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祖德老先生是向阳村为ฦ数不多的几户原住民。他的父亲逝世的早，留下他和老母亲靠几亩田地过日子。解放前，他在本族设的私塾里读过几年书。他头脑灵活，记性好，几十年积累็下来，他基本上精通了本地的习俗礼仪。他还擅写楹联，对风水也略๓有研究。解放后，因他家属中农，又有文化，便在村里做了会计，倒也没出什么เ差ๆ错。他是本村的专业司仪，方圆几十里，他的名声在外。每有红白喜事，都少不了他，李明华和史玉兰结婚就是他主持的。这是一个中等身材的健壮人，过两年就快六十岁了，还相当于一个壮年劳力。他的嘴唇呈半月形，眼袋很大，脸上皱纹横行。特别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眉毛，稀稀拉拉的呈灰白色。许多人暗地里说他这是“扫帚眉”。据说，他母亲也长着这种眉相，所以丈夫被她克死。旁人没人敢娶这种“扫帚星”，他母亲也一直未改嫁。蒋祖德原不信这个邪。不过先前他娶了两个ฐ老婆，竟没一个开怀生养，先后都和他离了婚。后来，经李明君的奶奶牵线，结了第三个老婆。这个女人和李老太太是亲戚，先前也结过婚，生了四个儿子。后来两ä人感情不和也离了婚。这个女的嫁给他时带了最小的一个男孩来，蒋祖德也算是有后人了。
“姐姐,姐姐!”蒋祖德站在门口喊了几声。
夜晚，客人都散了，李明君迈着微醉的步伐步向洞房。他推开虚掩着的房门，只见里面彩灯闪烁，放出五颜六色的光芒。房间里摆满了新า置的床被和蚊帐，墙四周贴满了“囍”字，显得温馨又浪漫。李明君把门轻轻关上，朝新า娘走过去。他借着酒劲掀开了头巾，只见她面如桃花，粉颈酥胸，头簪银钗，胸ถ坠金链，腕套玉镯。一双眼睛有如黑宝石，在这五彩光下熠熠ຈ生辉，李明君不禁看得痴了……
“杨叔叔!”龙小翠娇怯地叫了他一声,杨主ว任随口应着,推了推近视眼镜,不经意地瞟了她一眼,只这一眼就让他呆住了──他万没有想到,李木青带来的这个儿媳竟然这么เ耐看。但见她脸似葵盘,眼若深潭,发如乌丝,身段如白杨,一脸娇艳,未语就让人心生万般爱怜。
“真是老话讲的:‘山窝窝里飞出了金凤凰’,山旮旯里竟有这么เ漂亮的姑娘,真是便宜了李木青的儿子了。”李木青的大儿子他见过,长得并不怎么样。他为这个姑娘感到เ惋惜的同时,又想道:๘“这个ฐ李木青倒是不怕人说闲话,带着儿媳妇乱跑,莫不是扒到เ了灰?”
一想到这,他差点笑出声来。为ฦ掩饰自己的失态,他大声对在外面洗车的司机喊道:“小袁,ไ下班后开车到‘翠雾山庄’吃饭,ไ我要招待客人。”
“那ว怎么好?”李木青有点受宠若惊地说道,“该是我请你们吃饭才是。”
“木青哥,别这么客气。我们每次下乡都吵烦你们,到这里,我请你是应该的。”
司机小袁把汽车发动起来,ไ几个人钻进了轿车里,不一会儿,轿车缓缓驶出了计生办,沿着斜坡溜向县城的主街道上去。车子在县城主干线107国道上转了个ฐ弯,向南驶去,经过泷泊大厦又向左拐,到เ了一条偏僻的街道,才到เ了一座两层楼高的“翠雾山庄”酒店。龙小翠在路上听说这个老板是县委领ๆ导的亲戚,这里经常接待的是县里大大小小机关里的干部。
龙小翠随着杨主任一行人走进了酒店,ไ早已๐有一个女服务员迎上来,ไ笑盈盈地把他们引到餐厅里,只见里面装修得金碧辉煌,流光溢彩,ไ桔黄色的旋转圆桌上摆着乳白色兰花图案的玻璃杯,小瓷碗,细颈白釉壶。大家拣一张桌子落座,服务员小姐给每个客人面前泡了一杯“阳明山”茶。
过了一会儿,ไ一个穿一袭粉红色旗袍的服务员,ไ左ุ手托着菜谱右手拿着一支圆珠笔,朝餐桌边走来。看来她和杨主任熟悉得很,径直走到เ他面前,ไ面露笑容要他点菜。杨主ว任正和李木青聊得起劲,ไ便指指司机,ไ小袁心领神会,拿过菜单不慌不忙地点起来。
“木青哥，你答应挖给我的仙茅草呢？”
“哎呀，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李木青赶紧从随身带的包里拿出一把茅草根样的东西，递给了杨主ว任。“我挖了两ä天，都洗洗干净晾干了，现在浸酒最合适。”
“哎呀，那真是太麻烦你了，我正需要它呀！”杨主任一脸的兴奋，拿着仙茅草湊到眼镜边细细地观看。这就是民间传说的一种可滋阴壮阳的草药，叶子像茅草，根像人参。杨主任常年出差在外，难免常享受些“额外服务”，只是近来在那方面力不从心。他下乡时听李木青说可以弄到这种好药，效果显著，心中十分高兴，无形中对李木青的来访热情了几分。
