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有课，不能参加酒会，需要安排女伴吗？我去打电话。”
她就把文件收起来了，转身要走的样子。
董知微仍在回答电话那头的追问，眼睛目送着自己的老板转身走进那间著名的办公室里，墨色的自动门在他背后合上，一点声音都没有。
知微来不及打招呼便伸手去拿电话，走进来的人也转过身来，看到她手按的那只电å话，微微眯起眼，对她摇了摇头。
甚至还有个有名的聪明女，约会以“我知道什么感觉都只是暂时，一切永不会长久”开头，让他都不明白她为何要与他吃这一顿饭。
再后来他就放弃自找麻烦了，只跟最简单的女人约会，身边的这个就是典型例子，年轻漂亮，不用他多费心思，哄起来也好办，买个包就会笑成一朵花。
熊三点评过，说他这是往中年怪蜀黍的路上走，越来越没追求了，他笑着给了他一拳，答他这叫各取所需，只是静下心来想想，这样无限雷同的翻来覆去，真是令人倦怠。
他也不是忘不了程慧梅，她在某种程度上确实算他生命中ณ的贵人，她的死成全了他，他是应该感谢她的，但感谢与感情是不同的，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喜欢追忆当年的男人，他只想自由á而尽兴享受自己้的人生，但现在他有些厌倦了，这种厌倦让他与谁在一起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
小模特虽然年纪小，但打扮出来很是惹人注目，只是走在袁景瑞身边，跟人打招呼的时候都收着下巴，还要偏转四十五度角，什么เ时候都端着一个矜贵的架子，反让人觉得可笑。
到เ了席上，她是照例要看着菜皱眉头的，鸟那样就吃了两口碎菜就停下了，他终于有些看不下去了，耐着性子问她。
“就吃这点够吗？”
她保持着完美的侧脸角度回答他，“可我已经吃饱了呀。”声音甜美又娇嗲â。
他却听得胃里一抽，转头看到同桌的方东，带着的女伴几乎半个身子都贴在他的身上，贴得他半张脸都青了，同情之ใ下，忍不住朝他举了举杯子。
方แ东也看过来，两ä个人隔空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颇็有同病相怜的意思。
就为了这一举ะ杯，两ä个ฐ男人酒会之后就一起喝酒去了，女伴全让司机送了回去，两个ฐ人自己在路边找了家小酒吧。
方东祖籍台州ะ，家里生意做得大，兄弟四个ฐ也散得开，只他留在江浙一带，与袁景瑞虽然只在场面上见过数面，但很是投机，喝到兴起的时候就开始讲女人。
“你说现在的女人是怎么了？一个ฐ个跟吃了春药似的，才见几次面就来煞不及往床上跳，打扮起来也莫名其妙，还有样子不错的，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就弄得我想捂住她的嘴。”说到这里方แ东就叹气，又补了一句，“想找个ฐ带得出来的都难。”
袁景瑞笑起来，“老哥，你以为ฦ没动力人家就会往你床上跳啊？至于开口不行的，那ว就叫她别开口，下回带出来之前先约法三章。”
方东笑，“说得容易，你要一个ฐ女人不开口，那ว真比拿下一段高速公路都有难度。”
说得两ä个人一起哈哈笑。
再喝几杯，方东又想起什么，“对了，上回我见你带着的那ว个就挺好，安静，话少，什么เ该说什么不该说一清二爽，就是人长得普通了点，没怎么打扮。”
袁景瑞点点头，想一想，又说，“那是我秘书。”
方东大奇，“她是你秘书？我还以为ฦ……”
袁景瑞笑笑地看了他一眼，方แ东就自觉地举ะ起杯子堵住了自己้的嘴，把后半句话和杯里的酒一起咽了下去。
告别的时候方东还对袁景瑞的秘书念念不忘，玩笑地道，“要是下次我实在缺女伴，借你的秘书用用。”
袁景瑞没点头也没摇头，只说，“那你得问她自己。”
明明很平淡的一句话，方แ东却不知为什么觉得有点冷，走出酒吧的时候情不自禁地紧了紧ู大衣。
回去的路上袁景瑞又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董知微时的情景，还觉得眨眼之间，其实心里再一算，也过了大半年了。
