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田木头乐่呵呵地答:“都给你拿来,晓得你能吃。原来赵姐也喜欢吃猪脑花,我是最喜欢吃猪脑แ花的,我脑壳有点木,除了小时候遭我老爹扇耳光多外,可能也与我喜欢吃猪脑แ花有关系,赵姐吃那么多猪脑แ花谨防二天也๣变成赵木头。”

田木头和赵娜๨选了靠墙角的一张桌子坐下,餐厅小妹过来点着火,升腾的蓝ณ色火苗多少驱散了阴雨天带来的晦暗。

田木头得知赵娜无大碍,心里轻松下来,感觉到肚子有些饿,便到เ医院门口的包子铺去吃早点。包子铺小工ื端上小笼包子时,田木头突然感到太阳穴一跳一跳痛得恼火,心里又是一惊,担心赵娜的病情是不是会有反复,遂匆匆忙忙吃完小笼包子,又在隔壁的水果店买了些苹果和香蕉,赶回病房看赵娜。

赵娜๨正躺在病床上看时装杂志,见田木头心急火燎地走进来,不由笑道:“是不是医院失火啦,你咋个跟火烧屁股一样。”

看到赵娜好端端的,病情并无反复,田木头放下心来,长长的出口气:“娜娜,你没得事就好,我刚才担心死了。告诉你,我的太阳穴又一跳一跳痛得恼火。”

赵娜闻言吓了一跳,满脸恐慌地盯着田à木头,担心的说:“田木头,你不要吓我,咋个你的太阳穴又一跳一跳痛哟,我的病已经好转了。”

田木头说:“不是吓你,我的太阳穴真是一跳一跳地痛,或许这次跟你没啥子关系,未必是我老爹老妈要出啥子问题๤啊?”

赵娜๨说:“我怕你了,你的太阳穴只要一跳一跳地痛,就有人要倒血霉,不知这次被谁摊上。”

田à木头一整天都有点心神๰不宁,与赵娜๨同一病房的病友陈大姐和她丈夫老许看着田木头的古怪样子都安慰田à木头,说些“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的话,但田à木头深信自己的不祥第六感是正确的,对陈大姐和老许的话一句也没听进去。

下午3๑点,田木头的太阳穴痛得越来越厉害,为了分散一下注意力,减轻一些疼痛感,就来到内科护士值班室,请护士打开电å视好看节目打发一下时间。电å视一打开,既是新闻节目,播音员正在报道中ณ国驻南联盟大使馆被炸,3名中国驻外记者惨死的消息。

田木头看完新า闻报道,冲回赵娜的病房,高喊:“赵娜๨,中国驻南联盟大使馆被美国飞机用导弹炸了,死了3๑个ฐ记者!原来我的太阳穴跳着痛是因为这事。”

赵娜๨说:“真的?大使馆都会被炸?还死了3个记者?”

田木头点点头:“真的,中央台的电å视新闻上说美国人辩解是误炸。”

陈大姐的丈夫老许在旁้边喊道:“误炸个球喔!肯定是故意的!美国佬的屁儿够黑!”

病房里的4个ฐ人没再说话,压抑和愤慨的情绪弥漫在病房里,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沉重。

过了一会儿,田à木头打破沉默说:“现在美国驻成都领事馆那ว边一定会有人抗议示ิ威แ,我要去看看,这是重大新闻。”

赵娜说:“快去吧,这么大的事情发生,肯定有大新闻,一定要在现场目睹,做历史的见证人。”

田木头说:“娜娜,我去过美国领ๆ事馆后还要回报社发稿子,就不再来医院看你了,你要有啥子事就打电话,明后天有空我再来医院。”

看到赵娜๨点头,田à木头急匆匆地离开医院病房,在华西医大附属医院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赶往位于城南领事馆路的美国驻成都领事馆。

{1้}

田à木头赶到领事馆路附近时,发现这里已๐人山人海,出租车无຀法再往前走,就结帐຀下车,步行走向美国领事馆。

出于记者新闻采访的本能ม,田木头进了人民南路与领事馆路交叉处的一家干杂店,向店主了解早ຉ先的情况。店主告诉田木头,中午时分即有几个ฐ四川ษ大学的学生自发来到美国领事馆院墙外,点燃香烛,将邵ๅ云环、许杏虎、朱颖๢3๑名死难者的牌位写在纸上,贴在美国领ๆ事馆的院墙上。后来不断有人加入哀悼抗议的行列,花圈和鲜ຒ花束摆满了美国领事馆院墙外。

田木头在干杂店买຀了一包香烟和一瓶矿泉水,田木头知道要长时间观察哀悼抗议活动,这两样东西少不了。

田à木头看看美国领事馆的对面有一栋正在装ณ修的3层楼房,非常适合于观察周围的动向,就快步走向楼房,登上第3层,在这里可以一览无຀余地看到美国领ๆ事馆周边5๓00米范围内的一切情况。

