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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炀帝失策

那么,他这个ฐ目的实现没有呢?非常遗憾,没有。段文振倒是把他的请求如实汇报给隋炀帝了,隋炀帝ຓ一听,也很感动,还跟旁้边的大臣们说了一句:“将门必有将,相门必有相,故不虚也。”老百姓都说将门有将,相门有相,现在一看真是那么เ回事,杨素是大将军,现在他儿子杨玄感明明是个ฐ文官也主动请缨,可见遗传是存在的。他狠狠地夸了杨玄感一顿。

怎么抓呢?他是礼部ຖ尚书,是文官,这时候却主动找到兵部尚书๰段文振,对他说:

隋朝初年的贵族与平民仍然是两个世界ศ,贵族子弟一生下来,就注定要平步青云。杨玄感无疑ທ就是这样一个ฐ让普通人艳羡的天之骄子,再加上两朝皇帝ຓ的器重,他理应忠君爱国,与国休戚了,那么,杨玄感为什么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铤而走险,走上反叛的道路呢?

因为有这么多好处,杨玄感的仕途相当顺ิ利。在隋文帝ຓ一朝,他就已๐经官拜柱国。柱国可是二品大员,当时杨素官居尚书右仆射,也是二品官,所以朝会的时候,父子两ä个人都站在同一排。隋文帝最讲孝道,觉得儿子和爸爸站在一起有违孝道,所以特意让杨玄感降一等,到三品官的序列ต里排班。

为什么杨玄感起兵又会失败呢?这可就有不同的说法了。其中ณ,有一个最经典的说法,就是说杨玄感失败的关键在于他没有听李密的计策。李密给他出了上、中、下三策,他没有选择上策,直扑涿ຕ郡,占据临渝关,截断隋炀帝ຓ的归路;也没有选择中策,占据关中,端掉隋炀帝的老巢;而是选择了下策,去攻打东都洛阳,结果洛阳城没有拿下来,他反倒被各路官军包围,最后落得兵败身死。总之一句话,就是因为ฦ杨玄感太笨。

是不是这样呢?古往今来,人们都这样讲,但事实并非如此。要知道,研究历史也罢,理解历史也罢,最重要的方แ法无非是设身处地。大家设身处地想一想,在杨玄感起兵的时候,有没有可能直扑涿郡或者直奔关中呢?那是没有可能的。为什么เ?三个ฐ理由á。

第一,无论是涿郡还是大兴城,距离杨玄感起兵的黎阳今河南浚县都有千里之遥。杨玄感最初起兵的时候,只有不到一万人的队伍,而且这一万人还都是临时拼凑的,既没有任何战斗经验,也没有什么正经装ณ备,这样的军队,怎么可能经州ะ过县,走到一千里以外的地方แ呢?在路上就得被消เ灭了。

第二,就算这支军队没有在路上散掉,它还面临着一个问题——攻打涿ຕ郡或者是大兴城。李密给杨玄感出主意,无论是说袭击涿郡,还是说占领关中,都是建立在突然袭击,敌人没有防备的基础之上的。问题๤是,一支军队转战千里,总要一个月以上的时间,对手不可能没有防备。一旦有了防备,那么涿ຕ郡也好,大兴城也好,都是不容易攻下的。

特别是大兴城,它是隋朝花大力气建的都,隋炀帝二次东征之ใ前,还特地又征调十万民夫把城墙加固了一遍,比洛阳城还要坚固。城墙坚固也罢了,大兴城守军也๣多。前文讲过,卫文升听说洛阳被围,马上抽调七万大军前来救援。这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大兴城的守军至少在十万以上,这样坚固的城池,再加上十万大军,杨玄感是不可能ม攻得下来的,最后还会落得和打洛阳一样的下场。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杨玄感手下那ว些士兵,在最初起兵的时候,根本不可能跟着他去攻打涿ຕ郡ຉ或者大兴城。要知道,他们都是黎阳当地的百姓,并没有什么走南闯北的经历,古代资讯又不达,像大兴城、涿ຕ郡,他们可能都没听说过,更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让这些安土重迁的农民抛家舍业,去进攻一个他们闻所未闻的地方,这怎么เ可能呢?恐怕他们没上路就开溜了。

