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老 井(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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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井

阿亮

这是一个ฐ真实的故事,而我就是听着这个故事长大的。在我们那ว个村子里,似乎没有人不知道这个故事,没有人不被这个故事所感动。听母亲说,甚至有一段时间,村子来了好多个记者,他们想把这个故事写成书,可是不知为什么,到现在也没听说关于这个ฐ故事的书籍出版。然而,多年后的今天,故事并没有被人们遗忘,已成为村里男ç女老少茶余饭后的聊题。

故事的主人公叫口口。一个出生时骨瘦如柴,ไ大毛病没有,小毛病却不断的孩子。口口娘想尽了办法给她补充营养,东奔西跑地求医问药,可都无济于事。

那ว天,口口娘正在家里生火做饭,临ภ院的张大娘๤来了:“他嫂子,孩子好些了吗?”“唉,还那样,这几天总咳嗽。”口口娘的眉宇间布满了焦急与无奈。“他嫂子,还记得西村那口老井吗?听老辈人说,那ว老井已๐有上千年的历史了,井里的水灵验的很,喝了能ม去病驱邪哩。”口口娘的眼睛一亮,是啊,都说那口老井很神奇,我怎么把它忘了呢?口口娘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了老井的模样。

老井在西村口。西村距口口娘的住的这个东村有五六里路,中间只隔一条小河。

很多年前๩,西村居住的三十多户人家都是靠村头那口惟一的老井生活的。许多年过去了,西村的人都搬到เ了刚修了公路、又安上了电灯、自来水的东村居住了,那口老井也就从此闲置了下来。可是关于老井的故事人们却丝毫没有遗忘。因为,在西村里曾经出息了许多位国民党军官和解放军团长、连长之类的知名人物,而那些经常被人们挂在嘴๨边的人都是喝着那口老井的水长大成人的。

想到这里,口口娘的眼里升起了一丝希๶望。嘱咐完口口爹看好孩子后,她挑起水桶就急匆匆地向西村赶去。老井已经面目全非。井的周围杂草丛生,井沿的石缝中ณ,茂盛的蒿草健壮地挺立着。趴在井沿向里望去,漂浮着杂草、落叶的井水已映不出口口娘๤丝毫的身影。口口娘๤麻利地捋起袖子,开始细心地为老井“打扮”了起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老井又恢复了昔日的风采。口口娘用衣角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对着老井磕了三个ฐ头,许了愿,挑起满满的两桶水向家赶去。回到家里,口口娘的心里还是不塌实。“干脆孩子的名子就叫口口吧,不仅能借上老井的光,也๣盼望着孩子将来能有口福,不缺吃不缺喝,像那ว些什么เ团长、连长的一样有出息。”想着,口口娘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轻轻地、甜甜地喊了一声:口口。

“口口,多中ณ听的名字啊!”临院张大娘总爱满目慈祥๷地对着口口这样说。“口口,这名字稀罕,啥个ฐ意思吗?”村头河边的洗衣婆娘们似乎也对口口的这个ฐ名字颇็感兴趣,时不时地就从嘴里蹦出这样的话来。可不管怎样,口口这名字是叫定了,口口娘打心眼里为口口的这个名字感到满意和自豪,她认为,这是一辈子没文化的她做得最体面的一件事。

口口也争气,打那时起,瘦弱的他真就一天天地胖了起来,而且胖的结实,用手一摸,浑身肉嘟็嘟的,着实讨人喜欢。

口口娘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口口是她生命中最美丽的希望。天刚刚放亮,浓浓的晨雾笼罩着田野,像一片片轻纱将一座座的山连在了一起。口口娘就是从这晨雾中出的。坐在牛车上,怀里抱着刚ธ满周岁的口口,不时地将那ว块陈旧ງ的毛毯往口口的身子底下掖去。口口也乖,就像懂口口娘的意思一样,一路上,憨憨地睡着,从不给口口娘增添麻烦。来到田à地里,口口爹先将牛车放平,铺上软乎乎ๆ的褥子,口口娘小心翼翼地把口口放上去,看到口口咿呀要醒的样子,赶紧将那ว张粗糙的脸຀贴上去,一边蹭着口口的脸,一边有节奏地拍着口口,不一会,口口便会又一次美美地睡去。

