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姑娘，虽年岁稚嫩，可那眉目，依稀之间同那亡国公主颇有几分相似。
太皇太后既起了这心思，那对蘅言的怜惜也就淡了。
老太太说：“譬如拿射箭说罢。澜珽他皇考素有马上海东青的称号，澜珽打小就仰慕他皇考，三岁起就跟着他皇考学骑射，十四五岁时，就已经超过他皇考了。他是兄弟辈儿里的老大哥，肩上任务重，除了学骑射，还有剑术，处理政务，布置军务，样样都得他费心。就是这样繁忙，那骑射依然没有落下。这孩子，擎小就让人放心。”
“回了，回了，”素满瞧她忧心的很，忙劝她：“崔谙达早就回来了，正在外面儿候着呢。”
这话怎么听着都有点儿不大对头的样子。
秦姮妩抬眼瞧见蘅言在吴进忠的搀扶下走了进来，不由得挑眉。
皇帝觍着脸赔笑：“好夫人，是为夫错了，为夫下次一定轻点儿。乖乖，你就忍心让你家夫君难受死？”
皇帝ຓ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她：“你饿吗？”
蘅言晚上伺候皇帝更衣的时候，听皇帝说起这事儿，不由á得担心：“太子爷才不过十一二的孩子，会不会太小了点儿？”
萧朝歌猛地抬头，正好同蘅言的目光相撞。刹那间，愤怒的火焰熊熊燃烧，她一下子扑了起来，直直扑向蘅言。
皇后还在那儿奇怪秦蘅言怎么能这么云淡风轻的将自己个同张六福扯到一起，萧朝歌却是已经迷糊过来了。
皇帝ຓ微微一笑，颇为感慨：“史书记载瑞应长公主宇文翎死于北疆之战，其后帝师亦不知所踪。但我们夏侯氏族谱却有记载，瑞应长公主逝后，先祖夏侯云轩辞官归隐，隐行踪于苏杭。先祖之ใ妻，唤作宇文翎。”
“不，”姮妩静了会儿，说道：“去老祖宗那儿。”
常满寿前脚刚走，那边儿皇后宫里的冯保全就来请蘅言了：“主子娘娘说，前几日二月二宫里面忙够了，今儿个在朝阳宫里设个ฐ小家宴宴请众位小主。这不，言姑姑面子够大，主子娘娘特地吩咐了让咱家来请言姑姑一道去。”
半晌儿，皇帝气定神闲的问宝亲王：“兰轩，你以为ฦ呢？”
蘅言一副“万岁爷圣明”的表情，用力点点头。
常满寿左右瞧瞧，见左ุ近并没什么人，便说道：“你说说这不是缺德事儿么！主ว子爷费尽心思将她安置在别院里，她不但不领情，居然还跑到宝亲王那ว儿去了，这消息一传过来，可不是龙颜大怒么！”
“秦蘅言！”皇帝ຓ蓦然伸手，掐住她的脖子，用力将她提溜起来，眼中怒火似是能将蘅言给烧了：“你再说一遍！”
丹雎正在门口儿等着她，隔着半个回廊呢，一眼瞧见蘅言，忙招手打招呼：“赶紧的，这儿……”
蘅言有些讶然。
蘅言正在梦里——自打入了建章宫总是喜欢做梦，她想着，这大约是有机会回到自己้所在的地方的征兆——梦中自己个正赤身裸\体的趴在铁板子上，几乎要成了铁板烧。她急得梦里面大哭，但一个救她的人都没有。正当她以为自己或许会一命呜呼在“铁板烧”上时，背上忽然来了一阵甘霖，冰凉凉的，可真是舒服。别人都是闻香寻梅，到了她这儿，却是得凉求源。
“让他喜欢上我？”
“呵！”皇帝冷笑道：“你可真自作多情，朕说过要你侍寝了？瞧瞧你这小身板，圆咕隆咚的，朕瞧着就没食欲。赶紧的，快趴好，朕没闲工夫同你唠嗑。”
“老祖宗，慎刑司是内务府下属，内务府归兰渊管，”皇帝ຓ动动眉毛，瞥了已经被太皇太后呲哒一顿的庄亲王，“要不让兰渊亲自去要人？”
“怎么เ没人拦着？”
蘅言在稍间里刚睡了一会儿子，就听见外面有几句争吵声，她嘟囔着，这皇帝ຓ当到时时刻刻都想着捉弄她的地步，还真是有水准！侧耳听听外面儿，可感觉那声儿像是有常满寿的声音，奇了怪了，他不是伺候万岁爷去前朝上早朝了么？这会子怎么会出现在长生殿里？
常满寿是皇帝的一条狗，嗅觉灵敏的很，忙躬着身子进了体顺堂，留这姐妹俩在外面说会儿话。
皇帝瞧她虽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可那ว脸上摆明了一副不服的神色，撇茶沫子的手劲儿大了点子，却仍是一股子气定神闲的意态：“今儿你替朕办了件好事儿，朕该赏你。但就算是赏，也得朕斟ต酌着该赏你多少。三个问题，一个都不能多，朕只回答三个。”
皇帝被她气得快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了！多么一明事理的姑娘，就因为自己้的缘故，被无缘无故罚出了宫，出了宫还不得人正眼儿瞧，还得以死谢罪！这让老祖宗以后怎么瞧他这个皇帝呀？
皇帝忙搁下茶碗，急急问道：“何事？老祖宗怎样了？”
