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左肩已๐伤，袍子上有一抹暗褐的痕迹，但他略不在意。他似只在意着自己嘴里的话：&ุ1dquo;尤其你们不该为了逼我现身，就出手杀这十几个无辜的牧民，他们又与这事有何相关？四十万担粮草，从长安出，运至高台镇外红柳园，就这么被劫了。粮草分为三批，第一匹十五万担，第二批一共十五万担，第三批是十万担。你们怕人惊觉，先放过了头两批，在红柳园劫下了第三批。然后打算追上去劫夺第二批，没想到会有人比你们还先动手，出手把第二批在哥家沙窝一带劫了，不过，他这样也正合你们的意。你们于是有了嫁祸的籍口，正好把一切都推在镜铁山五义的领ๆ李波身上，上报朝廷，要朝廷给粮给马，做为ฦ围剿李波的辎重。你们没有觉得这太过份了吗？
那ว吹箫的人的双眼低垂，他只在看着自己的箫。箫音低柔，但里面有着一种别样的肃杀，也有一种别样的柔情。他留แ着一头很长的，似乎几天都没有梳理了，就这么在旷野的风中散乱着。他的箫音就与那纠缠在一起，李小妹看着看着，不知怎么，就有一种十九年来从不曾被触动的情怀在心中慢慢迷漫开来。而身外，是如此凄然与黑迷的一个夜。那个吹箫的人的嘴唇忽离开了那ว箫，他的声音也低柔如自空竹。
这一年原是大唐武德九年，还是高祖李渊在位。那唐高祖李渊自从隋大业一十三年起兵之ใ后，以自身谋略、加上几个儿子之骁勇，短短数年、即已๐平定天下，一度乱糟糟的汉家山河似重又有了些休养生息的迹象。酒泉地处甘肃西北，侧近玉门关，本是屯兵重地，也是滋扰多事之区。隋朝末年出的一十八路反王，七十二处烟尘如今虽已灰飞烟灭，但犹有一股自隋末以来一直就盘距在弱水、石板井一带甘蒙交界处的边塞英雄仍然在纵马骁武着，他们就是号称&1dquo;折冲五骑、天下驰突，草上沙中任我飞的镜铁山五义แ。
这告示是三日前贴出来的，满酒泉城象只这一份，看告示ิ的人找了小半天才找到เ。官府抓到贼人，一向喜欢大张其鼓，芝麻粒大的功劳恨不能都夸成西瓜大，今日捕到一个ฐ马匪，怎么反而悄然行事了？
同样是酒，在距会场稍远处的牛皮大帐中，所酝酿的却是完全不同的气氛。那个ฐ帐蓬很大，一碗酒却放在大帐入口处的一张粗劣的乌木案上，案上刀痕鲜ຒ明，那是用刀子割切牛羊肉留แ下的痛迹，可是那个面貌斯文正对着这一大碗酒呆的中年人只怕并不知道。他看着这一大碗酒，还有站在案前一脸横眉怒目的乔华，心里由不得的怔忡着。只听乔๒华道：&ุ1dquo;喂，顾先生，你不是要见我二哥吗？你喝这了一大碗酒，我就带你进去。
那中年人正是所谓顾先生。他愣愣地望着面前这一大碗酒，心中道：&1้dquo;今天只怕是挨不过去了。他本是关东秀士，本名顾惟均，一肚皮才学，自武德三年就投在李渊世子秦王李世民麾下。也是李世民麾下人才太多，他虽一肚谋略，但这些年却并未很见重用。如今，秦王世民与太子建成争夺王位继承已到了剑拨驽张的地步，这次派人来塞上见李波，对秦王来说就是关于天下布势在甘蒙一带一着至关重要的棋，所以顾惟均主ว动请缨来做这个说客。没想光等这李波几乎就耗了他一个月时间，今日好容易有这机会，他岂能错过，所以别ี说是一碗酒，就是一碗毒药，他也只有认了。只见他皱皱眉，伸出一支细白的露着青筋的手腕端起面前那个粗瓷大碗，灌药似的一口灌了下去。
这一口下去，他只觉肚里火烧了一把似的，怪道人说塞上青稞酒是至醇至烈的。那顾先生满脸通红，艰难地压住肚里酒意，开口道：&1้dquo;๙在下酒已喝了，就请乔๒兄带我去见你二哥吧。
那乔华看了看他，似是也没想到他还有这份胆色，咧咧嘴一笑，提起个酒囊又往那碗里斟满了一碗。&1dquo;顾先生，你看看，在我们草原之上，哪有客人来了，喝这进门酒只喝一碗的道理，要喝就是三碗。我已满上了，顾先生请喝吧。
顾惟均看看乔华那张黑色的满带捉弄挪揄笑容的脸，知道他说的可不是笑话，多辩无益，但这三碗酒下肚，如何还能ม站着进去？他仰了仰自己那细瘦的脖子，叹了口气，以易水告别ี似的勇气又端起第二碗酒，颤抖着送至唇边，又勉力一口灌了下去。