但是洛阳就不一样了。自古以来,洛阳就是整个东部地区的中心,对于这些生活在古代所谓山东地区,也就是今天所说的河北、河南、山东一带的老百姓来说,洛阳是他们耳熟能详的地方,也是他们心目中的政治中ณ心,对于他们来说,打下洛阳就意味着胜利,而且也只有打下洛阳才意味着胜利。这一点,作为大军统帅的杨玄感其实是心知肚明的。他为什么不同意李密的上、中ณ两策,非要用下策,道理就在这里。

换句话说,所谓李密三策,貌似天花乱坠,非常高明,但其实仅仅是一种理论构想而已,缺乏可操作性。在当时,打洛阳是杨玄感唯一能做的选择,既然如此,所谓不选上策选下策,也就不可能ม是杨玄感失败的关键因素了。

排除了战略失误这个因素,历史上还流传着另外一种说法,杨玄感败就败在用人不当。那ว么,杨玄感究竟错用了谁呢?

既然不存在所谓的战略失误,那么เ为什么เ杨玄感会失败呢?还有一种常见的说法就是用人不当。杨玄感都用了谁呢?前文讲过,他开始的时候用李密,自从韦福嗣和李子雄这两个人投降之后,杨玄感就逐渐把重心放在他们两个人身上了。

问题๤是,韦福嗣是什么人呢?他是个鼠两ä端之人。当初,杨玄感把他抓住,他没有办法,暂且跟了杨玄感,但是他并不是一心一意替杨玄感谋划,而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凡事预ไ留แ后路,总想着万一官军得胜,自己也可以洗刷็干净,选这样的人当军师怎么可以呢?李密是聪明人,早就看出来了,曾经私下跟杨玄感说:

福嗣元非同盟,实怀观望;明公初起大事而奸人在侧,听其是非,必为所误,请斩之!

韦福嗣可不是跟我们一路的人,他虽然人在我们这边,但怀有观望之心。将军您开始起大事就让这样的奸人在侧,讲是说非,这不是福气,而是祸害!依我之ใ见,还不如把他斩ล。

李密建议杀韦福嗣,杨玄感听不听他的?杨玄感不听,他觉得李密这样说是因为ฦ嫉妒。所以只说了一句话,“何至于此?”你说得太重了,他不至于是这样的人,就不理李密了,气得李密扼腕叹息,回去就跟自己的死党讲:“楚公好反而不欲胜,吾属今为虏矣!”楚公喜欢造反,但是又不想取胜,我们这些人就要做俘虏了。

韦福嗣如此,李子雄怎么样呢?李子雄倒是没有不忠诚的问题,但是他脑แ子不够用。为什么这么เ讲呢?举一个例子。就在隋朝的各路援军都已经逼近洛阳,杨玄感四面楚歌的情况下,杨玄感去请教李子雄下一步应该怎么办。李子雄出的主意居然是恳请杨玄感赶紧当皇帝!杨玄感听了之后,又去问李密。李密怎么表态呢?李密说:

昔陈胜自欲称王,张耳谏而被外;魏武将求九锡,荀彧止而见诛。今者密欲正言,还恐追踪二子;阿谀顺ิ意,又非密之本图。何者?兵起以来,虽复频捷,至于郡县,未有从者;东都守御尚强,天下救兵益至,公当挺身力战,早ຉ定关中ณ,乃亟欲自尊,何示人不广也!

什么意思呢?过去陈胜想自立为王,张耳进谏,结果被疏远;魏武帝曹操想谋求九锡,荀彧阻止他,结果被杀害。现在李密我想进言,也怕步这两个人的后路啊!可是,阿谀奉承,又不是我李密的本来意图。为什么?起兵以来,虽然屡战屡捷,却没有归顺的州县。洛阳守御森严,天下的救兵接踵而至,在这种情况下,您应该奋力战斗,早日平定关中,怎么能先想称帝呢!真要这么做,只能让天下人觉得您气量狭小罢了!