李木青此次来找他，他早ຉ已知道来意，这使他感到有点为难。计划ฐ生育是国策，在这个ฐ问题上，领导干部是“一票否决权”，他可不敢拿这种事来做人情。但他在官场里滚摸摔打了十几年，已๐深谙为人处世之道。他先是热情地招待他们，心底里根本没有诚心去做，他想到เ时找个借口敷衍了事。但他见到龙小翠后，他又突然改变主意了。他笑容满面地找龙小翠说话，问长问短。李木青看见他对儿媳妇这么关心，心中暗自高兴，心想今天的事看来是有希望了。
不一会儿，服务员端上酒菜，龙小翠不喝酒，杨主任就吩咐服务员给她拿来两罐饮料来。酒过三巡ำ,菜过五味,不过就是一些常见的鸡鸭鱼肉,杨主ว任经常吃这些东西,因而他不大动筷子,ไ只是热情地劝李木青和龙小翠公媳俩吃。
不一会儿,服务员端出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山蛙汤来,众人都拿起了筷子,ไ只有龙小翠看着山蛙浑身的疙瘩皮就恶心,不敢下筷子。
“小翠,别怕,撕了皮吃。这可是好东西,难得吃上哩!”杨主ว任似乎早就看出了龙小翠的顾虑,ไ在一旁้指点她。龙小翠依言撕了一条腿,把皮褪了,放到เ嘴里一嚼,又甜又嫩,果然好吃。
“喝汤,营养全在汤里面哩!”杨主ว任又为她盛上了汤,手不时地拍到龙小翠的身上。她显然对杨主任的过份热情有点拘谨不安。而李木青只顾ุ着自己喝酒吃菜,ไ并没注意到这些细节。他看见一桌的好酒菜,又岂能错过?几杯酒下肚,他的一张脸早已๐涨得通红，撅起嘴“吱溜吱溜”地喝着汤,让杨主任任眉头直皱,但他又不便明说。
“木青哥,我们再喝两ä杯!”司机小袁不停向李木青敬酒。
“不能多喝了,我们还要赶着回去呢。”
“哪能不喝哩!现在不是流行一首顺口溜吗?我背给你听听:小小酒杯本无罪,ไ人人喝到เ躺着睡；喝得儿子不认爹,喝得老婆背靠背；告到เ纪律检查委员会,书记说:该喝也得喝,不喝也不对!”
“哈哈哈!说得好!”李木青大笑起来,ไ头脑已有点晕晕乎。
龙小翠早就下了席,被服务员引到了休闲室看电å视。杨主任看见李木青已๐有几分醉意,便示意司机陪着李木青,自个儿摸到เ娱乐室里去了。
龙小翠正在看着电å视节目,看见杨主ว任来了,出于礼貌,她朝他微微一笑,谁知这一笑,竟把他的魂儿给勾去了。他借着酒力,ไ一屁股挨着龙小翠坐了下来。龙小翠赶紧向沙发边移动一点距离,他又挪动硕大的屁股挨她更紧ู了。龙小翠本想发火,但想到有事求他,ไ心中只好忍一忍。
“你今年才多大?没二十岁吧,这么年轻就想结婚生小孩了?”
“生小孩子倒不着急,主ว要是先要打出结婚证来。”
“要我帮忙也可以，”杨主任笑嘻嘻地说，“只要你应我一件事？”
“什么เ事？”龙小翠本能ม地提高警惕。杨主任一把捏住她细皮嫩肉的手，嘴就往她脸上凑。
“你不要这样，不然我要叫人了。”龙小翠挣脱他的手，低声叫起来。杨主ว任脸一下白了，酒也一下醒了许多。他连忙借口说喝多了，走到外面去找李木青去了。他走到餐厅里的时候，看见李木青已伏倒在桌子上了，听见杨主ว任喊他，他抬头说还要和他干杯。
“时候不早ຉ了，我们还要赶着上班哩！”杨主ว任内心充满沮丧ç，脸上却堆着笑，又对着司机说，“你去结账，要开发票，月底一齐报销。”
“那ว我儿子，儿媳妇的事怎么办？”
“我先去通融一下，有了准信再通知你。”
杨主ว任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天吃完晚饭后，李明君就走到เ父母的房间里。李木青在摆弄着那台旧电å视机，不安分的孙子晶晶在床上爬来爬去，黄玉珍一边打着毛衣一边看着他，怕他玩出什么意外。
“爸妈,和你们商量个ฐ事……”
“什么เ事?”
“她又有小孩子了,已经有四个月了……”
“怎么又有了,ไ不是上环了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是环掉了。”
“那可怎么办哩,手续还没办好哩!”
李木青”啪”的一声关掉满是雪花点的黑白电视机,点了一支烟在床沿边坐下,大家都陷入了沉默之中ณ。
“我们得想办法把它生下来。”
“这事不能乱来!我还是妇女主任,ไ自己家的事都管不好,怎么去管别ี人哇!”
“她原来引产了一个,这个无论如何也要生了。”
“你莫犟,你是读过一点书的人,ไ又不是不懂法?”
“你们就是胆小。”李明君生气地说道,“白果村龙支书的儿子是我同学,ไ他已๐经有了一个五岁的儿子,可他们前不久又拿到เ了二胎的准生证。”
“人家是人家,我们怎能ม和别人比哩!ำ为你们的事,我们做父母的也没少跑腿。现在想要办好事还要花钱。你也知道，勇勇在外面瞒着我们搞传销，我们欠信用社ุ的钱，现在想借点钱也借不到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