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孙家窝棚是一个很大的屯子，离白鹅屯五里路。在关东就算人口较多的大镇了，这个屯子有八百多人口。屯子有一处大空场，十亩地大小。空场周围长满了红松，但最大的一棵树确是一棵老榆树。空场边上有一个饭店，有个骡马大车店。白天饭店里人少，晚上饭店里人多。
这天，饭店有六七个人在喝酒吃饭。一个桌上是两个人，一个桌上是五个人。两ä个人这桌上是孙家窝棚的大户地主孙有康，有个绰号叫“这程子紧”。孙有康是家里的独苗，他爸是清甸字镇有名的打头的。打头的就是长工头，是带着长工们干活的人。有康他爸力大无比。二百多斤的猪用绳子捆上，他两手抓绳，一把就给这头猪举起来。最著名的是财主ว们组织的打头擂台上，让打头的们比赛。三个ฐ项目，一个是举一架小驴车架子，这架驴车足有二百多斤重，看谁能ม扛在肩膀上走出去二十米远；一项是磨镰刀，看谁只用青石在二十分钟磨出十把镰刀；三项ำ是砍高粱棵字，看谁砍倒一垧地用时最短。三项擂台，有康他爸都拿了第一。擂台奖是各屯的地主公摊的。三十块大洋，外加一石黄豆。孙有康他爸本住在关里沧州，因为孙家窝棚早在乾隆年就是由沧州人开的，总有关里的亲戚过来。有康爸早ຉ年父母双亡，据称是中霍乱死的，是一个ฐ孤儿。但他生下来就壮实，就是吃什么，都长骨头，也长肉。再者，他天生就会干活。才九岁在沧州ะ老家给一个地主ว干短工，用手拔麦子，没撂到这个ฐ孩子居然拔的比壮年人还快，让地主惊讶。但是，到เ了他二十来岁的时候，总是兵荒马乱ກ，闹捻子，一些财主ว们也破落了。当长工ื当短工都没有人雇佣，于是就带着一家子人来到เ了关外。有康爹先给一家地主ว当长工。那家有地、有势、有名望，就是缺儿子。有康爹给主子干活非常卖命，真正是能扛一千斤，决不扛九百九十九点九九九。这个财主临死的时候，把五垧地就都给了有康爹，同时把女儿也嫁给了有康爹。有康爸生了八个儿女。有康排老六。前五个都夭折了，不是出疹子，就是脑瘫，不是禁口痢，就是羊毛翻，出血热。有康爸给有康起名叫有康就是期盼他能ม健康。有抗太太个妹妹也或了下来。都嫁给白鹅屯了。有康他个ฐ名字还真成了他的大号带外号。他平日里对待他媳妇、儿子、闺女的日子抠得很紧，平日里顿顿ู饭都是玉米或高粱米夹上菜豆角和磨碎的谷糠麦麸。每年春节他都贴一幅百年不变的春联：节好过，年好过，别忘了平常日子不好过；出有门，入有门，切记住谁人摘借没有门。在是一个连自己都抠门的老抠，是一个不知道为什么守财的守财奴。别人要是万难时向有康借粮，有康总是回答：没粮食了，有糠。家里一粒粮食也没有了。收成不好，原来的一点粮食本就不够家里人吃的，现在已经是揭不开锅了！现在家里只剩了些喂猪的糠了！我也正想看谁家有粮食借点呢？你家一点粮食也没了吗？别客气，如果有，千万借给我一些。我来年一定加倍偿还！——如此，谁还主动上门去讨闭门羹？其实大家从他家人红润的脸上就知道他家的状况。由此一来，大家都称他“有糠”了。
孙有糠坐在小饭店里和打头的“兔眼红”喝酒。这是每年一次必举行的一次宴请。孙有糠给长工们快工钱了。孙有糠工钱有一个与别ี人不一样的法子。别人是分头算帐分头给钱，孙有糠是分头算帐，一个人领钱，由á打头的把钱领ๆ去分。因为免不了那些打长工的人们平日里的支借过小钱，这样打头的就可以直接把钱扣下来。兔眼红是一个爱红眼的人，听见周边哪村的打头的人挣得工钱和赏钱比他多，他就想方แ设法地和那家财主ว勾搭上，然后向那财主夸耀自己้的本领，向财主进言不应该给那ว些打头的高工钱。其实，兔眼红的本意是让财主招他去打头，可是这些财主就是不招他。可是，他出的如何如何使唤打头的，如何让长工多干活的主意却被财主们采纳。