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伍以来,还是第一次听到连长和指导员如此激烈的争论,并且是关于莫九章和马三江的。我小心贴近门缝。
杜连长也不是流氓。他划定了一个禁区,在制造流氓。
“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你就是我的好朋友。话又说回来,亲情和友情代替不了爱情。父母和朋友再好也代替不了女朋友。你一个ฐ人孤零零的躺在这儿多可怜。如果你的女朋友在你的身边抚摸你,吻你,你就不会得这样的病。我入伍前处过一个女朋友,在我生病的时候,她一步不离开我。温柔的小手摸着你的脸,红润的脸蛋贴着你的脸,香甜的小嘴对准你的嘴,舌头伸进你的嘴里,搅呀,搅呀,搅得你全身麻酥酥的……”
午休过后,我们二排的训练科目是障碍越野:跨堑壕、走独木桥、翻高墙、匍匐过铁ກ丝网,……和练杂技差不多。
突然,在很近的地方出一声奇怪的尖叫,马三江浑身抖,惊出一身冷汗。为了壮胆,他拉开枪机,推上子弹,开着保险,食指紧紧贴着扳机,藏进炊事班的菜禾垛的空档里。就在这时,又一声怪叫,吓得他全身一紧,“砰”的一声闷响,一颗子弹飞出枪膛。内惊外吓,马三江吓掉了魂,提着枪,跌跌撞撞跑进屋里。
“我写的是莫。”莫九章有些困惑。
两个ฐ人影越来越近。真晦气,早不响晚不响,起床号偏偏在这个档口像驴叫似的嗷嗷直响,吹得我头皮麻。狗日的,倒霉的司号员。
“条令规定,战士在服役期间不许谈恋爱,你说实话,我保密。不然,我报告连长。”
“是河东一连的兵?”
饭菜打回来了,吃腻了也得吃。
此情此景,我仿佛回到了幼儿园。
“一个一个讲原因。”连长命令。
“凭什么要你的钱?”莫九江推开周大川递来的一角钱,继续翻箱倒柜。
我们都不明白“放水”和“蹲坑”是啥意思。新兵连压根没教。
四班副性情豪爽:“老邻居在这个鬼地方见面,难得啊。你们俩该干啥就干啥去。这个岗,哥哥替你站了。”他不由分说,夺过我的枪,撸下子弹袋。
“我还没请假呢?”
“我下了岗,到严卫国那里代你捎个话不就解了。”
“多谢了,哥哥。”
“罗嗦。还不快走,连长说不定会从哪个旮旯钻出来。”
我和苑茹急急忙忙绕过大墙,走进大山。
路上,苑茹告诉我,莫九章昨天做的缝合手术,效果很好。再过一周就可以出院了。
“他的情绪怎么เ样?”我问。
“好多了。我们科主任,就是和你们说话的乔๒医生和他单独谈了两一个小时,他就变成另一个人,犯罪感、耻辱感一扫而光。”
“乔๒医生真会会做思想工作。”
“一把钥匙开一把锁。莫九章的思想包袱只有懂医学常识的人能解决。换成你们不讲科学的封建连长,说不定会出什么เ大事哩。”
“佩服,你这个疯丫ฑ头当了几个月的兵长了不少学问。”
“谈不上学问,在训练班的生理常识课,教员说过,女孩子来例假、男孩子遗精和刺激引起性器官勃起,都属于正常的生理反应。在你们连长那里可能都是流氓。”苑茹咯咯笑起来,问:“你们连长结婚了?”
“不但结婚了,孩子都十多岁了。”我回答。
“他恋爱、结婚、同房、怀孕,都是一系列性心理反应的外在表现。如果说莫九章一个正常勃起就是流氓,那么,你们连长什么滋味都尝过了,应该算是经验丰ถ富的老流氓了。有句名言说的好,真理在权力面前永远是苍白的。”
“有道理,谁说的?”
“我说的。”
“疯丫头,说这些话,你也好意思?”
“都是大实话,有什么เ不好意思的。人类真虚伪。还是鲁迅先生最实在,他把婚礼请柬说成*广告。”
“你疯了,真疯了,这种字眼也说得出口,亏你还是个姑娘。”
“你不如说鲁迅疯了。”
没想到,苑茹的知识竟这样丰ถ富。在短短的护士训练班是不可能达到如此程度的。
“和你在一起,能ม知道好多东西。你是怎么学的?”我自愧不如。
“你们在学校搞斗ç批改,我躲在家里读书看报。”
我们不知不觉走进密林深处。苑茹不时地拔起花花草草放进篮子。
“你认识草药?”我问。
“只认识五六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