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驼子外甥的讲述第八节1
二
众人还是不敢出声。马黑马就有点不耐烦了，咳嗽声，吐口痰，又道：“抓紧时间，机不可失！如果现在不做决定，以后就不要后悔！”说着习惯性地按住了军刀。
八月十六日，渡过挑河。八月二十日，解放军先头部队向兰州城发起了第次进攻。不知是由于轻敌的缘故，还是长途奔袭的指挥失策，这仗，解放军没有占到เ便宜，激战日，牺牲了数千人马，失败而退
人群阵马蚤动。
“你们可能ม没想到เ，我羊某人会有这样个ฐ圈套！呵呵这也叫做英雄难过美人关！”
人群又阵马蚤动。
“你们的确是批英雄好汉，的确是批优良精种！你们打败了无数敌手，经受了种种考验，你们是铁，你们是钢，你们是野驼滩的龙，旮ດ旯城的虎！”
“可是野驼滩旮ດ旯城最怕的也是你们！你们天生是伙不安分的贼种！你们今天可以为ฦ豪杰，明天又可为盗贼。旮旯城前途未卜军民要过太平日子，就不能ม放心你们。你们存在天，潜在的危险也就存在天。马旅๓长睡不好觉，我也睡不好觉。所以，为了防患于未然，我们就要提前下手，趁你们羽毛未丰，将你们网打尽！”
“呜哇——”声咆哮，八十多条汉子发狂了，有的破口大骂，有的拼命挣扎，有的号啕大哭但，切都晚了，不论是哭的骂的，都已无济于事。只有车班长等七八人声怒吼挣断绳索，侥幸落荒逃去，其他的全部被绳子牢牢拴着，未能得脱。
阵马蚤乱稍息，黄瘸子带兵去追车班长，羊副官又狞笑着对众人说：“你们不要枉费心机了！这也是个劫数。想想咱们路上战死饿死病死吓死的那些人，你们也算是善终的了。这座万人坑，就是马旅๓长为你们安排的口大棺材，从这里跳下去，过道鬼门关，再过道奈何桥，便是青云梯；到了青云梯，再狠口气，眼闭，个ฐ箭步就上了天堂跳吧跳吧，抓紧跳吧”
声声紧催如丧钟敲响，八十条汉子不愧是路打出来的，他们终于明白了，绝望了，除个ฐ别人还趴在坑沿上磕头流泪，哭求饶命外，大部分已经做好了视死如归的准备。那ว卜连长仰天长叹声：“我恨啊——二十年后再跟你们算账！”随之ใ第个跳下沙坑。跟着，其他的人也扑通扑通相继跳下
锹锹的沙土开始往下落了，渐渐地淹至膝部淹至腰部那ว些乞求饶命的哭声也渐渐变成了猫娃ใ儿呻吟
然而，就在这灭顶之灾即将完成的当儿，远远的城地那边，忽然又传来阵急促的马蹄声，点点蹄火之中ณ，还夹着声悠长的呼喊：“刀下留人——”
这声呼喊犹如鬼门关上声锣响，又把天地翻了个过儿。人们惊抬头，只见簇马队飞也似奔来，当头人，正是马黑马！他策马奔到沙坑边上，左右横扫眼，就“哈哈哈”阵放怀大笑，直笑得星光摇落，漠风回荡。坑上坑下所有的人，俱做个觳觫战栗，失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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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驼子外甥的讲述第十二节2
“哈哈哈”又是阵长笑，笑过之后，他又双拳抱，在马背上做了个打拱姿势：“弟兄的，受惊啦！”然而，人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依旧僵若木石。
“怎么了，还发懵呀？哈哈哈，快醒来吧，这是羊副官跟大家开的玩笑！”
“玩笑？”人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阵惊愕过后，人们才终于恍然大悟：啊，这原来正是那个所谓的“英雄胆略๓”的考验啊！部ຖ分人发出了震耳的欢呼，部分人却气得发抖，跳出沙坑，追着羊副官就是顿痛打
胡驼子外甥的讲述第十三节