因为这些主意的原创人是兔眼红，各屯的打头的和长工们都知道是兔眼红土，免不了这些人们在路上或在各屯相遇，一旦相遇长工们就要收拾兔眼红。可兔眼红连个声也不敢哼。那一副可怜相让人看了让人添一心烦恼和恶心。兔眼红见到เ这些人就是一句话，一个地界，都是打长工的，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说几句坏话又达不到成势利的目的，谁能干那ว事呀？——说完，就闷头一蹲，再也没一句话了。一则兔子的胆，二则ท最爱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为这个ฐ大伙就管他叫兔眼红了。
孙有糠和兔眼红喝酒吃饭。酒是关东烧锅，菜是熏鸡一只，朝鲜小菜一碟，尖椒干豆腐一个ฐ。
孙有糠对兔眼红说道：“能ม干，如今日本人来了，咱们和关里的买卖不好做，进关出关可比以前难多了。日本人还要粮食管制ๆ，我打的这点粮食连以前的一半钱也挣不到เ了。我看你们的工ื钱也减半吧。”
兔眼红一听楞了，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醒过神来，说道：“康老爷，你说的这个ฐ，我怎么เ没听说呀，我又没给日本人干活，日本人不让你们东家卖个ฐ好价钱与我们打长工的没关系呀，我们当初是按粮折钱。你要这么说，工ื钱我们不要了，我们只要粮。”
糠老爷一听他这样回答，很是不悦，小瘦白脸一下子吊了下来，象个ฐ石膏塑的，满脸没有一点活动气，冷冷地、扳扳地。然后他对兔眼红说道：“你们也太不通清理了，要说要粮食，直奉大战那ว年我主动说不给钱，给粮食，你们怎么เ不干你？不能你们给我干活，我还得在工ื钱上和你们商议把。扛活扛活，有活就活，要想不死，任宰任割。长工长工，工钱由东，讨价要钱，白干一年。你们知道不知道。告诉你这样说吧，我是想好了才跟你商量来呢。否则我才不花着酒钱，白搭功夫，又花钱呢。”
兔眼红看看糠老爷，也不敢说什么，最后说道：“我再跟高大个ฐ子他们几个ฐ商量一下吧。”
糠老爷说道：怎么年年不商量，咱俩一说就行了，今年又要和高大个子商量呢？我看你是和我耍滑头呢。不过，我也不怕你耍滑头，小算计，你去商量去吧。行了，今不说了，你们商量好，到家里找我去吧。”
说罢，孙老爷站起来，走了。兔眼红傻楞楞地坐了一两分钟็才反映过来，糠皮孙早走了。这才自言自语道：我还怕你耍滑头呢！嗨，天命谁也难抗呀，今年又是个ฐ倒霉年！
高大个子是个长工，今年刚刚到孙糠皮家里干活。其实，这个人比兔眼红身体壮，活干得又好又快，高大个子带着七八个人气冲冲地在孙家窝棚的大街上，直朝孙糠皮家走来。
孙糠皮的家宅是一处青砖的大院，占地有二亩。长方形的院墙，一水儿的青砖，房子也都是青砖到顶，屋脊是细灰青瓦。四个角，东北角和西南角各有一个ฐ岗楼，有家丁持枪守护。高大个子他们一行人敲着孙家大院的门，孙糠皮听是高大个ฐ子，便在院子里问道：“兔眼红怎么没和你们来？不是兔眼红你们说好了，明天就结帐吗？你们还来说什么事呀？”
高大个ฐ子说道：“东家，我们都是明人不做暗事，只想把工钱的事再说说。没别的事。你开门吧。”
听到高大个子这么说，孙糠皮也就开了门，让他们几个进了门，在外院的一间帐房屋里坐了。
高大个子先说道：“东家，我们听到兔眼红给我们转达你的意思，今年一个工钱不给我们了，用高粱折。这也罢，怎么还有一分之三，把高粱要折成稻谷糠呢？”
孙糠皮说道：“你们都是长工，家里穷，人又多，用糠折工钱，对你们更有好处。这稻谷糠比粮食充数，可以多让家里人填饱肚子。”
