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众作者大小:10่48k类型:悬疑时间:201342๐92๐2:10:๘381】鳞人公寓
一
在外边晃悠了两ä天没回家,今天我喝得格外多。
用手扶着墙壁上楼,我感觉自己仿佛行走在开着低档的跑步机上:楼梯变得永无尽头,膝关节的刺痛让牙根变得很痒。
一个清亮的声音穿透了尖锐的耳鸣声,让我停下了脚步。眯缝着眼找了好久,现是住在对门的阿吹在对我说话。她的脸色很不好,苍白中透着一股黑气。
她在说什么?我好像是听到了,因为ฦ我在不住地点头,想要对她报以礼貌的微笑,但出来的却是嘿嘿的傻笑。
她到底在说什么?我忘了,前一秒钟和后一秒钟的事情变得毫无关联,这就是喝醉的好处。我茫然地盯着她土里土气的红花棉袄,说了些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话。
“阿吹,你……你最好回家去,不然会被冻死了,就赶不上十六岁的生日了。今天真冷,你身上的花怎么还开着……这是什么花?分我一些,我有时也想吃几盆花尝尝鲜……”
她的眼神变得黯淡了,低头从口袋里掏出个ฐ苹果递给我。昏暗的走廊里,苹果似乎ๆ在散着幽幽的绿光,这一定是幻觉。
我毫不犹豫地接过来狠狠地咬了一口,酸涩的汁液沿着喉咙流进胃里,火烧火燎的感觉总算舒缓了一些。
我点头向她致谢,然后掏出钥匙想要开门。手哆嗦得厉害,半天也没找到钥匙孔,就在我忍不住想要狠狠地朝这个不识时务的铁皮玩意来上一脚๐的时候,她从我手中ณ拿过钥匙,帮我开了门。我顾不上向她致谢,踉踉跄跄地走进卧室,倒在床上后在天旋地转中昏睡过去。
如果酒馆的钟็是准的,那么เ我这一觉睡了有五六个ฐ钟头。其实本来可以睡上一天一夜,奈何门外的惨叫和嚎哭实在过于刺激神经,而我对这种声音格外敏感。
门被敲得山响,我勉强爬起身,感到เ自己้半边身躯失去了知觉。凑合着用左手扭开生了锈的锁,我扯着嗓子告诉外边的人自己้拉门,现在我没力气伺候任何人。
他显然低估了这扇门的倔脾气,经过两次失败的尝试,门才被轰隆一声拉开。
我看到了一身崭新า的警服,和一张稚气未消的脸。
“怎么了?”我懒洋洋地问。
“你住在这里?”年轻的冷冷地问,眼神中ณ带着厌恶和怀疑。
我做了肯定的回答,又重新问了一遍:“到底出什么事了?”
“你对门的女孩死了。”大概是我嘴里喷涌ไ出的酒臭很强烈,他干咳了几声,“我们需要你协助调查。”
我愣住,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他:“你说谁死了?”
“你是不是还没醒酒?”他皱了皱眉,“赶紧去洗洗脸清醒一下。”
我用行动回答了他的疑ທ问:我伸手把他粗暴地推了个趔趄,踉踉跄跄地冲进对面的屋子。十几个人乱哄哄的不知在议论什么,其中有几个身穿制服的身影,我没加理会,像一辆失控的货车碾压过惊慌失措的轿车,闯到闪光灯晃个ฐ不停的卧室。
几只有力的胳膊从后面抓紧了我的胳ฑ膊,一只铁ກ钳般的手从后面掐住了我的脖子,我拼命挣扎着。一个惊异的声音响起:“李奇?怎么是你?……快放开他!你们想憋死他吗?!”
没错,我叫李奇。我没被憋死,阿吹死了。
她给我的那个苹果还在胃中没完全消เ化,可她已经死了。
阿吹坐在椅子上,头向后折成一个奇怪的角度。头凌乱,脸色青,嘴微微张着,一截青色的鱼尾从里边伸了出来。她那双黑亮的眼睛,涣散得毫无生气,她怎么เ会死?!这条鱼应该在我的屋子里,为什么从鱼缸蹦到了她的嘴里?