十三
场恶作剧就这样结束了。我舅舅说，羊副官的那个玩笑也开得实在过分了，尤其是他前面的那席话，伤了不少人的心。但马黑马却十分高兴，他首先高度赞扬了那ว些剩余好汉的英雄气概ฐ，说他们临危不惧，视死如归，为了旮旯城的安宁，敢于牺牲自己的生命，真正是帮大丈夫伟男ç人。并说，通过这次军事演习，他进步认识到เ了他们这支队伍的不可战胜和远大前程。他对旮旯ຕ城的未来充满信心，毫不悲观。接着又严å厉谴责了那些磕头求命的人，说他们是伙小母鸡掉下的软蛋，还不够火候。幸亏发现得早，如果叫他们混入洞房，播下的必是窝跳蚤。羞得那些人鼻尖上直冒汗水。最后，庄严宣布：比赛到此结束，原先预定的另外两个ฐ项目全部取消。青龙连的汉子即以眼下这帮劫后英雄为ฦ准！人们发出了动心的欢呼。
经过了这场场峰回路转，跋涉者终于望见了平川。又过数日，女人们的选拔工作也顺利ำ结束。雪女子重返群体，被推为凤凰营营首。其他的十九名女子也个个ฐ年轻健康，丰满如玉。她们在城的东南角专门划出块禁区，取个ฐ村名也叫“凤凰营”。
当这切准备就绪之后，旮旯ຕ城举ะ行了个隆重的开营仪式。
胡驼子外甥的讲述第十四节1
十四
啊，那是多么เ红火的场面啊，多么เ令人心驰神往！我舅舅讲起当年的那些往事，就激动得抬袖抹泪。他说，后来他们被救出沙漠，重见了天日，重回了人间，衣食不愁了，冻饿不怕了，但却再也没有出现过那时刻的那种欢乐。他常常感到孤独，每有心事，就登上山梁，遥望西天云际，默默地自言自语。唉！人活世，有多少说不清的酸甜苦辣啊！
外甥讲到เ这里，忽然有客上门。他出去了会，回来告诉笔者，说出了个麻烦，说后天可能要出门去，舅舅的那ว些事情可能ม讲不完了。笔者忙问，出了什么麻烦，要出多远的门？他说，他们有几个朋友曾计划到可可西里去淘金，但金场的金把头要价很高，他们迟迟筹不上款；最近情况有变，刚才来人说，金把头答应分期付款，他们觉得机不可失，说走就走，最迟后天动身。笔者听急了，又问，可可西里在什么เ地方，去了得多久回来？他说，可可西里是青海ร西部ຖ连接西藏的大块地区，包括昆仑山的好几座山岭河谷，去少说也得三个月，不到大雪封山，是回不来的。笔者听，顿如盆冷水泼头，他这去，岂不又要中断我好不容易才寻到เ的这个历史线索？外甥看出了我的心思，又说，这样吧，今晚不睡觉了，泡壶酽茶，我连夜给你讲，讲到哪算到哪，实在讲不完的，以后再说，怎么样？我还能怎么样，人家如此热忱待我，我总不能因我的事而误了人家的生计呀！沉吟半晌，我只好说，就这样吧，不过，可要辛苦你了。外甥说，不打紧ู，我熬夜熬惯了，抓紧ู点，说不定赶天亮就讲完了。以下便是外甥对我的通宵讲述。
打那以后，野驼滩面貌幡然变，旮旯城气象焕然新。天高了，云淡了，草青了，水绿了，三军之ใ间的摩擦也确实淡化了。青龙连专心致志，凤凰营兢兢业业，共同履行着他们那神圣而伟大的使命。其他的人则如既往地在田à间地头辛勤劳作，上上下下都听着作息号的统召唤，各方แ面都再现了种有规有序的融和景象。
这时候的牲畜也逐渐地适应了这种特殊土地的特殊风水。战马自不必说，公母相配，雄雌放歌，驹子成串。就连那些先前逃逸了的驼群，也像游子回乡般，陆陆续续向旧地回归。而且不但自己回归，还带引来了大批的野驼羔子，成群成片，像黄羊群般游荡于四野。鉴此情况，在李老军的提议下，队伍上又重新成立了个养驼场，由我舅舅当头，率领个班的士兵负责驯养管理工ื作。从此，野驼滩不但有了农业，还有了牧业。凤凰营的女人更有创น造发明。她们虽然享受着特殊照顾；但却绝不坐享其成，到เ春暖花开的季节，她们就开始了拔驼毛捻毛绒织氆氇缝褐衣等编织工作，为大家准备秋衣和冬装。营长雪女子不单性情快活自由á，人缘也很好，把二十个姐妹团结得就像家妯娌。某日，她还灵机动，唤人采来许多沙生野果，捣成几大盆汁水，枸杞是红的，梭梭是绿的，酸胖是紫的，再将那些驼毛织品丢进去，漂染，便成了五颜六色，穿在身上风采格外动人，男人们的精神就愈发抖擞了。
