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赎回了手机,里面已๐有方婷来的不少信息。我闭上眼睛把它们全删了。
“哼,”我冷笑了一声。女人眼中的“事情紧急”,无非是“嗨,上回我姑妈送给我的那种香水用完了,你知道哪儿有买吗?真急死人了”,诸如此类。再说那ว信人本来就是我避之唯恐不及的人物。我有必要去睬她吗?我把它彻底删ฤ除后,就拨通了方婷的号码,打了过去。
正当我们嘻嘻哈哈,讨论女主角一个在技术上相当粗糙的卖弄性质的镜头时,寝室的电话响了。“接线员”(隔壁寝室的一个吉他爱好者。以能完整弹唱“老鹰乐队”的“加州旅馆”而声名远播)告诉我说找的是“龙川同学”。
“跟你说话我肝火旺。桌上有你关注的东西,不看看吗?”
她们轻轻哼唱着当前一颇为热门的流行歌曲。该歌曲的词作者认为:女人应该坦然面对男ç人的花心——因为在这一方面,女人拥有相同的机会和权力。
看来我得去一趟体育学院,找我一个ฐ交情不错的朋友帮帮忙了。
我们在大厅找了把沙坐下。那儿堆放着各式书包、背包、手提包……不用说主人们都已进去利ำ用阅览室的资源去了(这在前文中ณ已有过交待了)。
“老板”我把书高高扬起——绝对没有模仿董存瑞的意思,仅仅是为ฦ了能让老板在女生的包围圈中看到เ外面正在生的情况。
她与王权的爱情事出偶然——其实是两辆漫无目的而在学校广场乱ກ窜的自行车相撞了。车主人便是她跟王权。无聊使得他们很快惺惺相惜。关系的确定快得令人难以置信。王权事后承认:他买这辆自行车所花的时间都远远出得到这个恋人。但他们似乎ๆ很满意,不久便互相称对方为“我的灵魂”。
一些即将上台的“优秀毕业生”正围着一张桌子说着俗不可耐的笑话。我很清楚这种人——他们在幕后就这个ฐ样。至于“优秀”,我可不知道它的依据和参照分别是什么。
“嗨,在想什么呢?”她撞了我一下,“怎么不说话?”
“啊?什么?我没说话吗?我一直在说啊。我说——我刚才说我常去‘大学士’,那是千真万确的。不过‘大学士’的二楼我一直没去过,我觉得很好笑,我打算晚上去看看,你不反对吧。”
“我去过。”
“你去过?”
“是的,我去过。跟楼下没什么两样,只是桌子高了点,大了点。环境清净了点。”
“哦,那样的话……”
“再说吧,先过去,好吗?”
“嗯。呵呵,只要——你喜欢。”
我让她走在我的右手边。一般男女同行都这样。女方แ会觉得她们走在路里面会比较有安全感。而她们也一定以为男士走在外面正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有时候女人自作多情起来是很可爱的。为什么说她们自作多情呢?起码我是这样想的:你知道,一般的马路看上去是平坦的,其实并不如此。实际情形是路面存在坡度。从马路边缘到马路中央,地势依次升高。我让孙丹走在里面,这样一来,从双方站立的地势上来说,我就要比她高出近一两厘米,而这高出的一两厘米对男人来说有多重要,相信你比我更有这方面的体会。
我们一时找不到话题来说了。在没有经济压力的情况下,我是一个十分健谈的人。人人都说我“还是个开朗的小男ç孩”。但现在我却没话说了,或者说提不起谈笑的兴趣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เ吗?
我看见正前方แ有一对恋人迎面向我们走来——很显然,从小学时就开始的交通法则ท训练(比如最经典的“靠右行驶”等),在他们身上并不生影响。不然,他们是不会在我们这一边出现的。
我厌恶地看着他们——我很少碰到一对我看得顺眼的情侣,你呢?
