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置了行李喝了几口仆人端上来的茶水。躺在厢房的软床上稍事休息一连赶几天的路在我二十六年的人生中可是头一遭骨头都快散架了。刚刚被我绑架进来的小大爷木寒云还是蛮贴心的见我快要累死了还主ว动帮我收拾收拾行李。
年少轻狂我说别人何尝又不是在嘲笑自己้？
当初留แ下溟岚素姬一条贱命的确是看上了她倾世的容貌。不过不是留แ给自己้是他的功臣们——揭发了清瑞王谋反的左丞相、平定了西南边疆骚乱ກ的抚远大将军、三年才回一次京城的镇北大将军……只要是对他有利ำ的大臣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把溟岚素姬送出去包括自己的弟弟乾ດ京煜。
他抬着头一张魅惑苍生的脸冰雕雪琢他披着华丽厚重的黑色狐裘า纤细的身子裹在了里面。他不说话只是这样静静地与我对望着。没有怨恨没有悲伤。
“逗你玩儿呢”他又换上了一副流氓无赖的嘴脸呼这我就放心了。
我一想那ว事儿心里就难受眼泪就不争气地往外跑还好现在能ม把持得住。我闭了闭酸涩的眼睛抬起头露出大大的微笑“今天出门摔了个狗吃屎够衰吧”
寒意丝丝地渗透进我的皮肤、骨骼连眼泪也被凝固在了眼眶中ณ。
傍晚时分冬夜的天色早ຉ就浓黑了雪依然在飘着。我缩头缩脑地走在大路上两旁是高大厚重绵延得几乎没有尽头的墙。路上偶尔遇到เ几个扫雪的太监见到我时弯弯腰唤一声“夫人”声音轻轻地如同雪落在地上。
我骄傲地抬起头冲面前三个女人妩媚地微笑道“对我很贱。不犯贱我就全身难受寝食难安我犯贱了就会有男人喜欢你们呢再怎么贱男人还是把你们当做一泡shi”
“哼狐狸精”几个走在最后的妃子直接走到我面前趾高气扬地骂着。
“我觉得小霞说的蛮对的娘娘你若能站在皇上旁้边迎接宫中所有人那ว就从侧面像其他人宣告了你的地位而且这段时间都是娘娘在尽心尽力照顾皇上也算是同生共死一回了这可是其他妃嫔都比不上的反正无论从哪个方面说都百利无一害。”彩云这下子也站在小霞那一边了。
我像只乌龟一样从被子里慢吞吞地爬出来贴在大床上无限深情地说“我死也要死在床上。”
“皇上一定会没事的。”
“终于喂进去了”太医们总算松了一口气。
“娘娘”太医和宫女纷纷惊恐地跪下“娘娘凤体要紧请娘娘——”
出天花还会伴随着发高烧等一系列的病症皇上的床前每晚都有四名太医守夜每名太医配有两ä个医官到第五天就有两ä个医官被传染。别说泰阳宫了整个皇宫都人心大乱ກ几个刚刚派来伺候我的小宫女吓得直哆嗦从寝殿出来后就跑去搓洗身子恨不得褪下一层皮来。我站在寝殿外看着一连几天始终面无表情的乾青煜心里慢慢滋生出了一种类似疼惜的感情。
没有人在我身边而我早已习惯。十六岁那个我曾经承诺要和他结婚生子的男生在一次车祸中离世之ใ后父母乘坐的飞机航班失事。早已๐习惯了一个人没关系。一直这样暗示自己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最后就真的没关系无所谓了。
可当我步入现实复杂的社会到了可以孕育一个生命的年纪时当初单纯的想法早已๐被我抛到九霄云外淡忘了。
“贱男”我气运丹ล田河东狮吼。
“你发什么疯”风骚男ç突然移开脚伸手捡起外裳悠闲地披在肩上。
乾京煜摆摆手礼貌地笑笑面向青夜拱手“我们兄弟三人刚刚来到此地没想到เ第一天就发生了这么เ多的事情听刚才各位的口气都是江湖中ณ人。我们三人不过是普通的平民百姓实在不想插入各派的权力纷争非常感谢青夜兄的热情款待但我们真的应该走了。”
青夜听完后只是片刻的沉默很快就露出了礼ึ节性的笑容“三位自便。”
可想而知从望江楼出来后木寒云就被乾京煜ภ拖到巷子里一顿猛揍。我站在巷๕子外听着里面发出的惨叫无奈地摇摇头。冬天的阳光很温暖起码现在是这样。对面的小摊挂满了字画在风中轻轻地颤动着如同飘摇的山水世界。
风动画中云烟缥缈而那缥缈云烟后的面孔是我十年来从未真真切切看清过的脸庞自从那ว场车祸ຖ后就再也看不清了。
我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深深地凝视着对面的那个男ç子。时间停止了、世界ศ停止了、生死停止了、一切一切都停止了连风都隐匿了。从公元前2๐009年到乾徽历10่89年也许是一千年或者是两千年漫长的时空仁慈地回到1999年我们十六岁相遇的那年。1้999年风雨停止岁月消亡只留一片单纯空白的遇见。