其实,就凭这一个建议,就能ม看出李子雄和李密的差距来了。且不说当时军事形势紧急,根本不是称帝ຓ的时候,就从争取舆论的角度考虑,也不应该称帝。

为什么呢?要知道,杨玄感起兵以来,不就是依靠只反炀帝ຓ,不反隋朝,废昏立明,解民倒悬这样的口号才赢得老百姓的拥护吗?现在这么早ຉ就要称皇帝,暴露改朝换代的个人野心,这不是自挖墙脚吗?李子雄出这样的主意,可见境界ศ不高,能力也不强。

这样看来,用这两ä个人当谋臣,确实是杨玄感的丢â分项ำ。

问题是,用人不当是不是杨立感失败的最主ว要原因呢?也不是。因为杨玄感起兵一共两个月,而史书记载的,这两ä个人给他出的主意其实并不多,而且有些主意也๣还不是馊主意,这样看来,把失败的责任都推到他们身上也๣不合适。

虽然韦福嗣和李子雄确实没给杨玄感出什么เ好主意,但是平心而论,他们也没有给杨玄感出过什么足以影响整个战争局面的馊主意。这样看来,如果把失败的责任都推到他们身上,也并不公平。杨玄感失败的关键原因既不是战略๓错误,也๣不是用人失误,那ว么,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了他的兵败身死呢?

那么杨玄感到底为什么เ会失败呢?我觉得,根本问题在于杨玄感造反并不是时候。当时,隋炀帝固然是忙于对外战争,整天征兵役劳役,让老百姓吃尽了苦头,老百姓也确实想造反,但是统治集团内部还是比较稳定的,官僚基本上并不反对隋炀帝。为ฦ什么这么说?举两个例子。

第一个,杨玄感刚刚造反的时候,有一个ฐ著名的儒生——治书侍御史游元在黎阳和他一起督运军粮,杨玄感就劝他一起造反,还跟他讲,我这是“帅义แ兵,诛无຀道”,率领正义之师,诛杀无道,你追随我,不要有心理障碍。结果游元怎么说?游元讲:

尊公荷国宠灵,功参佐命,高官重禄,近古莫俦,公之ใ弟兄,青紫交映,当谓竭诚尽节,上答鸿恩。岂意坟土未干,亲图反噬,深为明公不取,愿思祸ຖ福之端。仆有死而已,不敢闻命。

杨公,你爸爸杨素可是受国重恩,近代以来没有谁比他的官大,也没有谁比他钱多。你们杨家兄弟都在朝廷里做着大官,朝廷对你们杨家不薄啊!你正应该竭尽全力,报效国家。现在,你爸爸坟上的土还没有干呢,你怎么就会造反呢?我觉得你根本不应该这样办,至于我,要想让我跟你一块儿造反,对不起,有死而已。游元誓死也๣不肯追随杨玄感,这不是很能体现官员的基本态度吗?

第二个ฐ,杨玄感原来设想,如果能ม够把官员的子弟作为人质,就可以扰乱军心。事实上是不是这样呢?事实并非如此。来护儿的儿子投降了杨玄感,但是来护儿照样率领大军讨伐杨玄感,一点都没有手软。可见,在家和国生冲突的时候,大多数官员还是选择了忠于国家,忠于皇帝ຓ。这说明他们对国家和皇帝ຓ还是有信心的。这一点,当时的有识之士看得相当明白。

当初,隋炀帝ຓ刚刚从辽东前线回来平叛的时候,就曾经迫不及待地问太史令庾质:“玄感其有成乎?”你觉得杨玄感造反会成功吗?庾质回答说:

玄感地势虽隆,素非人望,因百姓之劳,冀幸成功。今天下一家,未易可动。

什么意思呢?杨玄感虽然门第很高,但是个人在官僚之中的声望并没有那么高。他现在之所以能够展到เ这么大的势力,还是因为老百姓确实是太困苦、劳累了,所以才会响应他。但是,虽然有老百姓响应他,可是现在还是天下一家,所以杨玄感不太容易成功。

