她,又觉得君无戏言,刚ธ说得那么一本正经,怎么เ能在王宫贵族面前颜面扫地?于是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带着紫电冰啸一口气跑到เ监狱。当铁门在他们之间沉重关上之后,他才感到浑身瘫软,带着心里的剧痛,慢慢走回振鹭宫。

第二天,桫柔大帝ຓ这件自以为是平生最勇敢的壮举成了有史以来争议最激烈的焦点。一部分大臣以为,紫电将军镇压了造反的七国,收复失地,夺回了桫柔帝国的江山,并把被囚禁的诸大臣毫无຀损的营救回来,理应加官进爵,赏帛封侯;也๣有大臣认为紫电将军野心勃勃,司马昭之心已经大白于天下了,若不除掉,定会招致大患。而现在正是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绝佳时机。还有大臣觉得紫电冰啸虽然藐视朝纲,目无຀法纪,但却是帝国的顶梁柱。没了她,第二次的天下大乱将会更加不可收拾。连续六七天皇宫里一片唇枪舌剑,大家各执一词,争论得不可开交。但最后还是不得不决定开释紫ใ电冰啸。这一次,却是紫电å冰啸铁ກ了心,生死也不肯出来了。大臣们灰溜溜的跑回来,在桫柔大帝面前唉声叹气,转弯抹角重复着同一个意思:解铃还须系铃人,陛下,恐怕只有劳烦圣驾亲自前往,才请得出这位肃国大将军了!桫柔大帝ຓ又怎么能放得下脸来?冷战持续了好几天,到了后来,桫柔大帝ຓ惊异的现,后来去的大部分大臣居然根本就一去不回,渺无音讯了!

桫柔大帝ຓ在殿门口徘徊,鞋底都快被石阶磨破了,终于痛下决心放下刚刚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威แ信,去请那骄横跋扈的紫电冰啸了。他低着头往监狱走,每一步都觉得狠狠的踩着自己的尊严,觉得连风打着脸的感觉也是姜一般热辣辣的,而路边的可恶的鸟像在看他笑话似的,嗓子里溢出出金灿灿的歌声,在树梢上兴奋异常的蹦跳着。

远远的他便听见了像铁锤砸在地面上火星四溅的重磅的节奏,夹杂着流窜在疯狂边缘,令人不寒而栗的歌声,各种嘈杂顿挫,歇斯ั底里的乐่器的合奏,还有间场时如雷的欢呼。桫柔大帝不禁大吃一惊,走进监狱大门时,他现各个过道的大小门居然无人把守。桫柔心想:真是怪了,这些平时兢兢业业的狱吏怎么都玩忽职守起来,看来我今后得严å肃法纪,不准他们擅离岗位。桫柔想着,走进了这座皇家监狱的大堂,现那里亮得如同着了火。满壁都跳动着橙色和蓝色的光,四处蔓延着,奔流着,张牙舞爪,又随着突然的一声金石裂ฐ的狂热节奏,倏忽间都消失了。接着是一片像马蜂窝落地一般刺耳的喧嚣,墙上猛的反射出电焊一般刺眼的光,桫柔甚至觉得他自己就处于一亿束激光的焦点,已经化掉了凡世的躯骸形状,只剩下残留在空气中ณ的视觉和听觉而已。不远处,歌声像刚出炉的铁水奔涌而出,似乎被泼进了一湖清水,激起了一种令人惊骇万分的爆炸的激情,人们都在迷幻中蜉蝣一般生和死,肆意侮辱着一切秩序和定律。各种乐器杂乱ກ无章,节奏暴烈,像是一个庞大的钢铁厂,有人在砸夯,有人在抡铁棒,有人在敲砧子,还有人在修煤炉。可怜的桫柔大帝头都快要炸了,但过了几秒钟,他突然现这末日巨เ响极其不和谐的各种强音竟然都只是旋律的一层外套,在它们的深处,是高亢的游离于千仞绝壁之ใ上的绝妙音律,像蟠龙绕柱一般飞升在云霄之上红尘之上。它像冲破世俗藩篱,复归仙境的一股云气,壮观无比。桫柔突然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那ว么渺小柔弱,像一个偶然落在圣战硝烟中的赤条条的小天使。

有那么几分钟,桫柔踌躇着自己是不是该垂着头无功而返,还是在留แ在这个ฐ令人惊悚和亢奋的磁场中,看看下一步会是什么。但他唯恐自己深陷其中,最后只得缴械投降。所以他还是下定决心往回走了。突然又听见一阵尖叫、口哨、叫骂和嚎哭,简直就像在地震之前的某座深山里,猫头鹰、蛤蟆、乌鸦、野鸭惊慌失措,一时间狂的咆哮起来的声响,不禁毛骨悚然。桫柔甚至听到了自己全身的血液艰难循环的冰渍声。他定了定神,决定无论如何至少看清到底是谁有这样翻江倒海的本事,弄得几乎瀑布倒流,山体滑坡!

