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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章 完结

我父母的客人大都食欲惊人,酒量不凡,而且对吃喝都颇有学问。然而一种更为讲究的趣味缩短了这种殖民地时代人们的盛宴宏饮,二十分钟后,这些蓄着胡髭的绅士们便跟他们穿着荷叶裙的夫人们坐到了一起。在紫ใ色簇锦的长沙发上,他们可以亲亲热热地再聊上大半个钟็头,要让这样的夜晚完美无憾,这时候每人端上一杯茶总是必不可少的。对我们这个充满喧闹的世纪里的人们来说,那一切都显得如此柔和与悠闲!这样的场合里,谈得最多的自然是当地发生的琐事。

关于艺术、音乐、等等,他们都尽量避而不谈(当然,对于特罗洛普1最新出版的,倒也不妨轻描淡写地议论一番;或者若威แ廉-阿斯特尔先生从什么เ地方弄到一幅哪位大师的名画,也๣可以作为一时的话题๤),最常见的话题大都是关于他们自己的;他们可以对食物、酒、赛马(那时“高头大马”正开始吃香)、别ี墅的规划、花园里该选种什么花草(手推剪草机才刚刚ธ开始用于修剪ຘ草坪,种得最多的树要数铜红山毛榉和蕨叶枫树)以及去欧洲旅游的计划ฐ(纽约人在这方แ面可费了不少脑筋)等等,都可以进行一番深思熟虑的探讨。

在我大约四五岁的时候,我经常看见我周围的人要么刚ธ刚“回国”要么เ正准备启程前๩往欧洲旅行。纽约老城里的居民念念不忘他们祖๢先们生活过的土地。可是,我婚后迁往的波士顿ู却大不一样。这个城市的居民尽管大都腰缠万贯,可一个个都懒得走出家门。他们似乎缺乏对知识的好奇,因而没有一丝到外面去看看的愿望。

1้特罗洛普(1815-18๖82)英国小说家。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他一直被视为ฦ流行小说家,其艺术价值直到后来才受到เ肯定。

我对新英格兰1้人对于外部世界的冷漠始终感到困惑不解,因为ฦ我年轻时候看到纽约人只有当匆匆忙忙踏上轮船、被拉向陌生的大陆的时候,才是他们最为快乐的时刻。尽管如此,我父母所交往的人当中,却很少有人能从欧洲之ใ旅中在艺术和知识方面获益的,而对于到เ欧洲去寻找与名流交往的机会,他们更是不屑一顾。他们认为到伦敦、吧黎或罗马去跟与自己地位一般的人交往是一种庸俗不堪的事情,唯有势利小人才去为ฦ之,跑到欧洲去挤入上流社会的美国人更被视作是在本国上不去的无能之辈。

自尊的美国人在旅行当中所交往的大都是早先定居到欧洲各大中的美国同胞,而且还必须ี是他们当中ณ最无可指责的那ว部分人!这些毫无矫饰的旅行者最欣赏的只是风景、废墟和古迹,那些笼罩着伤感的传奇气氛的场所,也就是司各特、拜伦、汉斯ั-安徒生、布๧尔韦、华盛顿,欧文或者霍桑2等人轻轻地领ๆ着一批批蹑手蹑脚的观光者所到达的地方。大型礼仪活动,不管是教会的还是皇室的,自然也在他们的欣赏之列ต,只是对于后者,他们只能ม从远处瞥几眼而已。倘若谁想托托关系,从那地方订个ฐ座位或者弄张请柬来,他肯定会被讥为势利之徒的。如果有哪位美国女子能ม脐身到เ英国皇家的宫殿里——好吧,你只消看看在国内跟她交往的都是些什么货色!

1新英格兰:美国东北部六个ฐ州的总称。波士顿ู(麻萨诸塞州ะ的首府)即为ฦ这一地区最大的城市๦。

2司各特(1้77๕1-18๖32)苏格兰小说家、诗人、小说的旨创น者。拜伦(1้788-18๖2๐4)英国浪ฐ漫派诗人。汉斯-安徒生(180่5-1้875๓)丹麦作家,童话大师。布尔韦,即爱德华-布๧尔韦-李顿(18๖03-1้873๑)英国政治家、诗人、批评家、小说家。华盛顿ู-欧文(17๕8๖3-185๓9)美国作家。霍桑(18๖04-ๅ186๔4)美国小说家。以上诸位作家的某些作品中均有有关欧洲历史或传说的记述。