乔华也没想到这书生还有这份气魄，但也不信自己灌不倒他，提起酒囊就斟ต上了第三碗，也不说话，只把那一双眼狠狠地盯着这个书生。顾惟均也知讨饶无益，端起第三碗酒一闭眼，这一回他已感不到เ喉咙口是什么样刀剜的感觉了，一直倒了下去。手里也不再有准，有一半甚至是直接倒进了自己脖颈่里。倒完之后，看也不看那ว乔华一眼，径直向那ว大帐里走去。
他步履歪斜，踉踉跄跄地走到帐内，只见帐内上一共放了四张案子，每张案后各坐了一个人。正上方左是个ฐ黑面高个ฐ、敦厚朴实的三十八九岁的中年人，顾惟均已认得他是镜铁ກ山五义的老大张九常；左二席则ท是一位臂如猿猱、身材精悍的汉子，他却是镜铁ກ山五义中的老三马扬；右之次席所坐之人一双眼中微现黄芒，也就是&ุ1squo;豹眼&ุrsquo;施榛了；那ว顾先生一直还没见到เ的却是坐在右上席的一个ฐ白面汉子，那汉子三十四五负年纪，身穿了一件粗布短袍，浓眉重目，不怒而威，端的好气概。顾先生吸了一口气，知道这也就是自己这次来要见之人—&ุmdash;๙他要说服的对象李波了。
他才一拱手，李波已冲自己下挥了下手：&1dquo;四弟，给顾先生让个位子。
只见施榛应声站起，就凑到เ他三哥马扬一处坐了下来。顾惟均便坐在了他刚才的位子上。
只听那李波道：&1dquo;顾ุ先生，在下让五弟坚持一定要让先生在门口喝这三碗进门酒，倒不一定是为了依这草原上的规矩，只是让先生也感受一下我们草原上子弟的生活。&1้squo;草上沙’๙人丁不多，老幼妇孺，加在一起不过五六千之ใ数，快马倒有二万三千余匹。我们这些塞上弃儿，平时就是这么生活的。
顾ุ惟均愕了下，也不知李波为什么会想起说这些，也只有点点头。那李波一挥手，端起自己面前一碗酒，向顾惟均一举道：&1dquo;๙喝酒。
顾惟均苦笑了下，也只有端起碗来在唇边做做样子。李波放下酒碗又道：&1dquo;๙先生已见到在下，可觉得有些什么不同吗？
顾惟均又是一愕。
李波动动自己的头，又摆摆自己袍子的下摆，开口道：&ุ1dquo;衣服；拿起自己面前插在案上的一把刀来：&1dquo;๙器物；指指帐外：&1dquo;风俗；又伸出手指一弹，他强健的手指就弹出一块骨头，正打在帐内地毯边缘的一面羯鼓上：&1้dquo;还有音乐。
然后他切下了一大块牛肉，放在嘴里慢慢嚼着说：&ุ1dquo;先生慧眼，定然已经注意到，李波所穿，倒不见得算是汉家服饰了。在我小时，家里请的也有先生，他教我礼仪，每讲到เ夫子孔丘所定的《礼》时，就会双目含泪，说礼ึ是至关至重的。礼先要注意的就是衣服，贵人有贵人的衣饰，贱民有贱民的衣饰。另外、身体肤，受之ใ父母，是不可以随便改换的。但先生已经注意到，我差不多算是胡服截，操刀割肉了吗？
这一番话长篇大论下来，顾先生也不知他语意所指到底是何含义，只有先唯唯地听着。只听李波又道：&1dquo;先生关中远来，定是要以中央王朝之义แ说我。想我李波与大哥五弟五人自隋末之乱以来，截胡服，荒野放牧，背离乡曲，形同野人越十年矣。如今天下已๐定，四海升平可期，我兄弟也是该重回故里，打扫先祠，重整冠戴，更张礼乐了。先生为秦王世民所派，定是要说服我，世民乃一不世之ใ贤人，定国之ใ鼎器，我如入其麾下，以他之贤，以我之才，不世之功可期，与民更始之德可望，先生来意是如此吗？
顾惟均被他这么เ单刀直入地一问，脑子中不由一滞—๙&mdaທsh;人云李波非比寻常，看来果然如此。只听李波一叹：&1้dquo;但先生可否告我，若我李波果然肯倾力相助，以我兄弟在塞上之声名、牧场之马匹、亲人之性命、毕身之精力相许秦王，助他平整河山，位定九五之后，他会做些什么？
他的一双眼忽望向远方แ，远方帐门口外，是正对着他坐的位置的古捻山口：&1้dquo;๙是否又是重张法度，锄灭豪强，高悬王道以规顺民，突举ะ霸业以诛异已๐，罗网严å施，教化先行，文官当政，乡曲互治？—&ุmdash;告诉你，这些年下来，我已不信这个了。