高大个ฐ子道：“人的肚子又不是个气球，用气吹起来就行。高粱是高粱，稻糠是稻糠。光吃稻糠拉不下屎来，两眼终日是楞的时候多，活分的时候少。你说大活人，尤其我们穷人，连大带小，哪个不是要干活？再说，日本人占了东北，兵荒马乱，谁家不需有点真货，我们拿上洋钱可以进关，守着几袋稻谷糠有啥用？”
孙糠皮回道：“你也不瞧瞧你们这样？你们也想进关？我看你们是趁火打劫。我们这些东家没有地，你们上哪吃饭去，我给不了你们工ื钱，也是日本人占了东北，关里关外交通不便，买卖萧条造成的。我看你们还是先忍耐一下，我们东家也和你们一样，困难得很，再怎么着，没有了东家，也就没有了你们。这才是明理。”
高大个子道：“东家是东家，长工是长工，东家多了，哪个ฐ东家象你这样？你今年给了我们工ื钱，咱们了结。我在哪都当过长工，遇见你这么เ算计别人的，还是第一次。”
说着，高大个ฐ子一把抓住了孙扒皮的衣服领子，说道：“东家，你的家丁有枪，我知道，我们都赤手空拳，我们也知道，你也知道。但我今天来就不怕什么。我心里亮堂堂的。我只找你说说理。今年东边那ว两垧地的稻子，草多的和稻子一般茂密，我们生是从天刚ธ蒙蒙亮就下地，一直干到เ太阳下山见不到เ人影，硬是给拔完了。家门口这些稻子地，有日本浪人闹事，不是我们出面才免除了纠纷吗？”
糠皮孙回道：“你们说的也是，不过你们只是帮着我也了日本浪ฐ人划ฐ清了地的边界，他们才不看不上我这几亩地呢！”
高大个子一听就火了，说道：“东家，你的意思是我们没有额外给你干活呗？你把话说清楚。”高大个子一把揪住了糠皮孙。糠皮孙有些害怕，他向与一旁的刘管家使了个眼色，刘管家就出了门。
一会，一个家丁端着土枪与刘管家进来。这时，糠皮孙似乎ๆ有了一些胆壮了，说道：“高大个ฐ子，你别得寸进尺。我今天给你们说清楚，工钱可以给你们两ä块大洋，其余的还是高粱和稻糠折工钱。”
高大个子说道：“你有难另说，你退一步，我们也让一步。你说这个可以，但是，咱们可当众说清楚，你给我们的高粱，不能是六月下种的，六月种的瘪子多。”
糠皮孙说道；“行，就这么办，我保证做到给好高粱。”
双方说好以后俱各散了。
十一
恰好，此时，边龙的队伍已๐经进了孙家窝棚。有一百多人的队伍。有一半驻防在白鹅屯，其余5๓o多人来了孙家窝棚。
边龙的队伍驻扎在空场旁的大车店里。为ฦ了隐蔽，边龙的队伍把枪藏在牲口驮里，手枪和手榴弹藏在身上，其余外表农民打扮。边龙对孙家窝棚比较熟ງ悉。边龙的义勇军进了孙家窝棚，给屯子带来了震动，也带来了喜悦。
夜幕降临，湛蓝ณ色的天空，清亮如洗，宛如一块偌大无边的蓝宝石镶嵌在苍穹。星光灿烂，繁星无限。仰天望去可一看灿烂的北斗ç，牛郎织女、狮子座、仙女座、十二座星座确如希腊神化绘制的图形。四野的高粱收割完了，稻谷还依旧ງ生长在田野上，喷吐着阵阵稻香。白露清河底、辽河、大凌河、流水淙淙，清波荡漾。在夜晚，清波变成了银波，与月光、星光辉映，闪着点点银光，想是一条条玉带，有似一条条哈达在大地上飘舞。东北大地，养育了汉、满、蒙、朝等各民族中华儿女、炎黄子孙。这是一块沸腾着血的土地，这是一块长着松柏、兰惠的热土，这里的大豆能在自生中还大地母亲以肥沃；这里的高粱独具着旱灾可以在裂土中开花，水灾可以在大水中结果的神奇；这里的人，春天踩着残雪下地，帮着老天叫醒冬眠的林蛙和蚂蚁，帮着老天把冰雪化成春水；这里的人，夏天和江南的人一样，光着膀子，穿着裤ไ头在水田à里插秧；和华北人一样，在玉米、高粱的青纱帐里耪地。这里的人，秋天收获红色的高粱、金黄色的稻米和玉米，从清朝中叶，这里成了中ณ国的粮仓。这里的人，冬天里就开始喝酒的喝酒，唱二人转的唱二人转，，扎冰窟窿捕鱼的捕鱼，从汉族人家的四合院飘出的是猪肉炖粉条的香味。从满族人的土木大宅飘出的是鹿肉、马哈鱼的香气。蒙古族的毡包飘出手扒肉、烤全羊的香气。蒙古人骑马跑草，满族人密林射弓，鲜族人压板、荡秋千，汉人在大树下踢腿……整个东北八千里黑土地处处都在演奏着一曲和谐的乐章，犹如一幅美妙的风情画图。