美国领事馆院子大门前๩站了十几个警察维持秩序,馆内门窗紧闭,情况不明,刻๑有山姆鹰的美国领事馆标志牌,不知何时被人涂ิ上了烂泥,脏兮兮的。

随着驻南使馆被炸的消息逐渐传开,来美国领ๆ事馆自发哀悼抗议的人越来越多,愤怒的成都市๦民和学生不停地高呼“美国佬是龟儿子”、“杀人犯不得好死”、“血债要用血来偿”等反美口号。此时的游行在警察的管理下,还是井然有序的。

下午6๔点过,是各单位下班时间,大批下班的成都市๦民开始自发加入哀悼抗议队伍,局面渐趋混乱ກ,一些人就开始趁乱向美国领ๆ事馆院子里扔砖块、汽水瓶、鞋子等物,美国领ๆ事馆的一些门窗被砸坏。

田木头所在的楼ä房因正在装修,废弃的木材棒、碎砖头满地都是,不少人跑来捡这些东西向美国领ๆ事馆院子里扔。由于哀悼抗议的人太多,维持秩序的十几个警察根本无຀法阻止愤怒的成都市民和学生的过激行为ฦ。

又有几个人跑到เ田木头所在的楼房来,田à木头发现他们手里都拿着一份报纸的号外,田à木头抢过一张看,原来是发行量执成都报业牛耳的《天府商报》出的号外。田à木头对此由衷地感慨:到底是报业老大,这么เ快就能出驻南使馆被炸的号外,还选中ณ在美国领事馆外散发,这在成都是独一份,《商贸早报》真是还有许多东西要向《天府商报》学习。

就在田木头大发感慨时,突然听见楼ä下抗议的人群里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田木头举目望去,原来是有组织的大学生抗议队伍来了。抗议的大学生队伍排着整齐的队列,举ะ着旗子,呼着口号,向着美国领事馆开来。田木头从大学生们举着的旗子上看到,抗议的大学生有成都电子科大、四川联大、西南财大、西南交大、四川师大、成都地质学院、四川工学院等众多大学,可以说所有在成都的大学都有学生参加抗议示ิ威แ队伍,绵延的大学生抗议队伍长长的,一眼望不到เ头。

先前来美国领事馆自发哀悼抗议的人们,纷纷往马路的两边退却,让出一条路来以方便抗议的大学生队伍能走近美国领事馆。

抗议的大学生队伍走到美国领ๆ事馆外就不再往前走,而是把美国领事馆团团围住,高呼“中国人民不可辱”、“严惩肇事凶手”等口号,一遍又一遍地高唱《义แ勇军进行曲》,现场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悲愤情绪逐步升高。田木头暗自掂量:照ั这样下去,恐怕局面会失控。田à木头对抗议示ิ威的大学生们的估计一点不错,其实田à木头自己已经有了冲下去扔砖头的想法。{2}

天越来越黑,时间已๐到凌晨1้点,可是抗议的人还是那么多,黑压压一大片,人数不会少于2万。维持秩序的警察增加到50余人,但与众多的抗议人群比起来还是太少了。

美国领ๆ事馆主ว楼ä内依然没有开灯,只有主楼门口的一盏低瓦数门厅灯发出如鬼火般昏黄的光。田à木头借助不太明亮的路灯,发现有个年轻人爬上了美国领事馆的院墙,翻墙进入美国领ๆ事馆。那个年轻人进去后,爬上院子里的旗竿,扯下了美国国旗。扯旗๱的年青人不管围墙外警察高声命令立即离开的警告,拿出打火机试图点燃美国国旗๱,可怎么เ也๣点不燃用阻燃材料做的美国国旗。这时围墙外有人喊“瓜娃子,房子角角上有辆摩托车,整点汽油嘛”。

扯旗的年青人打开停在房角上的摩托车油箱盖,把摩托车放倒,将美国国旗丢在满是汽油的地上,点燃了美国国旗,燃烧不良的美国国旗๱在火苗中ณ渐渐缩成一团,带着恶臭的黑烟冲天而起,把房子的墙都熏๱黑了。

扯旗๱的年青人翻墙出来,数名警察想上前抓他,但被情绪激动的成都市๦民和学生堵着,最终那ว个ฐ扯旗的年青人安然跑掉了。

美国领事馆院内的火烧起来大约10分钟后,接到报警的武警成都消防支队消防车鸣着凄厉的警笛赶来救火,却被抗议的人群堵住,不让消防车接近美国领事馆救火。被堵住的武警消เ防队员下车向抗议的人群大声宣讲外交使领ๆ馆安全是受保护的,抗议归抗议,美国领ๆ事馆的火还是要救。但是愤怒的人们根本不听这套大道理,继续阻止消防车前行,并有人高喊“警察是卖国贼”等过激口号,此时局面已完全失控。在混乱ກ中ณ,几个ฐ大学生用随身携带的小刀将消防车轮胎刺๐破,使消防车完全不能动弹。

由于现场的警力严å重不足,约半小时后,一个中队的武警徒手赶来增援。负责的武警指挥官与抗议的大学生对话,要求他们让开大路,协助消เ防队员的救火行动。不过这一点用也๣没有,抗议的大学生们就地坐下,声称消เ防队员想去美国领事馆救火就踩着他们的身体过去。