客套话说完了，该到正点上了。皇帝抚着茶碗盖子四下里瞧了瞧，朝圆脸妇人说道：“七娘这两ä年将这处宅子照看的不错。”
蘅言左ุ右瞧了瞧，见夹道里并没人，这才意识到皇上是在叫她，忙不迭的跑到他身边，跪下请皇帝ຓ吩咐。
老太太不开心了，很不开心：“兰轩怎么越来越不懂事了，你想想以前多可心的孩子，天天在哀家跟前，嘘เ寒问暖的，如今竟为了这个ฐ女人，跟他皇祖母闹别扭。将才的话你也听见了，非得要我认了这个孙媳，不然他就不认哀家这个皇祖母了，你说说，寒不寒心呐！”
蘅言尴尬的笑着：“老祖宗，奴婢在掖庭局的时候，也听到些关于萧朝歌的传闻，据奴婢所知道的那些传闻，万岁爷即便是再喜欢她，也不至于就到เ了非要和宝亲王争她，非她不可的地步吧？”
太太，这才见了秦蘅言多大点子时候，可不就捧在手心里当宝贝疼么เ？桃代李僵的主意听着是不错，可那后果谁承担的起？
太皇太后瞧着他的神色，心里面对蘅言的评分又高了点，笑眯眯问皇帝ຓ：“尝着可好？”
正说着，蘅言捧了描漆麻姑献寿的茶盘进来，上面搁翡翠碗，盖子扣着，瞧不见里面是什么东西，不过已๐经隐隐约约闻见里面香甜的
膳一个ฐ半小时后奉茶要遇上后宫一众女人外，其他时候还是相当轻松的，老太后性子随和，她卖卖萌装装ณ蠢差不多就能糊弄过去。
蘅言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很没骨气的拽紧了他的手：“那不过是赌气的话罢了，老祖宗和皇后主子那么เ逼我，我没有法子，只好学着贤惠点儿，主动离开您呐。”
皇帝“呵”了一声：“本来就不是什么贤惠的人，还非要东施效颦去学别人的贤惠样儿，结果弄个邯郸学步，可真不划算。”
蘅言被他呲哒的没话说。
两人又走了一阵儿，蘅言又拽了拽他的衣袍，低声问他：“如果，我是说如果啊，那是我的真心话，你会不会放我走？”
皇帝摇摇头：“不会。”见她面露疑惑，又道：“随便问问罢了。”
蘅言苦笑道：“万岁爷疼惜奴婢，这是奴婢的福分。可是皇后主子毕竟是国母，有她在，我在这宫里面儿始终是名不正言不顺，妻不妻妾不妾的。万岁爷，”她握住他的手，抬头去瞧皇帝的眉眼，“这样下去，你也会为难呐。齐人之福，哪儿是那么เ容易就享的？”
皇帝展臂抱着她，伏在她脖颈间细细的啄：“如果子詹能ม活着回京，他就可当个ฐ闲散王爷，如果不能活着回来，那便是天意。而皇后么，这段时间，她在那儿做幺蛾子，朕都睁只眼闭只眼的，不是朕念旧ງ情，不过是朕等机会，等一个能直接废后的机会。”
废后——
蘅言闭了眼，任由他轻吻浅噬，心里面儿痒痒的。她抱紧了皇帝，叹了口气：“可是太子爷毕竟是万岁爷的儿子，万岁爷这样做，岂不——”
皇帝阴森森的笑了几声，可真是比深夜的冷风还要冷上几分，蘅言打了个冷战。
皇帝ຓ替她拢了拢斗篷，抬眼望着天边月牙，漆黑的眸子同皎洁的月色相映生辉，倒是不知道眸光更冷还是月色更清。
“纪尧风的密折上，还有他们下榻驿站，子詹因地方官员服侍不满意而罢免了一位县令，杀了十多位下人的事儿。”皇帝ຓ悔恨不已๐：“养不教，父之过。打小朕就不喜子詹，也疏于管教，让他跟随窦氏，没想到竟养成这样狠戾跋扈的性子。这样的人，怎可堪当一国之ใ君？子焱虽不过七岁，可说话做事儿，丁是丁卯是卯，心怀宽仁，虽不可堪当一国之君，但总比子詹要好些。”
蘅言垂下眼去，轻轻叹了口气。
太子狠戾暴烈，杀人不眨眼，早已不是什么稀奇事儿，只不过这话从他老子嘴里说出来，就又带了点子血腥味。
皇帝又俯身吻在她眼睑上，声儿携了几丝笑意：“朕不过而立之年，你才十八岁，我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难不成还发愁以后没人继承朕的江山帝业？”
“你这人怎么这样！”蘅言正难过呢，他却又调戏起她来。
皇帝沉声笑开：“齐人之福，确然难以享受，朕既想做千古第一的完人，就不能事事顺遂了。”皇帝捉着她的手低语：“窦氏以后，朕不再立后。”
“万岁爷要废后？”皇后似是魔怔了般，也不顾什么皇后尊严不尊严了，扯着高玉就晃：“你亲耳所听亲眼所见？万岁爷当真这么说？”
高玉忙不迭的跪下：“主子娘娘，这样杀头的话，奴才哪儿敢乱ກ说。这不是前儿晚上奴才上夜，服侍万岁爷用膳，听到万岁爷同夫人这么说的么。这灭九族的话，就是借奴才十个胆子，奴才也不敢瞎编乱造啊！”
“废后……”皇后魂儿丢了一夜，摇摇晃晃的瘫坐在凤椅上，有气无力的指使玉滟：“好好打赏二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