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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中原苦战

第三阶段为什么从大业十二年开始呢?因为,大业十二年,隋炀帝第三次下江都,这一去就再也没能回来。隋炀帝ຓ为什么要下江都呢?因为当时国家已๐经失控了。何谓失控,讲一个例子就明白了。

第一阶段,从大业元年60่5到大业六年61้0,这个时期,他是个明君。修东都、开运河、拓疆土,虽然也不乏็劳民伤财的成分,但总的说来还都是利ำ在千秋的好事,他做得有眼光、有气魄,让隋朝达到了极盛,所以叫明君。

第一个是八柱国之ใ一的李弼,他的重孙就是跟着杨玄感一块造反的李密,当时已๐经逃亡江湖了。

那么,面对“李氏当为天子”这个说法,隋炀帝该怎么办呢?能不能像那个方士说的那ว样,把所有姓李的都杀掉呢?那是不可能的。自古李氏就是大姓,真要大开杀戒,那得杀多少人呢!这个ฐ办法不行;那ว么能不能视为不经之ใ谈,不为所动呢?这个隋炀帝也是做不到เ的,他没有那么高的政治觉悟。他知道自己้的统治已经出了很大问题๤,他也๣确实害怕有人要推翻隋朝改朝换代。现在出了这么一条谶语,他不会完全不信。

第二,就算这支军队没有在路上散掉,它还面临着一个问题——攻打涿郡或者是大兴城。李密给杨玄感出主意,无论是说袭击涿ຕ郡,还是说占领关中ณ,都是建立在突然袭击,敌人没有防备的基础之上的。问题是,一支军队转战千里,总要一个月以上的时间,对手不可能没有防备。一旦有了防备,那ว么涿郡也好,大兴城也好,都是不容易攻下的。

为ฦ什么杨玄感起兵又会失败呢?这可就有不同的说法了。其中,有一个最经典的说法,就是说杨玄感失败的关键在于他没有听李密的计策。李密给他出了上、中、下三策,他没有选择上策,直扑涿郡,占据临渝关,截断隋炀帝的归路;也没有选择中ณ策,占据关中,端掉隋炀帝ຓ的老巢;而是选择了下策,去攻打东都洛阳,结果洛阳城没有拿下来,他反倒被各路官军包围,最后落得兵败身死。总之一句话,就是因为杨玄感太笨。

不过,杨玄感的郁闷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机会又来了。大业九年613四月,隋炀帝ຓ再次东征高句丽,人心不稳、国家动荡的局面也再次出现了。这也罢了,更重要的是,就在东征之前,隋炀帝想起了杨玄感上次那番慷慨激昂的表白,决定让他也参与到战争中来。怎么参与呢?隋炀帝对他委以重任,让他到黎阳今河南浚县督运军粮。

那么เ,他这个目的实现没有呢?非常遗憾,没有。段文振倒是把他的请求如实汇报给隋炀帝了,隋炀帝一听,也๣很感动,还跟旁้边的大臣们说了一句:“将门必有将,相门必有相,故不虚也。”老百姓都说将门有将,相门有相,现在一看真是那么เ回事,杨素是大将军,现在他儿子杨玄感明明是个文官也主动请缨,可见遗传是存在的。他狠狠地夸了杨玄感一顿。

隋朝初ม年的贵族与平民仍然是两个世界,贵族子弟一生下来,就注定要平步青云。杨玄感无疑就是这样一个让普通人艳羡的天之骄子,再加上两朝皇帝ຓ的器重,他理应忠君爱国,与国休戚了,那么,杨玄感为什么เ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铤而走险,走上反叛的道路呢?