双方的纠缠又持续了半个ฐ多小时,负责的武警指挥官看到不能再拖下去,遂命令增援的武警手挽手排成人墙,缓步推进开始清场。清场过程中,不断ษ有情绪失控的成都市民和学生向武警挥舞拳头,其中ณ一名武警被打伤右眼,是别ี的人扶下去的。武警指挥官则不停的用手提扩音器高喊“不准还手,继续前进”,整个清场过程中武警没有还一次手。

训练有素的武警毕竟要胜过散乱的抗议人群,约一个小时后清场完毕,现场恢复了秩序,消防队员终于来到เ了美国领事馆大门前,但美国领ๆ事馆院子里的火早已停了,只有恶臭的气味弥漫在空气里,久久不能散去。

田木头看到秩序已恢复,抗议的人群被警察要求可以高呼口号走过美国领事馆,但不得在美国领ๆ事馆外逗留แ,估计接下来不会再有什么具备重大价值的新闻。看看表,时间已接近凌晨4๒点,心想还是赶快回报社写稿子,今天所看到เ的一切真是太有新闻价值了。

田à木头在人民南路上好不容易才拦到เ一辆深夜还在营业的出租车,在车上,田à木头抓紧ู时间打腹稿。文章的标题田木头已๐想好,就叫《烈火在燃烧——献给5。8๖遇难同胞》。

{3}

田木头回到เ报社ุ,发现报社里一反往日深夜里冷冷清清的样子,各办公室都是灯火通明,没得夜班任务的记者和编辑也๣来了不少,大家都在忙忙碌碌的。

田à木头在采访中ณ心大办公室里一台空闲的电å脑旁坐下,就开始辟辟啪啪的打字。文章的腹稿早已在出租车上打好,故田木头的文章写得很顺ิ利ำ,只用了1้个小时便大功告成。

稿子写完,田à木头拿去交给值夜班的华洋主ว任审稿,华洋只粗粗看了一遍,笑着对田à木头说:“稿子写得不错,声情并茂,看得出来你花了不少心血,可惜不能用。”

田à木头不解的问:“为ฦ啥子?是不是今天的报纸已๐定版拿去出胶ด片了,不要紧ู的,可以在明天的报纸上用。火烧美国领ๆ事馆可是大新า闻,全世界都会关心这条新า闻,我这可是现场目击报道,纯粹的第一手材料é啊。”

华洋说:“我们凌晨接到เ市委宣传部ຖ转来的中宣部ຖ加急明传电报,要求全国新า闻媒体在报道5。8炸馆事件时,一律使用新华社的稿子,不得自行采写各地的抗议活动。火烧美国领事馆一事,先前๩已๐有打街的社会新า闻记者发了一篇报道,没你这篇详细,同样不能采用,中ณ宣部ຖ指示ิ现在重要的是统一口径,用一个ฐ声音说话,今天定版的报版主要是报道北京和上海ร的抗议活动。”

田木头愤愤的说:“这是啥子规定嘛ใ,成都的抗议活动这么เ激烈,不报道是不是太对不起那ว些参加抗议活动的成都市民和大学生了。”

华洋拍拍田à木头的肩膀:“田聪,赵娜喊你是田à木头,真是没错,有些情况你不了解。5๓。8炸馆事件之前2个月,已๐经有8๖9๗年动乱时的一帮家伙在筹备搞什么1้0่周年祭,现在社会局面要是失控,没准那ว帮家伙家会趁火打劫搞动乱。我北京的朋友刚ธ才打长途电话来说,北京的美国大使馆也๣让抗议的市民和大学生用砖头砸得破破烂烂,防暴警察都开出去保护美国大使馆了,以防抗议活动过激失控。你这篇火烧美国领事馆报道要是发出去,只怕是其它地区的人有样学样,这么大的责任谁也๣负不起。”

听完华洋的话,田à木头仍然愤愤不平地还想与华洋争论,华洋摆摆手说:“田聪,再告诉你一件事,中央已๐要求各地的抗议活动不要上街搞,由各单位在内部以声讨会的形势对美国政府提出抗议。你不是想写稿子吗,那就回你的母校去采访一下。现在还是先回家去休息休息,一夜没睡肯定很恼火。”

田木头怀着满肚子的不愿意离开报社回包家巷,老爹田à耀祖๢看到เ田à木头回来,睁着迷蒙的睡眼问:“田à木头,你咋2天没看到人了?前๩天晚上你接个ฐ电话说有急事出去不回来,咋个昨天又是一整天不见人影子,不回来你要提前๩打个ฐ招呼嘛。我和你妈都老了,你要有个ฐ三长两短让我们咋个活下去呀。”

田木头说:“爸,前๩天晚上是报社ุ有急事喊我去加班,昨天又是一整天加班,你未必不晓得我们国家驻南斯拉夫大使馆遭美国飞机炸了。”

田耀祖说:“晓得,晓得,我看了电å视的,说是还死了3个记者,真惨啊,美国佬屁儿够黑!娃ใ儿你幸好是在成都当记者,你要是去南斯ั拉夫当记者,这一盘有可能ม死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