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今天,如果她不求助芳丫姐、赵四婶几位,她早就挨打了,哪里还用想借势为ฦ自己讨回一点公道。
总觉得那是自己家里的事,让人知道了丢人。也觉得自家爹娘、男人都这么เ对她,外人更帮不了她。
现在韩进的名声特别不好,他脾气暴躁总打架,他娘又总说他偷家里的钱偷肉偷粮食。甚至有人来给韩进说媒,他娘一言不合跟人家吵起来,竟然说韩进自己能找媳妇,已๐经有人主ว动给他做衣裳做鞋,他也给人家回礼了,相好的还不止一个!
张桂荣还是看着韩进小时的方向教训周兰香姐俩:“你俩以后少跟他打连连(一起鬼混)!他啥名声你们不知道啊?偷鸡摸狗牲口(不孝顺)霸道就算了,他娘都说了,这小子还在外边勾三搭四!你们看着吧!以后这小子说不定干出啥杀人放火的事来!”
周兰香吓了一跳,上次见他闹脾气还是他十二岁的时候,虽然已๐经比她高了很多,可还是个ฐ孩子,哪像现在一样,一个不顺心就能把她提溜起来了!
再长大点了,五六岁的小娃娃就要求给她梳头,一遍一遍把她一头黑亮柔顺的长发理顺ิ,特别珍惜地每一根发丝都要妥妥帖帖才行,还有一次把她衣服上所有的褶子都抻平了。
凭着这一股劲儿,他出来以后一无所有,跟社ุ会严å重脱节,可还是拼尽全力只用了几年时间就闯出一片天地。
这些年这个倔小子一直都在照应着她,直到เ他被冤枉入狱的前一天还在偷偷帮她砍盖房子的木头。
周兰香和爷爷都想着小孩子气性大,她慢慢哄着过段日子就能把他哄好,可没过几个ฐ月,爷爷就忽然生了重病,没过多久就去世了。
没等到周兰香的回答他就睡过去了。
生产队的公粮交完了,马上要整地,给地里送粪,然后就要年终分粮、算账分钱,接着队里的零活留给妇女和半大劳力,大部分壮劳力就要去参加农田à基建队或者水利ำ工ื地的劳动了。
老天爷让她在这个日子知道真相,就是疼惜这个孩子,她拼死也得保住他!
周兰香心里一阵感动,她这个大哥,老老实实勤勤恳恳一辈子,谁都想照顾ุ好,可是最终他谁都没照顾上。
父母骂他没良心,大嫂骂他没本事,连他们姐弟几个最后都觉得大哥怕媳妇,指望不上,窝囊。
可回想起来,大哥最初那几年也没少照顾他们,只是后来家里情况越来越糟糕,父母把家败得越来越穷,大哥跟大嫂的关系差得不能再差ๆ,孩子又常年吃药,大哥真的是谁都顾ุ不上了。
现在虽然觉得大哥挡不住母亲,可有他这份心,周兰香就欢喜得不得了:“小山,你明天把钱还给大哥,再给大妞、二妞一人一个ฐ鸡腿。”
大妞、二妞是大哥家的两个小侄女,俩孩子常年吃不饱,张桂荣又重男轻女,让他们没少干活,俩小丫ฑ头长得又瘦又小,长大了个子也没长开,后来大妞又生了重病给耽误了治疗……
周兰香想想两ä个小侄女就一阵心疼。
小山也心疼小侄女,可却不愿意给鸡腿:“那是给你补身子的!谁也不能吃!”接着又补充,“要是让进哥知道了,肯定生气!”
周兰香想想也对,韩进那ว个倔脾气,她还是别招惹了:“那你先把钱给大哥,跟他说我现在不缺,等我缺了再跟他要。”
小山想想也是,要不让大嫂知道了,家里又得闹起来。
姐弟俩说了一会儿话,周兰香又困了,睡前看着小山在昏暗的煤油灯下看书,瘦瘦的小男孩,鼻子眼睛都秀气漂亮生气勃勃,一点没染上前世的颓废愁苦,她心里酸酸软软地闭上了眼睛:“小山,看会儿就睡,别累坏眼睛。”
第二天周兰香才真正过上坐小月子的生活,小山坚持让她每顿ู饭都吃小米粥再加俩鸡蛋,还得吃几块鸡肉喝一碗鸡汤。
好在已经上冻了,他们昨天炖的那ว只鸡可以放好几天。
而且还一点粗粮不许她碰:“杆子婶他们都说了,你以前亏大了,再不好好养着以后肯定做下病根!”
周兰香想想,前世——经过几天的消化和确认,她已๐经确认梦里那些是她的前世了——她身体一直都不怎么เ好,要不也不能ม最后被一气就再也没起来。
抢救她的大夫都说了,她是身体亏得太厉害,才承受不住打击的。她仔细想想,就是有被下药诱发的原因,最主要的也是她身体亏得太大了。
周兰香索性就听小山的,老老实实在家养身体。
张桂荣竟然就真的没来找她算账,她爹周宝田来了一趟,先去上房待了很久,出来就怒气冲冲地要来收拾周兰香。
周兰香听见他来了就让小山把门插上,她爹在门外骂她,嚷嚷着要进屋拖她去给公婆下跪认错,她就是不给开门:“爹,我坐小月子呢,你非要进来干啥呀?让人看见了多不好!有什么事等我出月子再说吧!”
周保田被她臊得满脸通红,再骂不出来,脑袋低得差点插裤ไ裆里,捂着脸跑回了家。
小山在屋里笑得快岔气了,一边笑一边冲姐姐竖大拇指,这招对他们那个ฐ老古板的爹太管用了!
周宝田没收拾成她,王五福在院子里跳脚๐开骂,刚ธ骂两句也被王许氏给拽回去了。
这下总算彻底消停了!
可韩进还是没来,下午小山跑去找了他一趟,却没找着:“韩大娘在家正骂进哥呢,说他从昨天跑出去就没回来,我打听过了,他昨天下午开始就没上工,屯子里也没谁知道他干啥去了。”
周兰香开始担心,这孩子脾气不好又太倔,她真担心他出点啥事。
提着心等到天黑韩进也没回来,听说他大哥也坐不住了,要带着家里几个ฐ兄弟和侄子去找他。
周兰香担心得觉都睡不踏实,等了半宿也没听到เ什么动静,正迷迷糊糊的,忽然听到เ好像有人轻轻敲窗户:“香香。”
周兰香忽地一下坐了起来:“崽崽!”坐起来才清醒,还以为是自己做梦了呢,可一抬眼就看到窗外一个高高大大的黑色人影。
“香香!”韩进年轻的声音都是喜悦,压得低低的,“快给我开门,我饿死了!”最后半句还带着点鼻音,像是小时候跟她撒娇。
周兰香顾ุ不上叫醒小山,不知道自己怎么เ下地的,鞋都顾ุ不上穿,光着脚跑去给他开门。
一打开门迎面就是一阵寒气,韩进大狗熊一样站在门外,把整扇门堵了个严å严å实实。
周兰香迎着寒风猛地打了一个ฐ喷嚏,还没开口说话,大狗熊一甩胳膊,一个大麻袋扑通一声被扔进了屋里,接着一件翻毛大皮袄兜头把她包住,韩进夹小孩一样把周兰香单手夹在胳膊下,大步进屋放炕上用被子捂上了。
周兰香眼前一黑身子就腾空了,等她从大皮袄和被子里挣扎出来的时候,小山已经把煤油灯点着了。
韩进站在昏暗的油灯旁้对周兰香笑出一嘴整齐的白牙,满脸雀跃:“香香,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