他的瞳中ณ神色忽显深沉：&1้dquo;我们汉人子弟，一朝一代尽是这么เ过来的，我受够了乱离之苦，但我也受够了文官之治的苦，以为我会帮他再去整治那个圣人所说的升平世界吗？我是绝对不放心将乡曲父老重新交给那ว些县官府吏管制的。接下来是什么เ？不过又是一代比一代的穷奢极欲，一代又一代的苛捐重税，一代又一代的忍耐直至崩溃。告诉你，我不信这个了。我只信强，信马、信自己的弓自己的箭，信我与我四个ฐ兄弟给自己้父老开创出的这种迥异汉人旧制的牧马生涯与自由。—&ุmdash;这种生活未尝不苦，但这是我们能自己料é理自己的唯一机会，所以，不要用你那些儒生言词再来说动我，也不要用所谓英雄事业来劝服我，这些，我早已看穿了。我们兄弟，已过惯了这种幕天席地，纵横沙草的生活。不想再去做秦王与太子争夺中ณ的一粒棋子，不想再在汉人的政治中游戏下去——一朝掌权，诛戳异已，作威แ作福，光大门楣，那ว不是我兄弟之志向，留着这些说与秦王麾下那ว些将军听吧，我们是不要这个机会来伺机坐大或&1squo;立登要路津’๙的。哪怕秦王为人果然英姿天纵，他所想建立的制度与王朝，让他建给他的那些臣民，而我兄弟，是只想自由自在的放牧一生的。如果先生此来是要买马，今天是好日子，我们明天再谈，草上沙尽多良马，尽可卖与秦王。如果是要拉我兄弟入伙，那么，免提了。
他一语落地，就一挥手，道：&ุ1dquo;倒酒。乔华早已提了酒囊过来，给他二哥先斟满一碗，又给顾惟均添满一碗。顾惟均看着那碗酒，张口结舌，自己้要说的话都已被李波一席话封住，可这酒，是喝还是不喝？
只听乔华冷冷地道：&ุ1dquo;唐朝派来的人，就是这样的小量吗？
顾ุ惟均一时答不出话来，却听帐外忽有人冷冷道：&1dquo;天生万民，自有量大与量小之ใ分，欺一文士书生就是镜铁山五义的豪气吗？要喝酒，我来陪你喝。
满帐中人大愕—&mdaທsh;居然有人在自己未注意中已๐接近帐门口，草上沙之ใ大帐，虽不如千军万马中的严设防禁，高悬吊斗，但也不是这么好靠近的。乔华一愕，就待怒骂，却听李波定定地先吐了两ä个ฐ字：&1dquo;来了？
他这一声有微愕也有低叹，满座中只有乔华没有理会出那ว两ä字中复杂的情绪。只听帐外人道：&1dquo;来了！
乔华注目望帐门口望去，倒要看看来的是个哪里的狂生。他想的不错，来的果然是个狂生。只见帐门口日影一掩，已走进个人来。那ว人相当高挑，进门甚至稍稍低了下头。李波也算长大汉子，但那人身量只怕较李波毫不逊色。来人散已束，一头长长的披散开的顶束了顶ะ高冠，他的头想是被长途驱驰中ณ的风吹乱，有几缕还沾在他汗浸的面颊上，别有一种浓烈的落柘不羁扑面而来。那ว人身穿一件突厥人式样的华丽皮袍，袍子右胁后有一条长长的刀缝，那袍子笼笼统统地罩着他明显过于瘦硬的身子，所谓&1squo;๙瘦硬方通神’，用在这人身形相貌上倒颇็合适。那人的脸上长眉细目，口鼻清峭，只见他衣襟上斜斜ฒ插了支箫，箫身很长，与他长长的身形很谐调。他整个人，斯文中有一丝野悍，野悍中又有一种斯文，让人看了心里不知是一种什么味道。那ว人一进来，就先看向顾先生，然后看向那ว案上的酒，然后再看向乔华，然后道：&1dquo;就是你说唐使都不能喝酒的？
乔๒华一愕，那人已一伸手，端过桌上那碗酒，道：&ุ1dquo;我跟你喝！
话还没落地，他的一碗酒已灌了下去，好快。更快的是他的身手，他站在门口距那案子本有两丈有余，但这点距离似是根本不碍事他伸手取酒一般，他一伸手，那ว酒仿佛就在他身侧一般。李波眼中颜色便深了一层，马扬与施榛ี四目对视了下——&ุ1dquo;千里庭缩！这是&1้dquo;๙千里庭缩之ใ功，这功夫极为难练，这世上果然还有人练成？
说起酒量，乔华还真没怕过人。他也不算特别能喝，但他从不服人。他提起酒囊就给自己斟了一碗，然后一口倒进喉咙里，也给那ว来人斟了一碗。那人并不看他，反面向李波，在喝之前问出了两个字：&1dquo;李波？