他的中心意思其实也๣是在说,杨玄感起兵造反,并没有得到官僚队伍的认可。我们都知道一句话,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如果统治集团内部还比较稳定,想要打败这个政权还是相当困难的。杨玄感只是看到了百姓骚动,就以为可以造反,其实是误判形势。事实上,当时造反的时机根本不成熟,因此,他选择上策也๣罢,选择下策也罢,用李密也罢,用韦福嗣也罢,恐怕都难以改变兵败身死的命运,这才是他失败的关键。

如果隋炀帝ຓ能够明白杨玄感从一呼百应到一败涂ิ地的根源,他就应该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既然杨玄感能够一呼百应是因为老百姓已๐经不堪忍受隋炀帝的暴政,那么以后就应该尽可能ม地实施仁政,缓和社会矛盾;既ຂ然杨玄感一败涂地是因为ฦ统治集团还心向皇帝,那么就应该在这个基础上进一步对官员推心置腹,凝聚人心,逐步弥合因为ฦ杨玄感叛乱引起的内部分裂ฐ。只要这两个方面齐头并进,杨玄感起兵造成的坏影响就会慢慢消失。那么เ,现实中隋炀帝是不是这么做的呢?

非常遗憾,隋炀帝根本没有这样思考经验教训,也根本没有采取这两种措施,恰恰相反,他对官员也好,对老百姓也好,都采取了完全错误的做法。怎么回事呢?先看官员。

杨玄感叛乱之后,隋炀帝ຓ怎么对待涉案官员的呢?他的态度是严惩不贷。叛乱刚一结束,隋炀帝就成立了以御史大夫裴蕴和民部尚书樊子盖为的专案组,专门审理涉案官员。

这两个ฐ人有什么特点呢?裴蕴我们上册讲过,他的特点在于审理案件既不看事实,也不看法律条文,只看皇帝脸色。樊子盖有什么เ特点呢?他的特点是冷酷无情。把案子交到这两ä个人手里,其实也就意味着隋炀帝要抛开法律,重判重罚。

怎么才叫重判重罚呢?举ะ两个人的例子。

第一个,杨玄感本人。前文讲过,杨玄感被弟弟杨积善所杀,运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但就算是尸体隋炀帝也不放过,他先把杨玄感的尸体五马分尸,又把这些尸体的碎块陈列在街头整整三天,然后再把这些碎块剁成肉酱,最后一把火焚烧了事。我们在“隋文帝”系列中讲过隋朝的法律,隋朝最重的处罚是斩,根本就没有五马分尸这一类酷刑。问题是,隋炀帝此时根本不按照法律办事,所以又把这些老早就废除的酷刑é给捡起来了。

事实上,不光是杨玄感处以极刑,杨玄感的几个弟弟,不管有没有参与叛乱,也全部杀光。可怜杨素为隋炀帝作了那么เ大的贡献,最后就因为杨玄感叛乱断子绝孙,这其实已经很不厚道了。当然,我们也知道,杨玄感毕竟是所谓恶,也把隋炀帝折腾坏了,让隋炀帝二征高句丽的大业泡汤,损失很大,隋炀帝ຓ泄一下也还算情有可原。

问题是,隋炀帝残酷对待的可不是杨玄感一个ฐ。有一个人罪行没那么เ重,居然也被挫骨扬灰了。谁呢?杨玄感的军师韦福嗣。前文讲过,韦福嗣本来就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所以一到杨玄感解除对洛阳的包围,率军西走的时候,他就脚๐底抹油开溜了。

溜到哪里去了?他进洛阳城投案自去了,希望坦白从宽。他在洛阳被关了一阵子,后来杨玄感兵败后,又从洛阳押往隋炀帝ຓ驻跸的高阳今河北定州受审。跟谁一块押送呢?当时,李密他们这些顽抗到底的人也已经被抓住了,韦福嗣就跟他们一块押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