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拓推开大门，那ว猫忽然一纵，从门缝挤了进去。院里一片昏暗，没有鸟叫、没有虫鸣，就像多年前被挖开的墓穴。院子西北角的屋子亮着灯，他们径直走进去，却没人。
廖拓抬头打量着。老屋约有百年历史，青砖剥蚀，枯萎的植物像干涸的血管爬满墙壁。一盏白炽灯泡在檐下摇晃，散着凄凉阴森的橙色光芒。一只猫不知从哪里跑出来，悄无声息地注视片刻，然后出一声低叫。声音细小，似乎ๆ在催促他们快点进去。
廖拓点燃一支烟，听他们聊天，脑子里还在想着丁伯坦意味深长的笑容。
程铭笑了。“他经历的事太多，性格变化复杂，我们只能慢慢适应。”
“穿平底鞋的人有什么举动？”廖拓问。
走廊安静下来。但紧接着，又一阵轻微的脚步滑动声传来。
此时，廖拓静静望着医院大楼ä。四楼的窗户十分安静，帘布后面潜伏着一双眼睛，正向外窥视。负责这次行动的，是分局刑侦处的副处长闵华，谈判专家正设法与疑犯沟通。
“他自己来的。”廖拓说，“8&ุ#822๐6;17案前两天，当地派出所收到เ一封电子邮件，就是宁度的。”
宁度平息下来，拿起那张纸，颤抖着举到เ眼前。纸上只有四个ฐ字。
外面走廊传来轻微的脚步滑动声。
宁度遇到的人，名叫孙俊。其实他们早在T城科技职业学院就认识，两人都是电子信息专业的学生，并且主要靠自学，孙俊编写了“T城男孩”、“Tຄ城男孩2oo”等计算机病毒。毕业后，孙俊制作了“烧香”病毒。
“我是走了很多弯路。”宁度又掏出眼药水，往眼睛里挤了一些。然后他身子前倾，隔着桌子注视廖拓，“但我告诉你，我这样做，是寻求一种‘顿悟’，你信吗？”
他是最早看到炸弹的人，来不及惊呼，陈大宏便将包裹扔到脚边，“轰隆”一声，陈大宏被炸成碎片。五个客人当场炸死，三个送到เ医院后死亡，赵峰的身体大面积烧伤，右腿砸断ษ，听力、视力受损，但他侥幸活了下来。
前段时间，陈大宏吸毒过量，精神恍惚，认定身边每个ฐ朋友都和他妻子有染，威胁要杀人。
“爆炸生时，你在哪儿？”柳菁菁问。
“我已๐经离开那里了。焚虎从车下钻出来，很快跑到了马路对面。我急着追它，越过绿化带，一直沿着和平路朝前跑，经过光华街，终于在仁义แ坊的小区外面抓到了它。”李霜眉抬起眼睛，望着墙上的照ั片，嘶哑地说，“我真的不敢想像，如果当时我在爆炸现场，看到那ว一幕，会不会疯。”
“或许你也会受伤。”廖拓若有所思地说。
“所以说，是焚虎救了我。两个焚虎都救了我。”李霜眉的语调突然变得坚强起来，“我知道我有了使命。”
廖拓注视着李霜眉。李霜眉的眼神变得深不可测，不像她那ว个年龄应该有的状态。很多人相信，猫的敏感可以警示ิ人们黑暗中恶魔的靠近，眼前这位相猫师，当然更坚信猫的保护力量。
这只焚虎，被李霜眉当作幸运的护身符，也成了她的心灵寄托。
“我确信，大宏是被谋杀的。我要找到凶手。”李霜眉一字一顿地说。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们？”柳菁菁问。
“我想过找警察。”李霜眉撩起眼皮，看了看柳菁菁，“但有个人告诉我，你们会找上门来。他说我只要等就可以了。”
“谁告诉你的？”柳菁菁追问。
“不知道。我收到一张纸条。从门缝塞进来。晚上，没有月亮的时候。”
“平底鞋。”廖拓接口说。
“你怎么知道？”李霜眉深吸一口气。
“绣花拖鞋。红色的指甲油。”
“对。我从窗户朝外看，院子里，黑暗中，只能看到เ两条腿。膝盖以下，裤子宽大，裤角绣着花纹，在风里飘动。那人的脚腕很白，脚上是一双绣花拖鞋，没穿袜子，脚趾上涂ิ着指甲â油。”
“然后她就消เ失了？”
“我不能ม肯定。她往后退了几步，不见了。但我觉得，她只是融进了墙角的黑暗，而她一直就在那里，瞪着狞厉的眼睛，注视着窗口，随着每一次风向的转变，她的瞳孔便反射着荧光粉的光泽。”李霜眉沉稳地说，“我没有出去看，继续睡觉。”
廖拓笑着点点头，对她的镇静表示赞赏。
李霜眉又说：“其实我能感觉到เ一种力量，就从墙角那ว个方向弥漫过来。但那力量对我是没用的。我整天和猫生活在一起，我的生活是单纯的，我的潜意识比那力量强大得多。”
“那人想要侵占你的意识？”
“对。开始我没注意，后来我躺在床上，回味那ว一切，确定就是那种力量。”
廖拓点点头。没有受到污染的纯净心灵，抵抗了外在的压力。
“那ว张纸还在吗？”柳菁菁问道。
“可惜，被猫吃了。”
“纸条是怎么เ写的？”
“四个ฐ字——守株待兔。”
廖拓陷入思索。对手喜欢用含动物的成语表达自己的意思。上次是“虎落平阳”，这次是“守株待兔”。
廖拓站起身，温和地说：“李小姐，我们先告辞了。”
李霜眉从桌子后面出来，送他们到เ院子里，李霜眉指了指西南边的墙角，说：“那天晚上，绣花拖鞋就消失在那儿。”
廖拓弯腰，仔细检查着，当然不可能找到什么。一场大雨将一切冲得干干净净。
李霜眉怀里的猫挣了挣，她松开臂膀，焚虎一纵，跑回屋子了。
李霜眉送廖拓和柳菁菁到大门前，最后辞别ี时，李霜眉说：“我要寻找凶手，帮助你们，也是帮助我自己้。”她不断加重语气，以显示自己的决心。然后她从口袋掏出一个本子，递给廖拓，“这算一个交换，好吗？”
廖拓低头看去，那是李霜眉的日记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