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秋在客厅里收拾了一下，便推开毛毛的房间门。
她那里一句话没说完，毛毛就一把甩开她的手：“你们为ฦ什么不早告诉我？”说完又伏在爷爷怀里大哭起来。在场的亲友们都跑来劝说，最后终于才把毛毛从爷爷怀里拉起来。婉秋却在一旁心想，婆婆一向好好的，说去就去了，是该给儿子一个解释的，就说：“毛毛，奶奶是心脏病突去世的。”
电话终于不响了，那ว边的孩子也止了哭，一世界静下来，就像她的心，也风停雨住了，就又生出了许多不忍来：日子过到了这个份上，又能怎么样呢？要是都跟那针尖麦芒火药筒似的，就只有去死和散伙的份了。人的这一生，死就不用说了，再没有第二回的，就是散伙，又能禁得散上几回？何况你跟这里的一切，都骨肉牵扯的，哪里就那么เ容易散得了呢？细想想，还是婆婆说得对，一家人过日子，是认不得真的。又何况现在，老公爹生死不明，也不是较真的时候。
“你听我说完——我这样求你，并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毛毛，为了这个ฐ家”说这话的时候，婉秋的眼泪终于流下来。
“我说把他关在屋子里了？总是你不当回事儿，又是个没用的！才把人弄丢了的，现在，你说，怎么办吧？”
婉秋闷闷不乐地放了电话。一路走一路想：因为家里有事，她都半月没去单位上班了，单位不催她上班，过节倒还记得她，也不失是一种关心吧。再一想，领导对她这样不管不问的，其实是将她悬置在那里的，一时间又很失落。
那天婆婆在牌桌上打牌，婉秋的婆婆退休之后就迷上了牌场，平时因为公公离不开，她不好到别人家去，就总找了牌友来自己家里打。婉秋那天听着家里呼呼拉拉的洗牌声，更加焦虑，看看公爹呆呆地坐在一旁，也愈显孤单，两ä个孤单的人坐在一起，婉秋就有意跟公爹聊天，陪他老人家说话。其实说聊天，也只是她在说话，公爹只问一句，答一句的样子。
挨打之后，她就一个人站在墙角里，木木地想心思。
公爹一屁股又坐回到沙上，两眼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
辛蕊是婆婆的名讳，婆婆去世后，公爹无论见了家里谁，都叫辛蕊。
看到那老人，婉秋的脑子“哐当”一声！那个人——他太像是毛毛的爷爷她的公爹了！刚才那个被公安交警半推半劝地疏导离开，穿了一身烟灰色中山装，高个头，花白头，神情恍惚的老人！
胖子仔细想了想：“没太留แ意。当时街上很多人，那阵子很乱的。”
小张说：“你再好好想想，人家大老远的跑来的。”
那人又想了一会儿，外面就有人进来说事儿，胖子就只得说声抱歉，出去了。
婉秋跟着小张从交警队出来后，又走访了那ว条街上的几家住户，最后又来到派出所。派出所只有一位女民警值班，说是其余人都出警了。小张就说了来意，想让民警查一下暂住人口。那女民警却也耐心，在网上把暂住人员的名字调出来，一个个ฐ查对了，没有婉秋要找的人。俩人就只好忧郁地又走出派出所。
如此奔波了整整一个上午，一无所获，婉秋心里的沮丧ç又加了一层。站在市区中心的大街上，看红绿灯前的人群流水一样，一波一波向前涌动，婉秋却像独自走在空旷的沙漠废墟上，一脸的茫然与恍惚。
起风了，几片树叶飘落在眼前，街上就有些萧瑟的样子，行人大都抖起了肩膀，小孩和老人有的甚至穿上了冬装。婉秋想到公爹衣着单薄又身无分文，更加忧心忡忡。
那小张看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思忖说：“这样，留下你的联系方法，我回去跟领导请示一下，可以先个寻人启事什么的，你呢？也先别急着走，等等反馈情况好吗？”
婉秋忙说：“需要多少费用，我给你吧。”说着就要掏钱。
“先不用，我回去跟领导说说，具体用什么方式，我会电话通知你。”
“真太麻烦你们了。”
小张就笑道：“别客气，大家见面就是缘份，怕的就是帮不上你。”
两人说了话，小张又陪她站了一会儿，就回台里去了。
婉秋却顺着那条路，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