创造的欢乐如春风荡野，这年秋上他们又取得了个罕见的大丰ถ收，小麦成堆，胡麻遍地，酒坊醋房豆腐坊，热气腾腾，香气四溢。到傍晚，到处是摇摇晃晃的醉汉和哼哼嘟็嘟的歌声。就在这五谷丰ถ登六畜兴旺的日子里，他们的第代新生儿诞生了。那第声呱呱啼哭犹如声鸽哨划过天空，野驼滩万牲仰头，旮旯城千军侧耳，人们竟像是生平第次听到这样的声音般，个个充满了惊奇的激动。尤其是马黑马更是激动万分，闻声赶到เ凤凰营内，不顾那ว婴儿还沾着满身羊水，抱过来举ะ过头，就是阵欢喜大叫：“天伟大地伟二皇上伟三我伟四，你就叫做五少爷吧！你是我们再生的命根，未来的天驹！”阵感天动地的欢庆声中，许多人流下了感怀的热泪随后不久，除那雪女子不知何故，迟迟没有生育外，其他的女子个跟个接踵分娩，而且尽是双胞胎，声声的婴儿之ใ啼，日夜响彻于沙宫石窟，就像有无数只蛙鸣响彻稻田。
胡驼子外甥的讲述第十四节2
在这万象生荣的时刻，羊副官又突发奇想，说，他们如此千曲百折的生活，带有英雄传奇的性质，不能让岁月风沙淹没古却，要用文字刻๑之于名山，传之于后世。随之亲撰篇碑文，要石匠出身的车班长刻在岩石墙上。车班长用刺๐刀打了把凿子，精心炮制三日，终于完成大作。竣工之ใ时，又生念，说文字的东西太枯燥，识字的人能看懂，不识字的人谁能看懂。于是又配刻๑了几幅图画，显得更加生动直观。
他们这个举动引起了人们广泛的兴趣。自此以后，人们得空闲，或是无聊，就在那沙宫石壁上胡画乱刻起来，你今天画匹马，他明天刻๑头牛，随心所欲，信手涂ิ鸦。天长日久，竟在那ว旮ດ旯城四周的岩墙上，密密麻麻刻๑下了数里长的连环画ฑ图。有的表现的是他们流亡史上的大事件，如黄河突围驼马大战；有的表现的是他们流落沙漠后的各种奇闻轶事，如红鸟引路天降五谷等等；集合起来，就是幅波澜壮阔的岩画史册。许多年以后，据说有支探险队临ภ其废墟，还曾疑为远古游牧人的史前遗址。我舅舅说，在那ว些画图中，也有他的幅。他始终忘不了那袋子盐的事情，他在块红石头上刻๑了匹大骆驼，嘴上叼个盐袋子，旁边跪着个只眼的人。大家看就知道画的是谁；独眼龙看了很是恼火，捡起块石头就是阵乱砸。而后自己又在另外处地方刻了幅画ฑ，画上刻着个披头散发的野汉子，站在山头上哗哗地撒尿，尿水如瀑布，冲得山下伙人抱头鼠窜，旁边还歪歪扭扭地刻行字：“吃水莫忘坎儿井，儿孙们记住我独眼龙。”大家看了，无不笑倒。后某日，人们又在处不显眼的地方发现幅奇怪的画，画面上两ä个人，老少，少者是个秃儿头，老者的下巴吊撮胡子，两人不知干什么，呈十字状交叉在起。人们不解其意问查，原来是那个勺娃子的杰作。人们就问他画的是啥，他就说，画的是我和我干爹。人们又问，你和你干爹做什么เ。他又说，我也不知道，反正经常睡到半夜里，我干爹就这么悄悄从我身上爬过去，又到我娘的那边去。人们就笑得直不起腰，又把李老军揪了来。
李老军自从那场手榴弹事件后，就索性搬到เ秦太太那儿块儿住了，为ฦ了帮助她养伤，端汤送水，洗服擦疮，真是费尽了心血。后来秦太太伤势好转，逢人便讲，她这条命是李老军给的，来世定做牛马相报。于是有人就戏谑他说，你老儿真是有心计啊，既积了阴德，还享了阳福！李老军就往往把脸沉：“你们胡哈什么เ！我是看她娘儿俩可怜，才屋同居，哪有别ี的念头！”可现在勺娃子把画ฑ儿画到这里了，他就下子羞得胡子都红了。吭哧半天，无话可说，只好猛地拧勺娃子的耳朵：“走，以后不许你半夜装睡！”人们就笑得更加捧腹
胡驼子外甥的讲述第十五节
十五