监狱正中本嫌宽敞的轨道挤满了打扮得奇形怪状的人,有的像长臂猿一样狂跳,有的像犀牛一般喘息,有的昂嘶鸣,像公鸡打鸣一般,还有的扭曲着身躯,像受伤的猛犸,四处乱撞,让人好不胆战心惊!他们的衣衫全都已๐经凌乱不堪,就像破旧的毛皮,根本辨认不出原貌。在那神秘而令人恐惧的彩色光影中,在那些震耳欲聋的重金属节奏中ณ,他们就像一群完全丧失了理智的凶禽猛兽在暴动。桫柔大帝ຓ责问道:“这……这到底是监狱还是疯人院?”但他的声音太小太苍白了,在嘈杂的乐声中,就像一只蚊子扯破嗓子在哭。离他最近的一个人转过头,鄙视的瞄他一眼。桫柔认出那张充满着癫狂的,仿佛在抽筋的脸的主人是戈壁一苇公爵。他如今蓬头垢面,眼睛血红,颧骨突出,像头怪物。桫柔明白了,在这样一个集体疯的时刻,自己这个ฐ唯一正常的人,反倒成了他们中间最不合时宜的疯子。他只好知趣的从公爵身边走开,免得被他既不像狐步也不像探戈的舞蹈着的脚๐踩着。桫柔朝前面人群中挤去,不断的又疯狂的拳头或者脚๐跟落在他身上。他心里叫苦不迭,一边捂着耳朵,四处张望,现两边八八六十四间牢房的犯人们都在用吃奶的力气摆弄着一些稀奇古怪的乐器。他们龇牙咧嘴๨,联上带着梦游一般的表情,甩着长跺着地,浑身的汗水就像钢珠一般光。桫柔打着冷战,心想:疯了,都疯了!他跌跌撞撞终于走到了过道尽头,正想好好松一口气,却被眼前๩的情景惊得瞠目结舌:一个人正站在牢房中央高歌,此人打扮着实可怕——头像梯田一般,一绺长一绺短,参差不齐,五颜六色,像涂ิ了大片油彩,双眉画得如同燕尾翘起,长而分叉,飞入际。一边脸颊๐上画ฑ着一只兀鹰,张开的双翅一只披到เ眼角,一只从鼻梁上越过,直伸到另一边画的火烧云中,此人嘴唇上涂着古铜色,像镀了一层金属。手里的乐器也是斑驳无比,风格怪诞,像是一只僵直的蛇和一只巨大枯叶蝶的组合。桫柔觉得这乐器很眼熟:对了,这是紫ใ电å冰啸第二十三次凯旋时从外邦带回来的战利品。桫柔更加不解,细细打量此人衣着:各种叮当作响的金属圈,粗链子,钩状物,盾状物,一大堆金蛇狂舞般的饰物。它们的罅隙里是黑色的衣料é,上面有着豁口、流苏和杂乱无章的镶边。这个人每拨动一次乐่器的弦,周围的墙壁上就映出扑朔迷离的光。桫柔比起乐器和极致疯狂的歌声来,似乎ๆ根本就没有吸引力,对方没有看他一眼。桫柔突然想起,这里关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紫电å冰啸。是他亲自给她上的锁。于是他便疯了似的从人群中挣扎出来,掏出挂在手腕上的钥匙,把牢门打开:“莲绛,对不起,跟我出去好吗?”

紫电冰啸似乎没听见,其他人更没听见。桫柔犹豫了一刻,便走进牢中,想要把她抱起来,但在他只是闪现这个年头还没来得及动手的瞬间,他便狠狠跌出了牢门,后来想起来似乎是迎胸挨了一脚๐,隐隐作疼。桫柔对旁边的两个ฐ人喊道:“你们都停下来啊!帮我把紫电å将军送回去。”两ä个人同时转过头,像白日见鬼一般瞪着他:“你神经不正常啊?”桫柔这才注意到,其中一个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典狱长,另一个是平时谨小慎微的古松洗钵๩大人。他们都在出阵阵怪叫,像坟头老鸹一般,叫人汗毛倒竖。所肉绝望的私下环顾ุ,现随着节奏摇摆的清商大人也在不远处,便想抓住了救命稻草大声呼道:“来帮忙啊!清商爱卿!”清商上气不接下气回答道:“我们都忙着呢!你这个大闲人还是出去歇着吧!”桫柔一听,快要精神崩溃了,抓住牢门直摇晃。壮硕的夕曛公爵在后面种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差点把他拍倒在地:“好样的!就是这样!”说完也狂叫一声,张开血盆大口笑起来,像一只眼镜蛇。桫柔大帝感到自己马上也要神๰经错乱ກ了,就奔到一个角落蹲了下来,像一个上无片瓦下午寸土的真正的乞丐。只有等待,等待着一场毁灭性的疯狂自动衰竭。

谁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出奇的饥饿、闷热、窒息和口干舌燥的感觉都已๐经麻木了。他似乎只剩下视觉,不肯放松地盯着这群着了魔的人。紫电冰啸的手指依然在与那些弦激烈碰撞,仿佛每个手指都戴着钢箍。桫柔突然想,自己是不是应该睡上一觉,因为睡眠对于他来说,总是富有哲学转折意味的,他的生命中好多次剧变都是在睡梦中完成的。听天由命,把棘手的一切甩手留给上帝。而自己只要抑制住好奇和焦虑,几个钟็头不闻不问就大功告成了。于是他便美美的睡了一觉。可是醒来时,他们却还在继续,像魑魅魍魉一样活力四射。直到他绝望的几乎ๆ想要自杀时,突然紫电å冰啸的一根弦绷断ษ了。她长叹一声,应声倒地。其他的人也像断ษ了线的木偶全都东倒西歪的昏厥在地上。整个监狱这一瞬间突然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桫柔大帝ຓ踉踉跄跄的站起来,走进牢房,横抱起气若游丝的紫电冰啸,从无数人的身体上吃力的跨过去,一步一步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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