老孙家骡马店有一处最为ฦ高大的屋子是边龙的住所。屋里点着油灯，边龙周围坐着七八个壮年男女，耄耋老翁。这些人中ณ有高大个子。边龙与高大个ฐ子原本就认识，有很深的交情。双方แ见到后，格外兴奋，两个人先是拥抱，边龙又拍拍高大个子的肩膀，说道：“俊伯老弟，怎么样，给糠皮孙忙活了一年，工钱可以够家人用一年的了吧？这回别ี扛活了，先打日本吧。等日本人被咱们赶出去，再回来干活。跟着我干义勇军吧。怎么เ，我连酒馆都当了，我和你一样了。财产一点都没有了，但咱们有好身子骨，有仗义劲，有朋友遍天下，有这几样，天下的一切都能让咱们享用。”
高大个子问道：“边龙大哥，你这是要长驻咱们清甸è子，还是驻一阵子？”
边龙道：“我们的奉本鞍抗日义勇军成立快两个ฐ月了。仗打了两场，一场是被鬼子血染白鹅屯逼得打的，没那ว一仗也没有义勇军的成立。再一仗是主动出击袭击了日本人的大辽塔兵营。其实还是让日本人逼的。你还不知道咱们东北人王八不当气不生。河南人说不蒸馒头争口气，北平人说王八好当气难生，中国人都是能ม忍事不能忍气的。咱们东北人说王八不当气不生，还不是说的能ม忍事不能忍气，而是说咱们又不能忍事，又不能忍的气。你说这日本人从甲午年就要占东北，张大帅本想让东北成龙兴之地，建兵工ื厂，建矿山，也赶上外国列ต强，可日本人就是不让大帅的想法实现，先是皇姑屯炸死俩帅，九一八又出兵东北，他们又不同人家朝鲜、俄国，自古和中国有个交往，和和平平地在一块住着，他总要骑在别人的膀子上拉屎，让你给他当奴才，这谁干那。小鬼子哪知道事呀？他可不知道，咱们中国人最讲心里不服当奴才，为朋友可以两肋插刀，先死我你活着，要不是朋友可就另当别论，和他玩命啦。四万万只羊，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ม消灭的，何况人啦。我四下里听到人说多了，谁也是，一不服小日本随便占中国，横行霸道；二是谁在心里也瞧不起日本人。有了这些百姓的话，我心气更足，胆更壮。但是，组织军队和开小酒店、种地究竟不是一回事。这不是，我们没有正当番号，国家没有军饷，我们又不能ม号施令向老百姓筹饷，现在只有两ä三天的口粮了，就要断顿了。人都饿死了，还打啥日本人？我这次来到清甸子就是为ฦ筹集粮食来的。”
高大个子说：“打日本是为老百姓，老百姓拿粮食没问题。”
边龙道：‘从心里说没问题，可是论老百姓和老百姓不一样。占十分之ใ九的人是穷人家，一家往往两个大人一群孩子，家里的粮食能够一家吃一年就不错了。这钱粮还是在大户家里呢。只有大户才能ม做到เ一家的钱粮等于一个屯子的十分之九，那叫以一当十。你帮我想想，我们应该从哪几个大户家借钱借粮，等日本人打出去，国民政府还不把钱还了。或者出于自愿更好。“
坐在旁边的是一个ฐ七十多岁的老人，屯子里的人都叫他生爷，此时他说道：“老辈子听说起军兵筹粮有两种方法，一种是占住了地盘，就立了名号，然后设官员，向百姓收赋税，象洪武皇帝，象清圣祖都是这样。再一种就是水浒宋江、卢俊义劫富济贫。要是被异族入侵起兵也就是两条，一个是向正统朝廷要军饷，一个就是在胡地的汉人财主要钱粮支持。”
边龙说：“那是古代，现在说起来胡人还不是中国人？忽必烈、皇太极承认中国，那是家里的事，这日本人要咱们说日本话，吃日本饭，还得受日本人的气，这和那ว时不一样。但生爷说向政府和富有人家筹集钱粮和我们想法一样。你们说有没有自愿出钱粮的大户呀？”