与此相比,废墟、雪山、湖泊和瀑布——尤其是瀑布——中ณ,蕴藏着无穷无尽的乐趣。而在大都市里,则有各种各样的商店!在这些商店里,正如亨利-詹姆斯1้在一篇游记中非常准确地描述的那ว样,美国女子找到了摆脱生活在异域他乡๥所带来的孤独和不便的万能ม之策。不过,千万别ี以为我是在过分地强调我的同胞们的缺陷。应该记得,在那个ฐ时代,即使最高级社ุ会中的人也不会把观光看作是一件心智活动,只消翻一翻十九๡世纪早ຉ期人们所写的游记,就会发现在罗斯金2๐之前,普通的受过良好教育的游客,不管来自哪个国家,都很少注意去留心观察和欣赏所见所闻。而早在十八世纪末期,亚瑟-杨格3就教导那些屈指可数的知识分子要在旅途中ณ注意观察农作物的生长和地质结构的变迁。

歌德在西西里旅行期间,放弃了锡拉库扎和阿格里琴托4两处名胜,却沿着一条枯燥而又艰难的路径横穿过这块岛屿,目的是想亲眼看看这地方แ何以会被称为ฦ罗马的粮仓。而同时,大多数头脑แ比较简单的人都到เ古罗马会议广场的遗址上拣拾大理石碎片,到蒂沃利的女灶神庙里采摘铁线蕨,或者到雪莱5墓上采摘牛眼菊;从夏蒙尼6的导游那ว里买得一沓儿贴着雪绒花的卡片,或者从罗马画ฑ商手中ณ购得几张吉多7《曙光女神๰》和卡拉瓦乔๒8《者》的复制品。

1้亨利-ๅ詹姆斯ั(18๖43-1้916)美国出生的小说家,1้9๗15年入英国籍。

2๐罗斯金(18๖19-ๅ1900)英国艺术评论家,社会改革家。

3亚瑟-ๅ杨格(1741-ๅ182๐0)英国作家,其作品均与农业有关。

4锡拉库扎、阿格里琴托,均为ฦ西西里城市。

5雪莱(1792๐-1้822๐)英国浪漫派诗人。二十九岁时溺毙于一次风暴中,葬于罗马。

6夏蒙尼:法国勃朗峰下的冬季运动及旅๓行场所。

7๕吉多:十三世纪意大利画ฑ家。

8卡拉瓦乔๒(1573๑-1610),即米开朗基罗-梅里西,意大利画家。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一位年轻英俊、嘴๨角有一处伤痕的蓝眼睛小伙子正开着他父母的旅行车横穿这块大陆,一双好奇的眼睛从竞技场教堂1里的乔托2一直看到阿西西3๑的契马布埃4๒。也是在同一个时候,另一个年轻人——一位贫穷潦倒、默默无闻的建筑师——正坐在一辆驿站马车里,颠簸、劳顿在卡斯ั蒂亚、加里西亚和安达露西亚5的小路上,或跋涉在布๧满碎石的偏僻小道上,一笔一笔地画下西班牙尚无人问津的建筑奇迹。布朗宁6也๣正是在这个ฐ时候从梦境中回忆他那ว本《指环和书๰》雪莱早ຉ已完成了那ว篇《钱๥起》7๕。而对于那些普通的、颇有些家资的游客来说,霍桑的《玉石雕像》8、布๧尔韦的《庞贝城最后的日຅子》和华盛顿-ๅ欧文的《阿尔汗布๧拉》9仍然是有关西班牙和意大利的最有说服力的文字。

1้竞技场教堂:意大利北部帕都亚的一座古老教堂。

2乔托(12๐67๕-ๅ133๑1),意大利ำ画家、雕塑家和建筑师,于帕都亚等地有壁画ฑ留世。

3阿西西:意大利ำ中部城市。

4契马布埃(1240?-13๑02?),佛罗伦萨画家,于阿西西等地有壁画ฑ留世。

5卡斯蒂西、加里西亚和安大露西亚均为西班牙地名。

6布朗宁(1812-1้889๗),英国诗人。《指环和书》是他186๔9年完成的十二卷长诗,以十七世纪末的意大利ำ为背景。

7《钱起》(thecenci):雪莱的五幕诗剧。以十六世纪罗马贵族๣生活为背景。

8๖《玉石雕像》(themarblefaທun):霍桑的一部ຖ以罗马为背景的小说。

9《阿尔汗布๧拉》,即《阿尔汗布๧拉传奇故事集》,欧文旅居西班牙时创作的杂记和故事集,以西班牙格拉那达的“红色城堡”(即阿尔汗布拉)为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