那日子真是红火。不久，他们又学会了结网捕鱼。九眼井海子的水几年间越湮越大，竟在沙山下形成了片不小的湖泊。芦苇丛生，水鸟翔集，还有了成群的鱼。鱼在沙漠中是天之ใ灵物，稀罕至极，人们开始只是巴๒着脖子欣赏着看，并无他想，后见那鱼儿越来越多，每当夕阳西下，火烧云映红戈壁的时候，鱼儿们就跃出水面，上下跌膘，白哗哗片，金鳞四射，诗情画意间，不觉就有了朵颐之ใ想。先是羊副官，用红柳条制根钓竿，蹲在岸边，学做渭水钓徒，每有所得，便煮酒哼歌。后有些在水边长大的士兵们就说，他们小时候在黄河里打鱼，没有船，就用牛皮筏子。野驼滩虽然没有牛皮，但却有驼皮。随之ใ宰杀批骆驼，蜕下皮来，扎住四角，再用力吹胀气，便成个个“独木舟”。每两人乘只，人在前双手划水，人在后持网兜，见有鱼群游过，伸手舀，鱼便入网，真是妙不可言。这样的美日子持续了段时间，麻烦事又发生了。
某日，九眼井海ร子忽来奇兽，跃入水中，将那ว些驼皮筏子咬了个ฐ稀巴๒烂，而后长啸声扬长而去。人们大惊，初以为ฦ这怪物是水中所生，便向湖中ณ乱打了阵枪，还扔了许多手榴弹，结果水面上只泛起片鱼尸，却未见那怪兽的影子。后来人们才逐渐发现，那怪兽并非水中所生，而是来自陆地，是个两ä栖动物。它对别的事情似乎不感兴趣，专门以破坏驼皮筏子为乐事。每当人们把驼皮筏子重新做好，它就出现；每当人们对驼皮筏子弃之ใ不用，它又销声匿迹。那意思好像是有意叫人不要打鱼，又像是叫人不要宰杀骆驼，扑朔迷离，含义难测。
而它的真面目又始终如处五里雾中，只闻其声，不见其形。人们就惶恐起来。
天清早，那ว勺娃子忽然神色慌张地跑来说，他看见了，那ว怪物是只长了四只脚的大蛇，身子有缸那么粗，头有斗那么大，身上还裹着层土黄|色的鳞甲。他发现它的时候，它正伏在只母骆驼的肚子下吃奶。他喊了声，那家伙就跑了，速度极快，像飞样。大家听这情况，才猛然想起当日坎儿井出水时腾空而去的那ว只怪物。那只怪物的形态正跟勺娃子所说的相似。当日人们由于沉浸在地下喷水的大欢乐中ณ，没有细顾那事，后来多年无消เ息，便逐渐淡忘了。现在联想起来，人们才恍然有悟：这只怪物很可能就是那只怪物。当年那只怪物因被人们开山炸井的轰隆声吓跑之ใ后，多年不敢露面，现见野驼滩风平浪静，又试探着再度出山。议论了阵，马黑马便断然决定：“追杀之！”于是，人们又组织起支猎队，朝沙漠里追去。
可是连追三日，却没有结果，勺娃子提供的线索完全中断ษ。
举目四望，茫茫沙丘无边无际，物入其中，直如石沉大海，哪里可寻踪迹！大约在第四天上，人们正觉失望无奈，准备打道回府的当儿，忽然有人惊叫声：“呀，那是什么？”人们忙抬头，寻声望，只见远远的西北地平线上，又掠过串飞动的影子，乍看像道擦地表滚动的旋风，细看却是群动物，而且不是只而是群，颜色也黄澄澄，确如群土龙。人们大惊大喜，马黑马声令下，纷乱的人群又紧ู追过去。
“砰砰砰”阵乱枪齐射，飞弹如雨
大呼小叫的狂欢声中ณ，猎队赶到跟前，跳下马来，却又是个愕然大张嘴：飞动的兽群不见了，地上却横七竖八地躺下片驴尸。驴尸全是野驴尸，样子很好看，身子黄黄的，肚子白白的，嘴唇也是白白的，不像是驴，倒像是驹子。有头小野驴还活着，没有跑，呆呆地立在头母尸旁边，望着人们。人们看着这情形，心头又软了。默然肃立良久，马黑马说：“这是个好兆头，以前发现了野骆驼，现在又发现了野驴，可以肯定，这地方定有猛兽存在。暂时回去吧，待后再慢慢放长线钓ี大鱼！”随后他们便将那些驴尸驮上，把那头小野驴也牵上，聊胜于无地凯旋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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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驼子外甥的讲述第十六节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