秦地山川ษ之固,秦、汉所凭以成王业者也。今不若使翟司徒守洛口,裴柱国守回洛,明公自简精锐西袭长安。既克京邑,业固兵强,然后东向以平河、洛,传檄而天下定矣。

什么意思呢?柴孝和说,洛阳是所谓的中州四战之ใ地,就算拿下来,也๣无险可守,在地理位置上远不如被山带河的关中地区。所以,秦汉两ä朝才都定都关中,正是看中了这个地理优势啊!另外,洛阳城防坚固,兵力不少,短时间内难以攻克。而关中兵马大多都被隋炀帝带到扬州去了,城防相对空虚,所以更容易拿下。这样两相对比,不如把关中作为ฦ主攻方แ向。站稳关中,进可攻,退可守,这才是建立霸业的基础。

那具体怎么实施呢?柴孝和说:可以让副统帅翟让守住兴洛仓,再让李密手下的另一员大将裴๠仁基守住新近攻下的粮仓回洛仓。这就算是稳定大后方了。李密本人则率领精锐,突袭大兴城。拿下大兴城,其实也就占据了隋朝的根本,在气势上就占优势了,到时候再挥师东进,洛阳其实倒好拿下。分析完这些,柴孝和还补充了一句:

方今隋失其鹿,豪杰竞逐,不早为之,必有先我者,悔无຀及矣!

如今隋朝把自己的鹿丢â掉了,天下都来追这只鹿,如果您不早下手的话,肯定就有人下手了,那时候后悔莫及。

那么,李密听了柴孝和的建议,是什么เ反应呢?李密说:

此诚上策,吾亦思之久矣。但昏主尚存,从兵犹众,我所部皆山东人,见洛阳未下,谁肯从我西入!诸将出于群盗,留之各竞雌雄,如此,则大业隳矣。

他说:这确实是个好主意,我也想了很久了,问题是,很难实现。为什么呢?有两个ฐ顾虑。

第一个顾ุ虑,我的部下都是山东人,洛阳在他们心里就是代表着隋朝。如果我连洛阳都拿不下来,谁肯抛家舍业跟我去打关中ณ啊!

第二个顾虑,我手下将领都是群盗出身,有我在这里震慑,他们还能相安无事,拧成一股绳;一旦我离开,恐怕马上谁也不服谁,到时候,现有成果都保不住,更谈不上什么成就大业了!

李密这两个顾ุ虑有没有道理呢?太有道理了。其中,第一个顾虑就是当年杨玄感面临的难题,这是由瓦岗军的兵源构成决定的,李密没有办法扭转。第二个顾虑就涉及瓦岗军的组织情况了。

瓦岗军是怎么组织起来的呢?其实类似一个加盟连锁店。翟让当年的班底算是一个总店,在这个总店之外,又不断ษ地吸收河南、山东的大小山头加盟进来,算是分店。这些加盟进来的山头,虽然都叫瓦岗军,但是还是独立建制,各自统领原班人马。

这种组织方แ式的好处是扩张比较温和,可以迅地吸收各路人马加盟;但是它也有坏处,那就是上下级关系比较松散,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君臣关系,难以形成一个坚强的领导核心,只能靠统治者通过个人魅力震慑。现在,李密就是这么一个强有力的统治者,但是他也知道,一旦ຆ自己像柴孝和所说的那样离开,这个松散的联盟马上就会出问题。到เ那个时候,李密这个盟主,这个魏公,恐怕也๣就很难当了。

柴孝和是个ฐ聪明人,一听李密这样讲,马上也就明白了李密的处境。怎么เ办呢?他又出了一个ฐ主意。他说:“然则ท大军既未可西上,仆请间行观衅。”既然主力部ຖ队不能ม动,那ว我自己拉一支人马去探探路行不行?李密一听,这是个好主意,就派柴孝和带着祖๢君彦写的那个《讨隋檄文》,再带上几十个骑兵,往西探路去了。

这瓦岗军的名头还真不是吹的。柴孝和这么一路走、一路宣传,周围的山贼草寇都纷纷加盟,到เ了陕县河南和陕西交汇的地方已๐经由原来的几十人展到一万多人了。照这个样子下去,就靠柴孝和这支偏师去攻打关中,也不是不可能。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李密这边出事了。

什么事呢?李密一直跟东都的隋军打仗,每次都身先士卒,一不小心就被流矢射中了,只好躺在大营休养。主帅受伤,军心不稳,隋军哪能ม放过这个机会呢?赶紧派出大军,连夜突袭回洛仓。李密没办法,只好裹伤作战,结果精力体力都不支,打了个大败仗,不仅人马死伤过半,而且把回洛仓也给丢了,不得已又退回了兴洛仓。