李波点点头。那ว人冷笑道：&1dquo;你尽可以说你喜欢纵横沙草，但你怎知你的乡亲们也和你一样的想法，你觉得：故里真的那么好弃，故乡真的那么好离吗？他们多是陇右人，你真的确定他们就跟你一样喜欢幕天席地，终老边荒吗？
他的眼中忽多了丝复杂的神色：&1dquo;—&ุmdash;๙家，只有家，才是人一生最大的愿望。说时，他喝下了第二碗酒。他借酒碗挡住了脸，如果有细心的人可能会看出：因为在他眼角，说到เ那个&1้dquo;๙家字时，不自由地泛起了一丝温柔。
乔๒华怒道：&1้dquo;你算什么人，敢来这儿来教训我二哥！他性子单纯，那人既然已经在跟他拚酒，他就要在酒上跟他一见高低，教训教训他。他提起酒囊，又给自己倒了一碗，再给那人斟满。
两大碗酒下肚，那人的神色丝毫未变，他只是盯着李波，盯了好一会儿，才静静道：&1้dquo;无论如何，既使你们族人都情愿选择这一种放牧的生活，你也不该劫那十五万担粮草。以你之识能ม，你不会不知道那十五万担粮草的干联到底有多大。不说朝廷一定要查，不说突厥人可能重犯塞上，不说张武威已๐借机向朝廷申ã报对你们这支边民重启战端、不日即至，你也该知道，当今天下，日久思定，你这么做，分明是祸乱ກ家国。就是朝廷不管，但江湖上人，也总有人要管的。
李波的唇角抿成了一抹孤线。&ุ1dquo;比如说你？
那人不答话，他的目光与李波对峙。李波淡淡道：&ุ1dquo;我早ຉ猜知李渊并不会全信张武威แ的话，一定会另派有专人来暗查，只是没想到เ他派来之ใ人还能在张武威的阻截下生出，也没想到还会见到这人一面。
他一只手指轻叩着案子，&1dquo;那么，你是谁？
那来人正和乔华喝到เ第五碗酒，闻言冷冷道：&1dquo;陈留แ一战，万众横尸；边庭刺๐帅，冰溶雪澌。
李波&1dquo;噢了一声，似也一愕&ุmdash;๙—&1dquo;你是陈澌？
那来人淡淡道：&1้dquo;๙我是陈澌。
他们两个便不再说话。隋末原是个群雄并起的时代，他说&1dquo;๙我是陈澌就象李波说&1dquo;๙我是李波一样，这一句话后，不只是两个名字的交代，也包含他们的过去，他们用生命趟出来的声名与事业，和让敌手不得不尊重的气度。
陈澌忽然道：&ุ1dquo;๙你要劫那ว么多粮草干什么？
李波不答。
陈澌一挑眉：&ุ1dquo;你不说，我无以禀报唐王，张武威大军可能转瞬即至，兵马过后，你以为你这几千民众就可以抗得住他十万大军？到时玉石俱焚，你还逞不逞得起这个ฐ英雄？我知你劫粮草必有苦衷，也知你不是个ฐ贪财图货、轻举招灾的人，可能ม你还自认为自己所为足称英雄。但，这是个天下平定之机，从这个时代开始，一切要有一定的规矩，所有的英雄和自认为英雄的人，必须ี消亡。你不是不懂，这是时世！现在不再是那ว个乱世了，从乱到治必有牺牲。说说，你劫它到底是为了什么？
李波静了静，想了想，忽站起身：&ุ1dquo;我可以带你出去看看。
他经过陈澌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陈澌也受之无惧。此时，他与乔华拚酒已๐拚至第九碗，乔华的眼都红了，陈澌一双镇定的眼里也泛起了丝血丝。他眼见乔๒华又斟满一碗，接过之后，一口干尽，然后，突然拨出身边案上一口割肉小刀，将那个酒碗向空中抛去，碗落时，他一刀向碗上劈去，这一刀，竟把那碗齐齐劈成两块碎片。
好刀功！——马扬和施ๅ榛不由都相顾一骇。只听陈澌对乔๒华道：&ุ1้dquo;๙我没有时间和你再拚酒了。不过，喝酒、也不是不醉倒就算赢，要喝过了之后还能出刀，稳稳地出刀，才算数的。
说完，他看了已颓๙然在案旁的顾ุ先生一眼，目光中ณ似有忧虑，&ุmdash;๙&mdaທsh;秦王也派人来了？但此时不及深思，他振振衣衫就跟李波出门去了，只剩下乔华在他身后看着地上那被他劈成碎片的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