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校长一声厉喊：“立正——奏——国歌——降——国旗！”在两支笛子吹出的国歌声中，余校长拉动旗杆上的绳子，国旗徐徐落下后，学生们拥着余校长、捧着国旗向余校长的家走去。
孙四海和邓有米没理他。张英才就在一旁用巴๒掌打着节拍纠正，可是没用。张英才惆怅起来，禁不住思索ิ一个ฐ问题：能ม望见这杆旗的地方แ，会不会听见这笛声？他一边想，一边打量眼前这根用两棵松树捆绑着连接而成的旗杆。
张英才看见万站长抓着余校长那双大骨节的手轻轻叹了口气。第二间教室是三四年级，是孙四海带的，学生们用的却是清一色新课本。一问，学生们都说是孙老师帮他们买的。再一问，孙四海却说这是学生们自己的劳动所得。万站长想追问，余校长连忙将话岔开了，要他们去看看一二年级。无疑，这个班是邓ฑ有米带的，所以，一进教室，他就接上刚才汇报时的话题，指着一个ฐ个学生说自己动员他们入学的艰难。
万站长也不追问，甚至脸上都没有一点异样的变化，平平淡淡地要余校长领ๆ他到教室去看看。到了第一间教室，余校长说这是五六年级，张英才看到大部ຖ分学生都没有课本，手里拿的是一本油印小册子。
父亲说：“不是还有一个名额么？”
张英才耳朵一竖：“界岭小学？”
张英才手里攥着一枚硬币，没事时就用它试试自己的运气。舅舅会不会来，舅舅会给自己找个ฐ什么工ื作，舅舅找的工作一个月有多少工资，等等，都在这枚硬币的丢â来丢去中，波澜壮阔大喜大悲地演绎过。
张英才的绪被这句话破坏了。
张英才拿上洗漱用品，走到学校旁边的一条小溪，掬了一捧水润润嘴，将牙刷็搁到牙床上带劲地来回扯动。忽然感觉身边有人，一看是孙四海ร。孙四海提着一只小木桶来汲水，舀满后并不急着走。
孙四海说：“你不该动那凤凰琴。”
张英才没听清：“你说什么เ？”
孙四海又说了一遍：“我们是从不碰凤凰琴的。”
张英才想再问，忙用水漱去嘴里的白沫。孙四海却走了。
早ຉ饭仍然在余校长家吃。说是早饭，也就是将昨夜的剩饭加上青菜一起煮ุ，再放点盐和辣椒压味。没有菜，有的学生自己้伸手到腌菜缸里捞起一根白菜，拿在手里嚼着。另外一个学生再伸手时，捞了几下也没捞着，缸太大，他人小够不着缸底，就生气，说先前的学生多吃多占，他要告诉余校长。张英才站在他们中间勉强吃了几口，就走了出来，回到房间摸出两个皮蛋，揣在口袋里，又到溪边去。他倒掉碗里那些猪食一样的东西，刷干净后，坐在水边的青石上剥起皮蛋来。一边剥一边哼着一歌，刚唱到“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一只影子落在他的脸上。
张英才吃了一惊，冲着走到近处的孙四海ร大声说：“你这个ฐ人是怎么了，阴阳怪气的，像个没骨头的阴魂。”
见到滚落到溪水中ณ的是只皮蛋，孙四海ร也不客气地道：“我也太自作多了，见你吃不惯余校长家的伙食，就留แ了几个红芋给你，没料é到你自己备有山珍海味。”
孙四海把手中的红芋往地上一扔，拔腿就走。
张英才捡起红芋，来到เ孙四海的门口，大口大口地吃给他看。孙四海见了不说话，只顾ุ埋头劈柴。红芋吃光了，张英才只好去开教室的门。
孙四海ร在背后叫：“张老师，今天的课由你讲。”
张英才毫不谦虚：“我讲就我讲。”连头也没有回。
山里的孩子老实，很少提问。孙四海从头到尾都没来打照面，张英才也一点不觉得慌张。上了讲台，先教生字生词，再朗读课文三五遍，然后划分段落，理解段落大意，课文中心思想，最后是用词造句或模拟课文做一篇作文。上学时，老师教他们的那一套，他记得。余校长在窗外转过几回，邓有米装作来借粉笔，进了一趟教室，离开时还小声说：“张老师真是得了万站长真传。”
放学后，张英才看到孙四海ร一身泥土从后山上下来，钻到เ屋里烧火做饭，他也尾随着进了屋。
见孙四海还是不理不睬，他讪讪地说：“孙主任，我来你这儿搭伙，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