前文讲过,瓦岗军在很大程度上是靠李密的个人魅力和战无不胜的英雄业绩才凝结到一块的。现在一旦吃了败仗,问题๤马上就暴露出来了。柴孝和招来的那ว一万多人马一听说李密败了,立马跑了个精光。柴孝和没办法,只好又带着几个亲兵回到了李密身边。这样一来,这次试探性的出兵关中也就以失败告终了。

一直打胜仗的李密,此时在军事上面临ภ着向东打还是向西打的战略问题。由á于瓦岗军以关东人为主,内部组织结构又比较松散,李密的主力无法向西突破。柴孝和以偏师出兵关中,也以失败告终。向西这条路被堵住了,那么,下一步李密将如何部署呢?

前文讲过,给李密提建议的是两个人。柴孝和这边以失败告终,那另一个人呢?另一个给李密提建议的人叫徐洪客,是个在泰山上修行的道士。此人别看是出家人,但是极有政治眼光。他给李密提的建议,就像兜头一瓢凉水一样,非常给力,非常让人清醒。

怎么回事呢?前文讲李密兵败回洛仓,但这只是一时的失利,很快,李密不仅重新า夺回了回洛仓,还进一步展壮大,又拿下了黄河南岸的黎阳仓。黎阳仓在隋朝的储粮量仅次于兴洛仓,把这个大粮仓拿下,李密又一次开仓放粮,老百姓也又一次踊跃参军,一下子瓦岗军又扩编了二十万。李密也是志得意满。

就在这种情况下,徐洪客给李密写了一封信。他说:

大众久聚,恐米尽人散,师๲老厌战,难可成功。

什么意思呢?你现在队伍的规模越来越大,这些人可都是要吃米的,恐怕有一天米吃完了,你的大军也就散伙了。现在你不趁着士气旺盛赶快打仗,等以后大军待久ื了,就不愿意打仗了,那个时候你怎么办?

这提醒不是如同醍醐灌顶一般吗?问题是往哪里打呢?徐洪客说:

乘进取之机,因士马之锐,沿流东指,直向江都,执取独夫,号令天下。

你别整天就围着东都转悠,你若真想成大事,就应该赶紧率领精锐部队往江都打,把隋炀帝俘虏了,天下不就是你的了吗?大家看看,这是什么意思呢?其实,这正是李密当年给杨玄感出的上策,用一句话表述,那就是擒贼先擒王。把王擒住了,就一切都好办了。

那ว么,李密会不会采纳徐洪客的建议呢?也不可能。理由其实跟他不能放弃洛阳,直扑关中ณ一样。关中好歹还是北方地区,士兵们尚且不可能追随李密去打,更何况是扬州了!

既不能入关中,也不能下扬州,李密也๣只好跟当年的杨玄感一样,把东都洛阳当做唯一目标,就指望能ม把洛阳拿下,然后以此为基础,号令天下了。

那么,洛阳这边的情况怎么样呢?一句话,相当艰苦。因为隋炀帝这时候又派援军来了。大业十三年617七月,隋炀帝把他手下的一员得力干将王世充派到洛阳来了。

王世充是何许人?前文讲过,此人生性狡诈,特别会讨隋炀帝的欢心。隋炀帝ຓ被围雁门的时候,下令各地勤王。王世充听到消เ息之后,衣不解带,昼夜兼程赶去救援,从此赢得了隋炀帝的信任。不过,此人可不是光会拍皇帝ຓ马屁,在带兵打仗方面也๣颇有心计。举一个例子。

当年杨玄感起兵,江南刘元进等人也率众响应。王世充当时担任江都监,率领一支江淮子弟兵进攻刘元进,把刘元进打败了。这倒还说明不了什么เ问题,关键是刘元进失败之后,余部ຖ还有三万多人,化整为零,继续作战。怎么对付这三万多人呢?王世充就使了心机了。

他先是找了个黄道吉日到เ佛寺去焚香,诅咒誓说只要这些人投降,就一律免罪。刘元进的余部也都是老百姓,不过是官逼民反,心里还是渴望安定的。现在他们听说能够获得谅解,接着回去过自己的小日子,也๣就纷纷投降了。不料é王世充是个背信弃义แ之人,一旦起义军放下武器,他马上就露出了狰狞面目,把这三万多人全都杀死在一个叫黄亭涧的山谷里,尸体把山谷都给填平了。这是何等的凶残阴险!