眼眶终于无法承受眼泪的滚烫与重量我张开嘴想要喊出他的名字。他注视着我深邃的目光让我情不自禁地跌落进去他向我微笑在唇前竖起了食指示ิ意我不要出声。我用力地点点头。然后他离开字画摊转身离去。我疯了一样追随着他而去跌跌撞撞地奔跑在白晃晃的人世间。
一路上撞翻了不少人的摊子还差点被马踢可这些都不要紧。他最终在郊外一栋破旧荒废的大宅子里停了下来废弃的旧ງ宅上还挂着一块破败的匾清瑞王府。我跟随着踏进宅子凛冽的空气中ณ飘荡着烧糊的味道这座宅子在抄了之后还被一把火烧得一干二净什么เ也没剩ທ下。我站在空旷死寂的大院子里四处环顾口中不停地喊着“你出来啊你快出来啊我知道你回来了你出来啊”
身后传来脚步声我连忙回头“苏——乾京煜？”
失望非常身子好像坠入虚无缥缈的空间像无重量的物质一样空虚的飘荡着。乾京煜走上来温柔地将我揽入怀中ณ轻抵着我的额头。
“都过去了没事了。”
我什么也说不出来什么也哭不出来只是静静地靠在他的肩头上。
回到驿站后乾京煜ภ派人到เ街上买了些上坟用的东西纸钱、瓜果、蜡烛还有香。晚上飘起了雪鹆城依旧灯火璀璨人们还在赶夜市。驿站里太过冷清乾京煜干脆ะ又带着我们到夜市上逛逛。热乎乎ๆ的馄饨、鲜艳的冰糖葫芦、红艳艳的灯笼还有拥挤的人群。乾京煜紧ู紧地拉着我的手生怕我走丢â了。
河边上有人在放灯已经进行了好长时间河水缓缓流动着载着一河的璀璨光辉如同人间的银河。乾京煜ภ也买了三盏莲花灯。“人们说只要把心愿写在纸灯上愿望就会实现哦。”木寒云边说边拿过小贩桌子上的毛笔认真地写着心愿。
乾京煜取过一支笔递给我“你也写一个ฐ吧。”
“怎么可能会实现呢？”我笑笑扬扬手中的莲花灯。
“只要有希望一切都会好的。”乾京煜ภ终于难得认真一次他看着我的眼睛说的那么认真认真到让我觉得悲伤。他拿过笔当着我的面将心愿写在了纸灯上
“正月溟岚嫁乾京煜ภ。”
我的手有点抖心也在抖。我拿着毛笔在纸灯上鬼画符了半天。乾京煜ภ和木寒云都想看全都让我踹到了一边去。我蹲在河边将手中ณ的灯轻轻推了出去无数的莲花灯交汇集中分不清谁是谁的全都朝着相同的方向远去。
“城西日暮泊行船。”一起观望花灯远去的人群中忽然有人轻轻地念起诗。
“起向长桥见月圆。”我随口吟出等我意识到เ再回头时念诗的人早ຉ已离开。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ม念出来也许是以前读书时背过的的诗句吧。
木寒云毕竟是小孩子玩了一整天路上就熬不住了乾京煜ภ背着睡熟的他与我一起从护城河慢慢走回驿站。我捏捏木寒云的脸蛋又揪揪他的头发他只是用力地一皱眉眼睛依旧死死地闭着。我收回手叹了一口气。
乾京煜转过脸问我“你怎么了？”
“在我之前你没喜欢过其他的女子？”我进入正题。
他仰头望天笑笑“和你在一起之后才发现之ใ前的都不叫喜欢。”
“乾京煜”我的语气忽然凝重了起来猝不及防地我就说出了那ว样的话“找一个家世好身家清白的女人成亲吧。”
“好啊成亲正月我们俩。”他的口气既快乐่又慌乱ກ一直都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们俩不合适。”
“他死了。”乾京煜看着我满脸的不忍“无论你和他有过怎样的过去无论你们曾经有过怎样的誓言他已经死了事情已经发生大家都应该向前看不是吗？”
我想说我思念的不是苏宇。
我想说我忘不了的是在现代的初恋苏瑞阳。
可我说不出口我怎么能说出口即使说了乾京煜也不会相信。短短的这些时日连我自己都快忘记了我是莫西还是溟岚素姬ภ。
我们俩默默地走着都不再说话。我心里堵得慌眼睛也酸胀得厉害用力眨了眨一滴泪水也没有掉下来。有水滴滴落在我的手背上我以为是下雪了抬起头却发现是乾京煜在哭。他背着木寒云脊背挺得直直的目不转睛地看着前面的路认真地走着。
他面无表情眼睛却在哭。
回到驿站乾京煜什么เ话也没有跟我说低着头默默地走回自己的房间。我站在凄清的走廊上看着俊挺的背影渐渐被黑暗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