走近时,我才现我认识那ว个女的。虽然叫不出名字,但我誓我们彼此认识,或许她还知道我的名字。有一回登台,正是那女的给我化的妆——她是个ฐ新手,要么เ就是太紧张,总之她把我的脸蛋像摆弄一块“魔方”似地摆弄了近十个小时。
有必要打声招呼吗?是的,有必要,尽管毫无意义。
“嗨,”我向她招招手,自觉微笑很成功。
但她却没有丝毫反应,只是把她男朋友的胳ฑ膊搀得更紧了——这是下意识的动作,我想。
我们很快就擦肩而过了。我的笑脸在风中变得麻木而僵硬,渐渐变成了化石。
孙丹扭头朝我扮了个鬼脸——没错,相比与她,我的自作多情就明显多了。这时,我听到背后传来这样的对话声:
“他好像认识你。”那男的说。
“不会吧。反正我对他是一点没印象,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我的。”
垃圾,又是一个装模作样的垃圾。我恨不得回头冲过去,把她提起来当场对质,直到她承认她认识我为ฦ止。
“这么说,你还是想去‘大学士’酒吧啰。”她转身问道。
我们进入了音乐中ณ心,确切地说是音乐中ณ心的酒吧区。上下左右都是跳动的霓虹灯光——色彩繁杂得一塌糊涂ิ,结果反而让你不清楚你究竟看到เ了什么颜色。节奏强烈的迪斯科夹杂着人群的呼叫(其中ณ女性的呼叫声压倒了男性),我听着就想流汗。
我的神经一直排斥这种气氛。尽管我曾经花去不少时间,进行不少努力,想学会融入,或者至少能够适应这种气氛,但最后现,那ว是需要天赋的——有的人生来就有能在疯狂到เ可笑的电子音乐่下甩上半天头,而一听到贝多芬的交响乐就昏昏欲睡的本领。
我现在得在这林立的酒吧中做出选择了。于是我权衡再三后说道:
“对,还是去‘大学士’吧。我说过我想去楼上看看。”
平心而论,“大学士”还不失为一个ฐ喝酒聊天的去处。我通常的看法是——音乐胜于宁静,宁静胜于噪音。“大学士”是宁静的。
老板显然对我“有印象”,这是他说的。我提醒他那ว印象应该说是很深刻๑的,他承认的确不同寻常。
他向我露出一个很具“亲合力”的微笑。如果他不是商人,我想这样的微笑是不会让我有所警惕的。但此刻,这个微笑却令我厌恶。因为我无法将这样一个微笑与昨晚扣我手机时的那副冷酷的嘴脸联系起来。
“老板好像对你很熟啊。”孙丹在二楼一个靠近栏杆的座位坐定后说道。
“我说过我常来这儿。”我无目的地四处看看。
“大都跟谁一起来?”
“嗯——室友啦,同学啦,有时一个人也来。”
“怎么我从没在这儿见过你?”
“可能不巧ู吧——哦,点东西吧。”我正想把那话题叉开,好在服务员适时赶到了。倒霉的居然又是昨晚那位——她是亲眼看见我被扣了手机,然后轰出去的。而且她此时的笑容也已๐经表明,她跟她的老板一样,也对我“有印象”。
孙丹点菜时的样子,不知怎么的让我想起一个我不想想起的人来。于是我伸手从她手中夺过了菜谱。
“我来吧,”我平静地说。
“哦,好的。”她有点受惊——女人在点菜时你最好不要去打扰她,因为那是全神贯注的,你一打扰,她们就会受惊。
我点了五样东西,包括酒和点心。对我来说,这些食物是点得相当科学的:它综合了“面子问题”和“经济实力”的双重考虑。我以为我已经做到了两全其美——这种能力是我在应付三年大学生活的过程中ณ逐渐训练出来的。
“要不要再来点您昨晚喝过的那种酒?”服务员在转身的刹้那ว又杀将回来问道。
我有时候是很佩服那些服务员的——她们对看似毫无希望的事情,总是那么锲而不舍。
“如果有需要,”我笑着说,“我们再进一步磋商。”但我知道那ว是绝无可能的。
我把这位可爱而尽职的小姐打走后,现孙丹正对着一面小镜子扑粉,其神情之专注非一般得道高僧所能匹敌。
我于是只好再次调动肩膀以上的肌肉群,楼上楼下,张望我早ຉ已不想张望地风景。我在想楼下为ฦ什么那么安静。要知道那儿起码坐了五百对情侣。可是为ฦ什么那么安静?我当时就把楼下想像成死气沉沉的秦陵兵马佣,而我则是居高临ภ下的观赏者。
服务员又来了。她把所有东西都装ณ在一个平底的大盘子上。值得欣赏的是:她无论上楼还是下楼,都只用一只手托着,而我所点的东西里包括有两杯以上的饮料。那么很显然,现在资本家招收一个服务员已经要求其为杂耍出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