现在,隋炀帝就把这个人派到东都洛阳来了,让他指挥整个ฐ东都的战斗。王世充从江淮带了五万亲兵,再加上其他各路援军,总共有十万人归他调遣。要知道,洛阳城本来就是深沟高垒,易守难攻,现在再加上新的有生力量,当然对李密就更加不利了。向外打不行,打洛阳也困难,这是李密面临的军事困境。

一直盘踞在河南的李密,既不能ม离开中ณ原,又不能打下洛阳,真有点进退两难。然而,军事困境还不是李密遇到的唯一困难。更糟糕的是,就在李密率领瓦岗军跟东都洛阳的守军以及王世充带来的外援部ຖ队苦苦战斗ç的时候,瓦岗军内部又出现了一件人事方面的大事。

再来看人事问题。什么เ事呢?李密把老长官,他的大恩人翟让给杀了。

这是怎么回事呢?前๩文一再讲,翟让可是李密一生中难得的贵人。此人虽然眼界不高,能力不强,但是宽厚仁慈,从一开始收留李密,到เ让李密建立独立的“蒲山公营”,和自己分庭抗礼ึ,再到后来干脆放弃瓦岗寨的领ๆ导权,推举李密当瓦岗寨主,称魏公,自己甘愿称臣,翟让真是把名字里这个“让”字挥得淋漓尽致,对李密也是仁至义尽。可以说,如果没有翟让的退让,也不可能有李密的光芒。

李密对这一点其实也是心知肚明,对翟让也颇为尊重。李密称魏公之后,立即拜翟让为ฦ上柱国、司徒、东郡ຉ公,让他也自行开府,设置官吏,当瓦岗军的副统帅。两个人一个有义,一个有情,也算各得其所,相安无຀事。

可是,事情的展往往是不由á人们的主观意志决定的。虽然翟让和李密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坏人,但是,他们毕竟代表着两个系统。翟让手下有单雄信、徐世等一批瓦岗军的元老,而李密手下好多都是后来在战斗中收罗的隋军败将,如秦琼、程知节、罗士信、裴仁基等。

这起义元老和投降的将领之ใ间,本来就存在着微妙的矛盾。元老们难免倚老卖老,而新投降过来的将领往往出身比较高,总觉得自己้被欺负,也不服气。本来,在李密还只是二把手的时候,他一直都是压着自己的手下,不让他们惹是生非,所以还没有什么เ太大的问题,但是,一旦李密成了翟让的领导,他手下的人自然就嚣张起来,李密的心理也难免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问题๤是,翟让并没有意识到这种变化,说话做事都不太注意。有几件事都办得让李密很不满意。什么事呢?

第一件,当时有一个叫崔世枢的官员投降了李密,李密一向招贤纳士,崔家又是大族,所以李密对他非常客气。可是到翟让那儿就不行了,翟让也知道崔家是大族,但他觉得,既然如此,大族๣就应该很有钱,怎么เ不见他给自己送礼呢?想到เ这儿,翟让干脆把崔世枢给关起来了,非逼着人家送钱๥,不送就要动刑,这让李密很难堪。

第二件,翟让有一天一高兴,就召李密元帅府的一个记室,也๣就是秘书๰,一起赌钱,可是这个记室不知道因为什么耽搁了,没有马上到位,翟让一生气,当即打了他八十大板。我们都知道一句话叫打狗看主ว人,现在翟让居然如此放肆地对待李密手下的人,这也๣让李密觉得不痛快。

第三件事就更不像话了。有一天,翟让居然对李密手下的一个重要谋臣房彦藻说:

君前破汝南,大得宝货,独与魏公,全不与我!魏公我之所立,事未可知。

你此前攻破汝南时得了很多宝货,只给了魏公,却不给我!魏公是我拥立的,天下事的变化尚难知道呢。翟让什么意思?他是说,李密这魏公是我立的,我既然可以立,当然也可以废,你凭什么就这么เ势利眼?这是公然居功自傲,不把李密放在眼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