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爷子张大漏风的嘴呜喽：“是赵驴屌家长山，家伙怪能干，才从东山拉煤回来。”
第三天，天气晴好，天空瓦蓝瓦蓝，没有一丝风，太阳暖烘烘的，照ั得人怪舒服。村里那些老头、老婆子熬冬闲，坐在朝阳的秫秸垛下晒太阳。
饭堂里，掌柜沏上茶，慢慢跟大得聊，先说些雨水多少、年景丰歉之类的淡话，再说到张庄地土咋样、收成如何，最后掌柜似乎是随随便便、自自然然地切入正题。“恁张庄的确是不错，这东山里、西垣上的闺女还不争着去？咱村里媳妇好说吧？”
当下白鲜欢天喜地打水招呼仨人洗脸、喝水、吃饭，好在店里客人不多，一家人和伙计就围着仨人转。
锅碗瓢盆的叮铛声告一段落之后，他听到饭堂的锁门声，在意识里，他把这些声音转换成了画面：白鲜跟她娘先提着灯出了饭堂往茅房去，腾空了肚子，提了尿盆回北屋整理床铺睡觉，掌柜和伙计到เ院里，先去马厩添了草，掌柜嘱咐伙计别忘添夜草，伙计在马厩插门睡觉。掌柜摘下院里的马灯，提着去了茅房，撒尿，咳嗽，又到客房来转了一圈，看到煤客们都已酣睡，才带上门回隔壁主房去了。
长山有点尴尬，好在灯影里也看不见，就讪讪地坐在铺上脱衣睡觉，那几位也退回去休息。
听说晚清时候这一带的煤黑子和碳脚子跟着一个叫安定国的哈哈教头目揭竿而起，占山为王，打家劫舍，攻城略地。好叫官府头疼了一阵子，后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剿灭。从此人都知道煤黑子和碳脚๐子都是些下死力的狠货，一般没人敢招惹。
长山家是构架叫驴，图个脚轻、好使，小得家只有一头牛，好在有弟兄俩跟车，搭把手使劲，牛车也能跑快点，两挂车能厮跟上。
“那就别让人费劲了。”
“嘿嘿，见过，见过。”
“俺也不知道都是啥名堂，恁还得给俺说说。”
王大厨呼噜一口把粥喝完，伸出肥厚的大手擦了擦嘴，就离开小饭桌，摇着胖滚滚的身子跟客人坐到了桌前。
大得随他爹，老实憨厚，笨嘴拙舌，人称实馕子，家里、地里最苦、最累、最脏ู、最没面子的活人都让他干，象埋人时封墓道、娶亲时抬嫁妆、平时担茅粪、冬天上山拉煤ศ等，他也从不推辞，时间一长，人都觉得他有点傻，人前人后就总是捉弄他。小得随他娘，又矮又瘦，病病秧秧，嘴上来不了可是心里做事，爹娘觉得他比大得精，可是在外头也不如人家孩子活泛。娘生气了总骂，一家子窝囊熊。
家里要添人进口，哥哥大得要娶亲了。
然后新郎就跟新娘亲个嘴儿。还唱什么：偷娃娃——
俩钱一份子，
玩闹的小孩们堆沙山、撇水圈，有时就对着沟崖唱歌谣：
小得说不过长山，只好跟着往河滩里走。
“俺说就李小得吧，家里四口人，四个劳动力，六、七亩地，都是厚实水地，家里院子也宽敞，独门独院。前几年还雇过长工，就是当下，忙活时候也还雇短工。家底厚实，在村里算是上等人家。他爹人实诚、能干，庄稼地里是好把式。他娘，里里外外一把手，将来过日月也能帮上忙。他哥大得，那就是个雇汉，啥活都干，顶ะ一头好牛使唤。小得这孩子，要样是样，要行是行，那ว比长山长得要顺溜，人又实诚。将来咱闺女进了门，那就是掉进了豆腐锅里，想没福都不由恁。”
“行，这事就依恁。恁就顶男方媒人，俺呢，就算女方媒人。咱先说好，先从男方起事提媒，接下来送庚帖、过小礼ึ、送好日、过大礼，一应程式按东山老规矩来，一样不拉，一项不少。”
“行，一言为ฦ定，就依恁。”
曹寡妇知道，东山里婚仪程序十分繁杂，时间拖得长，彩礼也要得多。可这些对媒人来说都不是坏事。婚仪杂、时间长正显出媒人办事能量；彩礼多是主家出，不碍咱媒人啥事；当然，媒人的谢仪自然也就多，咱巴不得这样呢。
当下俩人商量：改日，先给李小得家透个口风，要是没意见，就由á李家起头，先置备礼物提亲。由黄掌柜到东山去提媒，两家答应了，再说下一步。
计议已定，曹寡妇已麻利地弄好了两ä样小菜，拿出半瓶烧酒，俩人对着喝了几杯，又谝了些淡话，黄掌柜就告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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