那ว时候董知微刚进成方，职位也低，在市郊偏远的销售分部上班，连总部大门都没进过。
照常理来说他是不可能有机会与她有所交集的，但就是上一个春节，他突然地心血来潮，一个人开车到各个分部情况，就这样遇到เ了她。
他刚到成方แ的时候，它不过是坐落在一个浙江偏远市郊的小企业，做些dvd配件，规模还算可以，之ใ前应该也赚过钱，但那ว段时候正遇上国际金融动荡，做进出口的日子都不好过，成箱的卖不出去的货物堆积在仓库里，年关逼近，讨债的人蹲在寒风里等工ื厂开门。
那ว么凄凉，谁能想到多年后这名字居然响彻大江南北，连投资地产都做得风生水起，有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独自在办公室的时候偶尔会看着桌上唯一的那张照片发一会儿呆。
照片上只有程慧梅一个人立在那家简陋的工厂门口，她一直都不喜欢拍照，觉得自己老相，但在这张照片里倒是笑得很好，定格着一个愉快的表情与他对视着，嘴唇微微地张着，像是还有许多话要对他说。
大年初六，市郊分部ຖ里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天气反常的冷，刚下过雪，因为临近工地，道路两边泥泞一片，脏ู雪混着沙石，停车都很不方แ便，倒是分部门口被扫过了，干干净净的一条小道，两遍冬青上还积着雪，让人走过时顿觉神清气爽。
他推门进去，阳光很好，里面静悄悄的看不到一个人，他刚想皱眉就有一个穿着制服套装的年轻女人从里间走出来，看到他立在门口，还没说话先露出一个ฐ微笑来。
董知微给他的第一印象与方东所说的一样，就是普通，小小的一张脸，五官也不出众，唯一的优点是白，但并不耀眼，反显得她更加平凡。
她走向他，微笑点头，用一种并无太过亲昵但也不失礼貌的口吻询问他的来意——她显然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的身份，袁景瑞原本想要质问为何这里只有她一人的念头突然被打消เ了，反觉得有趣，就顺势跟她走了进去。
她为他倒了一杯水，温的，喝在嘴里里刚刚ธ好，放下水杯之后便转身拿资料é给他，接着便带他到沙盘前开始讲解。
其间又有几拨人走进这里，她仍是微笑，有条不紊地接待他们，递上资料é之ใ后又走回来继续为他讲解，在他坐下看房型图的时候转身请其他人到沙盘边，这样忙碌，居然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的时间都拿捏得刚刚ธ好，还有闲暇接了两个电话，并顺ิ手将一位客人落在地上的纸巾拾起来送进垃圾袋里，一个人将所有人所有事都照顾ุ得妥妥贴贴，看得他叹为观止。
他一直都没有走，坐在一边的沙发里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一直到这地方再次只剩下他们两ä个人。
他这才问她，“怎么เ只有你一个ฐ人？”
她明显地觉得他有些古怪，但仍是保持着一个克制ๆ的微笑回答了他，“先生，现在是过年期间，今天我值班。”
事实上董知微在过年的这段时间里已经独自值了无数次的班，而今天原本应该有两个同事过来的，但直到现在仍是只有她一个ฐ人。
关于这一切，她并没有做过太多的抗议，离开温白凉之ใ后，她已经换了数份工作。原先做熟的那个行业，圈子说小不小，说大其实也真不算太大，有人存心不要她再出现，她想要再找到เ一份类似的工作就很难了，她在过去的一年多时间里已经断ษ续换了好几家公司，没一家做得长的，上一任老板算是最好心的，临走的时候略有些抱歉地对她说，“知微，不是我对你不满意，只是戴小姐开了口，你知道的……我也很难做。”
她只点点头，并没有多说一句话。
董知微这些年来，在不断ษ波折里已经渐渐养出了一种惊人的忍耐力，既ຂ然有些事情说了也无法改变，不如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