旁边坐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这时插进来说：“边司令，我爸就是本屯的村正，我们的土地有五十多垧呢，我那ว天就听见我爷爷和我爸说要找什么义勇军、自卫军捐些粮食呢！”
边龙这时说道：“奥，你是张村正的儿子呀，咱俩没见过，你爸我们俩也有些交情，我这回是要找一找你爸呢，只是村正多少是半个政府官员，我在没想好方案之ใ前还不能直接找他，我现在议论的事，就是如何找村正商议。你们说村正会不会把大户找来公摊？”
高岭生老爷子道：“边龙呀，你的心思我知道，现在国民政府没有公开抗日，也不知道村正们会不会不响应！”
边龙道：“生爷你说对了。”
张龙臣说道：“我那天听见我爸和护屯队的队长崔五说，县衙门的国民政府官员都不伦不类了，拿着南京委任状，给日本人当差，还说自救抗日。我想说不定找我爸商量能成。”
边龙和高大个子、生爷几个ฐ人都异口同声“荷”了一声，问道：“你还头头是道，这都是谁教你的？”
龙臣回道：“我们小学有个高先生每天给我们讲的都是这些事，还说国民革命要真正成功，非从打日本开始不可。我们高老师还说世界上就数日本人的帝ຓ国主义最嚣张。”
生爷这时说：“我看，边龙可以直接去找村正说说。”
他们几个人议论到半宿，快天亮时才各自回家。
十二
边龙到เ了张国委村正家里，两人说着如何筹集粮食支持义勇军。
张国委说：“你说这些县长们，拿着南京政府的委任状，却给日本人当差，虽说有的辞职了，终究还有不少。”
边龙说：“我听说辽西几个ฐ县都辞职走了，算是有气节。但反而让一些王八蛋都当上县太爷了。”
国委道：“是呀，日本人召集我们村正们开了会了，让我们讲忠孝节义，说现在是忠于天皇。他妈的，中国皇帝都下台了，变成了大总统和委员长了，还他妈的孝忠你日本天皇？说梦话吧。我最初也想不干这个村正了，我和屯里几个ฐ商议过，这些老百姓都不干呢，都说我要不当村正，由个ฐ坏蛋来当，大家都要遭殃。咱们屯的人要知道提供粮食给义勇军打日本人，没有几个不愿意、不响应的。”
边龙道：“张村正，我和你把这事简单说说，一是咱们能ม不能自己้打日本？二是你看咱们在屯子里的大户筹粮钱能成不能成？”
国臣道：“那怎么不成？为这事我这半个月一直在想，我也听说咱们东北自从九一八事变各地都组织了义勇军。我上回去奉天抓药，在德庆堂贤福二爷那，听说在东北各地有二十万人都成了义勇军。可我听贤福二爷说得抗日与防共一块，要不然就是前头打走了狼，后头来了虎，他说共产党是沙俄支持的，沙俄也没好心眼。最近长白山一带、丹ล东一带都有闹红军的，有说叫红巾军，有说叫红眼军的，我不知道是怎么เ回事。你来了，我有一条就清楚了，怎么เ现在想别的没有用，九一八日本人占了东北，让咱们当亡国奴是眼看着的事，打日本的事比什么เ都大，连贤福二爷也说抗日是第一。”
边龙说道：“都说有赤匪，你没看见，我也没看见，那是自己吓唬自己，要不就是无事生非。我看咱们有一个想法一致，筹集钱粮打日本！”
国臣道：“对！我张国臣虽为ฦ村正，不算个官，可汉高祖不才是个ฐ亭长嘛！那不也就是个村正？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明天就召集几个大户到我这开会，定下筹集钱粮的事，我马上告诉你。我说，你们都带着枪进的屯，虽说抗日是人心所向，人心所想，也免不了走露风声，日本驻军离咱们屯这么近，你先和那ว几个ฐ队长住在我家吧，咱们也好联系。你住后院厢房，那有地道通着高粱地呢。”
边龙听罢十分高兴，就照国臣的安排住进了国臣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