农忙的日子里,口口娘在口口的陪伴下一点也不觉得累,反而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与快感。每天回到家里,即使再累,口口娘๤也会挺着疲惫的身子,意气风地挑起水桶向西村赶去。看着老井,她的嘴๨里总是甜甜的,仿佛已๐喝到了井里的水,而且那水一直甜到她的心窝里。接下来,她便会用扁担的一头勾住水桶,轻轻地吊下去,在水里晃几下,使劲地将水桶往下一摁,再快一提,桶里的水就满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口口娘浑身都是力量,颤๶悠悠的身子仿佛挑着美好的明天和未来,五六里的路途在她的脚下轻松走过。

这一挑就是五年。口口五岁了,长得虎头虎脑,说起话来声音浑厚,像个小子。口口娘心里那个ฐ美呀!可是有一天,口口娘突然变得忧心忡忡。口口爹不知啥原因,乡๥亲们也不明其中ณ究竟,只有口口娘自己知道。

那天,口口娘像往常一样去村头老井挑水。刚ธ放下扁担她就现井里漂着一只死猫。“天啊,这是哪个没人性的做的孽啊,这不是存心祸害人嘛ใ。”其实,最让口口娘不高兴的是,那ว只死猫不光玷污了井水,更玷污了她心中ณ那份美好的愿望和企盼啊!口口娘赶紧用水桶将那只死猫捞了上来,然后又仔仔细细把水桶洗了十几遍,才迈着沉沉的步子将两桶水挑回了家。

死猫是掉在了井里,但水还是要吃的。要知道,这口老井对口口娘来说是多么เ重要、多么的不同寻常啊!

好在时光可以冲淡某些记忆。特别是口口娘看到口口还是那么可爱、健康地成长着,心里也๣就了几许闹腾。

转眼间,口口十岁了。上小学三年级的口口学习๤好、劳动好、纪律好,经常得到老师的表扬。“哎吆,他婶子,口口可真给你争气,这次去县里参加作文比赛又拿了个第一。”每每听到เ村里人夸口口时,口口娘心里比吃了蜜还甜。可是,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又给口口娘的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那ว天,老井旁围了很多人,又是测量、又是拉线。口口娘上前一打听,原来是来修路的。乡๥里说,要想富先修路,要修一条通往县城的高公路,而且这条路恰好要经过老井,所以必须把老井封死。

口口娘๤听说后,如同五雷轰顶ะ。天啊,这是咋个ฐ说法哩,老井的水又甜又有灵气,养活了几辈人,咋就非得在老井上边修路呢?口口娘咋也想不通。

傍晚,劳累็了一天的口口娘收拾完饭桌后来到老井旁。这一回,她没有挑水桶,而是两ä手空空,拖着沉重的身子来的。她害怕见到老井,因为ฦ她不知该如何向老井告别,可是她又急切地想见到老井,她知道来晚了就再也๣见不到老井了。

来到เ老井旁้,口口娘深情地注视着它。圆圆的月亮倒影在水中,显得老井的水是那么的清澈、那ว么的平静。口口娘伸出那ว双长满老茧的手,轻轻地抚摩着井沿的石头,好象摸到เ了一颗๣滚烫的心。口口娘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又一次跪倒在老井前,双目紧ู闭,身子徐徐向前倾去……

社ุ会是要进步的,人民生活水平是要提高的。口口娘是无法阻止人类这一展的步伐的。老井被封死了,宽阔的公路修好了。村里人走在属于自己的路上,高兴地说:“这是咱村的致富路啊,这回咱就好好地奔小康吧。”可是口口娘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一走到这条路上,她的心里就隐隐作痛……

这一回口口娘是真没办法了。她越是想忘记那口老井,那ว口老井就越是清晰地浮ด现在她的眼前。无຀奈,口口娘只好将全部心思都用在了劳作上,她想挣更多的钱,将来好给儿子上大学、娶媳妇。从那ว时起,口口娘的心仿佛已不在自己的身上,儿子走到哪里她的心就跟到เ哪里,一会看不到口口,她的心就会慌慌的。

口口娘老了。乌黑的丝成绺地白了起来。腰也๣有些弯了,背上好象长出了一座小山丘,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

口口考上大学了。二十岁的口口成了全村人的骄傲,因为ฦ他是村子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大学生。口口娘那ว深锁的眉头一下子舒展了许多。

口口临走的那天,村里父老乡亲都赶来送他。口口娘๤站在村口的老槐ຈ树下,眼里噙着泪花,手中的拐杖不停地打着晃……

打那以后,口口娘的身体每况愈下,一天不如一天。半年后,在西村那ว口老井的旁边又多了一座坟包。人们不知道口口娘为什么非要家人把她埋在老井旁้,只知道口口娘๤临死时眼睛木木地盯着口口的照片,嘴๨唇使劲地蠕动着,最后终于挤出了两个字:老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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