我颓然瘫倒在地,不管不顾地呕吐得一塌糊涂,接着放声嚎啕大哭。
“你怎么了?别这么丢脸。”一个中年男人蹲在我旁边,我现他的样貌没什么变化,“足足三年了,我没有你的消息,原来你躲到了这鬼地方。”
“这不是什么鬼地方。”我喘息着,嘴里又干又苦,“这里叫鳞人公寓。
他用手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跟我走吧。”
他招招手,几个ฐ人把我扶了起来。出门时我扭头看去,一个法医用钳子小心翼翼地将鱼夹了出来,鱼鳞在惨白的日光灯下闪闪光。
我弯下腰,痛苦地出一阵干呕。
二
杨森的办公室还是老样子。身后书柜的油漆有些地方已๐经变了色,却依旧被擦得闪闪亮,与之ใ不太相称的是,办公桌惊人的凌乱ກ。他禁止任何人替他整理,大部分东西还是放在的老地方แ,唯一的变化就是灰尘更重了些。
“你还是大队的头头?”我问。
他点点头。
“按理说这种级别的案件轮不到你亲自去现场,可你还是去了,为什么?”
“因为ฦ我对那公寓很感兴趣,早就听说那ว里住的都是怪人。”他打量着我,“这段时间你在干什么?”
“没干什么。”我用手揉揉有点胀痛的胃,“混日子,偶尔喝一点酒。”
“喝一点酒?”愠怒使他的脸色有点红,“你血液中的酒精都足够做酒糟了,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某天我会倒毙在这城市的某个ฐ角落。”我漫不经心地说,“为ฦ了防止给别人添麻烦,我在上衣口袋里写下了墓地的地址,他们要做的仅仅是把我烧成灰,埋进去。”
杨森猛地站起来,我以为他要狠狠地给我一拳,可他还是缓缓地坐了回去,“好吧,让我们都冷静点,先说正事。”
他从抽屉里取出一个袋子,放在桌上。袋子里装着一条不常见的鱼,大约二十厘米长,两指宽,体型颇似鳗鱼,但红黄交错的鳞片证明它来自热带。鱼的身体僵直,修长的鱼鳍支离破碎,像是块破抹布似的缠做一团。
“没错,这是我养的鱼。”我厌恶地移开视线,“卖鱼的人告诉我它叫彩鳍龙鳝,还是叫别ี的什么เ来着,记不清了。我管它叫香肠。这家伙活着的时候就很硬,没想到死后更硬。”
“尸检报告上说,死因是窒息。”杨森的鞋跟在地板上敲得咚咚响,“问题是,凶手为什么เ会采用这么古怪的办法?”
“你认为ฦ是我干的?”
“恰恰相反。”他摇摇头,“我们的调查替你排除了嫌疑。”
“比如从我身上抽的那一针管血的化验结果?”我讥讽地说。
他凝视着我,表情意味深长:“听说你和被害者关系不错,但你看上去并不怎么เ伤心。”
“伤心并不是用来展览给别人看的东西。”我冷冷地回答。
他的脸上浮现出苦笑:“依你所见,那女孩会是被谁杀的?”
“不知道。无论对谁而言,她都是完全无害的生物。”我嘎声道,“实在想象不出有人能狠下心对她动手。”
“但是她住在鳞人公寓。”
“那ว又怎么样?”我恼火起来,“并非每个人都有条件随意选择居所。”
“我明白。”他连忙安抚道,“但是那ว里住的都是一些怪人。”
我没有反驳,因为ฦ的确如此。
鳞人公寓是个有趣的地方。
住在这里的人,互不干涉,互不打扰,互不好奇。
你可以认为它是人情冷漠的例证,但世上往往有很多误会和怨恨,都是因为好奇心没有得到เ满足,或者用错了地方而产生的。所以我觉得,这样也挺好。
这栋十三层高的建筑曾经光鲜过。作为城市最早的高层建筑,能ม够在此处拥有一套居所,足以引来很多羡慕的目光。尤其是住在八楼以上的人,向远处眺望,可以看到的海ร平线,借助望远镜,甚至可以看到海鸥矫健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