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名内侍匆匆入苑，跪地急报：“皇后娘娘，陛下病重！”
凤麟香淡淡弥漫着，淡白软烟袅袅而起，其香馥郁。
“你自小便绝顶聪明，我与陛下的一切，想必你早已瞧在眼中ณ。我知你看在母亲的面上，所以才隐忍我至今。你为陛下日理万机，不论后宫朝堂，事事都为他分忧解难，满朝上下无人不服，我远比不上你。”大姊悠悠数道，“我自正德二年入宫，算来已近十年了。十年了，你一直待我不薄，是我自己้贪得无厌，如今命不久矣，亦是报应。”
我没有回答他，只将目光投向远处。
狄仁杰低低一叹，随即展眉笑了，笑意如此明朗，竟似毫无阴霾，他由袖中取出一管木笛，放在唇边。
我没有拦他，只是微微笑了，心中流泄出一丝难得的暖。
他早已觉我在帘后了？我尴尬地缓步上前，垂讷讷地不一语。
我自幼喜好舞文弄墨，以览书为乐่，涉แ猎甚广，亦有所得，数年未有知己，与她却是一拍即合。
我仍是不服，放步前去追赶。
“陛下方才说臣妾不是祸国红颜，如今却又……”我咯咯笑了起来，却被他封住了唇。
“皇后娘娘。”李义府停在一面班驳的墙前，他错身一闪，便将我让进屋内。
李治略๓静了静，长叹一声，眸中ณ隐有泪光：“实是不幸，亲戚间屡有异志，往年高阳公主与房遗爱谋反，今舅父复然，使朕愧见天下之人，此事若全部属实，朕又该当如何？”
乍见之下，我恍惚疑心是幻觉，待阿真走到เ我面前，凄惶之ใ意也便来了。
临盆在即，极易疲累，我斜靠在碎花软垫上，昏昏欲睡。
“苏定方？”李治一皱眉，“此人原为窦建德、刘黑闼部将，贞观初ม年，他才被大唐重新启用，听闻他虽会领ๆ兵，却脾气暴躁，不服管训，恐不能重用。”
“奴，奴婢有罪！”芍药听我如此说，惊得脸色大变，愈显得楚楚可怜，她体如筛糠地跪伏于地，再不敢抬起头来。
他的琴音空淡平稳，并无任何花哨的技巧。
我唇角勾起笑意，抬眼向外望去，仿佛忽有蝴蝶自窗前掠过，蝶翼扇起了轻微的风丝，沉淀ຖ着一种闲散的安定。
我的唇角漫出一丝笑意：“我是问师太觉得这茶如何？”
李治听后立即面露喜色，侧头欣慰地望向我。
“媚娘，这是朕次违犯长孙无忌的意愿，提拔了他将要贬斥ม的官吏。”李治轻吻我的额头，面色凝重，“幸而诏书未曾送达门下，上呈朕处理，这才避免了一场面对面驳回重议的尴尬。”
“是。”林锦低应一声便去远了。
方才破晓，金亮的光芒由黄沙与苍穹接壤之ใ处流泻而出，赶走了的黎明前的冰冷与黑暗。我打了个ฐ呵欠，也不答话。
香炉内焚着沉麟香，淡青细烟袅袅升起，入帘冷风悠悠淡淡，带来草木清香，吹得我长袖轻拂，微露枯瘦的手腕。
“昭仪，您要的香取来了。“身后传来林锦的声音。
我心中ณ惊诧，思绪一沉，远处隐隐传来嘈杂之声，我侧头望去，窗微开，夜色沉沉中，一行灯火蜿蜒而来。
“媚娘如此明理，朕愈觉得亏欠你了。”李治轻吻了我的额头，扶着我坐到一旁้的长椅上，“看你面色苍白，昨夜睡得不好？”
我伸手过去，几次想解开那绸巾，手离它尚有一段距离却已逃开，迟迟无法碰触。它如同下了咒语的符，流溢着令人焦躁不安的气息。
“求神问卜，不会有太大用处。”我摇头，而后说道，“让我去寺庙进香？想必是你自己想出去解闷吧？”
“昭仪……”夏莲死里逃生，惊恐而又疑ທ惑地看着我，“为ฦ何你……”
大姊今日满头珠翠，冠上衔珠，斜插着一支吐蕊牡丹，亮红大袖衣配了纱罗长裙ำ，如烟云缭绕般地披在她身上，雅淡梳妆，婷婷出世，真是不可方物，令人眼前大亮。
我收回目光，悠悠地说道：“这是今早皇后娘娘给我的赏赐。”
琴身接触到火，立即噼啪地燃烧起来，我却仿佛蓦然见李恪在漫天火光里怅然回，他寂寞凄凉的笑颜、他眷恋而涩然的声音、以及他曾许下的诺言。
我静静地立在院中，只觉夜风清冷，入目萧瑟。恍惚中也不知过了多久ื，似有清露沾衣，风中ณ有着清甜的微香，枝叶上的露水折射着破晓的晨光。
琴音寂寥地响，在天地间飘忽流转，挑破的曲音蓦地出“叮”的一声，极不和谐地散落在夜色里。
原来如此……我心中难过，却也不知该如何劝慰她，正尴尬着，抬眼却见她身后跟着一个女孩，伸出半个ฐ小脑袋，正偷偷地拿眼看我。
我见她态度坚决，也不勉强了，抬头看看天色，已不早，便说道：“我有些倦了，想休息了，你退下吧。”
萧淑妃似是被我说动，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牡丹，眼中ณ现出惊艳之色，珠唇吐玉地道：“武姑娘果是个中好手，将这牡丹照料得如此美艳，我十分喜爱，不知你可否割爱，赠我几株？”
夏阳亮烈如雪，我却觉得浑身冰冷，如披霜雪，温暖寂灭，只余下触目的空茫。
“回皇后娘娘，奴婢献上的玉佩也是陛下所赐。此乃贡品，陛下将一块赠与娘娘，一块赐于奴婢。”我垂着头，语调诚恳，“奴婢得此宝物，心中惶恐，自知粗鄙，无福拥有，便立即拿来献于皇后娘娘。”
我垂下眼帘，唇角浮上一丝笑容：“恩，皇后待我很好，陛下不必担心。”
武才人？这王皇后是存心令我难堪，让我切不可忘了自己้的身份么？我在心中冷笑，立即明白了许多。我徐徐起身，轻整了下衣袍，向殿内走去。
我长吁一声，侧头看去，清远手握长剑，仍是一副自然、闲散的模样，似乎他手中握着的不是杀人剑，而是几卷佛典。
那一夜，月华如水，一切看似如此的热烈、浓郁、芳醇……可我分明就看见某样东西缓慢地从我虚弱的手指间轻轻流走，无声无息、义无反顾、冷若冰霜、果断而绝情。那一瞬，我是想抓住些什么，可我清楚地知道，这变故不是突如其来，而是有预ไ谋的，那ว主谋者，正是自己้。
“内侍监为何行此大礼？快快请起。”我倒是神色自若，似觉察不到เ手上的痛，将一束头裹在衣料é中，递于内侍监，“这是我当日落时留下的，带回去给陛下，做个纪念吧。”
如此安稳，却不会为我带来心灵的安慰与活下去的坚持。
“媚娘，你变了好多。如此平和、不惊，倒不似先前大悲大喜的你了。”阿真忽然笑了，笑意里满是苍凉，“但在那ว不惊之后，曾有多少辛酸，恐怕是我想也不敢想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