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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惊涛骇浪

只听吴英梦呓似的喃喃道:“是了!蛇尾蝠龙兽,它就是蛇尾蝠龙兽!这怪兽咆哮肆虐,转眼之间就将‘辟邪ิ号’打得稀烂,数百个弟兄要么惨遭横死,要么摔落湖里,被它一爪劈开肚子,扯出内脏,吃得干干净净!”

不周山之ใ战,颛顼帝险胜共工,将他尸与九大凶兽封印于炼神鼎,永镇于九蟒泽下。

“好大的雾啊。”角楼上,一个青裳少女扶着舷栏,低声感叹。

“呜——”浓雾之ใ中突然响起一声苍凉的号角。白雾离散,碧滔分涌,一艘龙头三桅巨舰鼓帆๰破浪,若隐若现。

一个紫衣少年高声呼啸,驾御赤炎猛犸破阵冲出,猿臂长舒,弓如满月,箭尖遥遥指向那只奔逃的雄鹿。阳光灿烂,锋锐的箭簇闪耀着冷冷的青光。紫衣少年眯起眼,俊美的脸上漾开一丝冷酷的笑容,手指蓦地一松。

号声高亢,遍野响彻欢呼呐喊。众骑兵变阵包抄,“嗖嗖”之ใ声不绝于耳,箭矢飞蝗似的布满天空。

大荒三百一十年,神农以剑拜诣昆仑金族白帝,开始二十年以武会盟,恢复神帝制的努力。

三百年间,天下太平!五族相安无事。大荒三百年,大荒十大凶兽中的三只凶兽同时出现,山洪爆,黄河泛滥。神帝思拓成之大战凶兽,力竭而死。五族凶兽尽皆狂性大!四处为虐。此后七年,大陆处于人兽对战的恐怖之ใ中。

她倏然坐起,环四顾,狭长的偏殿密室如黑暗的长廊,幽深不见底,每隔五丈乃有一个小小的铜炉,跳跃着淡紫色的火光;左侧高壁上,凿了一排极密的微小通气孔,万千道白色光线密雨急箭似的投射在右壁上。两壁镶嵌的夜明珠与玉灯石辉映着炉火与白芒,折射出迷离万端的幽光。

此刻白如雪,心如风啸之ใ石,想着“行道迟迟,载饥载渴。我心伤悲,莫知我哀”十六个宇,突然觉得一阵彻骨的苍凉、疲惫与苦涩。

那人冷嘲๦热讽,说乔家子孙、羽青帝传人也๣不过如此,苗刀所遇非主云云,激得蚩尤越狂怒,竭力欲夺回苗刀,却始终不能。这样过了两日,那人的怒气渐渐消了,对蚩尤也๣不再动辄喝斥辱骂,只是冷冷地瞥望着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里虽然凶兽横行,毒虫四布,但比起外面反倒安全得多了。况且晏紫苏又是蛊毒高手,驱虫避毒自不在话下。

“宣长老嘶声惨叫,也不知哪里来的巨力,突然双手直拍,将百里春秋连人带镜打得飞落开去,乘势凭空倒贯,撞入六丈开外的人群中。只听惨呼迭起,眨眼间便有六、七人疯魔乱ກ舞,‘扑通’、‘扑通’地四下掉入瑶池之中,也不知究竟哪个才是元魂珠寄体……”

大荒高手施放“元神离体寄体大法”,附体他人后,寄体元神的弱点没有原身庇护,弱点益弱。例如黑帝ຓ元神๰寄于强鬼之体,原本其水真元神忌火、忌土,寄体之后更是变本加厉,遇火、土动辄有魂飞魄散之虞。但有“盘古元魂珠”相护,元神便固若金汤,巍然不动。

云涛分卷,雪花四散,一个素衣老者斜身侧骑在巨翼赤犬之上,八字灰眉,细眼如丝,满脸怠懒โ神态,右手撑举着一杆铜骨大伞,正是闻名大荒的金族“天犬黄姖”。

那姹紫嫣红的云层之中,蓦地响起“榴榴”的怪叫,既而“叮叮当当”脆声爆响,箭矢激弹,冲天乱舞,一人淡淡道:“三危仙子匆匆忙忙,赶去哪里?”

拓拔野松了一曰气,笑道:“老妖插双翅膀也追不上我们啦!”

拓拔野体内真气环环相激,木、火、土、金、水迥圈流转,轰然冲入“足少阴肾经”,直奔脚底“涌泉穴”。气浪喷涌,如厉电飞射,蓦地冲天飞起,越行越快,渐渐将五道气龙抛在身后。

心中ณ又惊又喜又奇,惊的是黑帝的“五气龙兵”威力一至于此,以自己้眼下真气之强,竟连一招也抵挡不住;喜的是捱了这雷霆一击,经脉居然侥幸无຀损,奇的是这妖魔何以手下留情,未对自己痛下杀手。

纤纤回味着母亲所言,心下狐疑忐忑,突突乱ກ跳。咬唇怔怔地望着拓拔野跌飞抛落的身影,一时焦虑担忧,一时恼怒快意,思绪混乱ກ已极。

拓拔野松了一口气,精神大振,眼角转处,蓦地撞见姑射仙子清澈的目光,温柔、欢喜而略带嘉许之意。两人目光方甫交接,她脸຀上倏地一红,轻轻转开头去。

烈碧光晟与句芒、天吴对望一眼,微微颔๠,齐声道:“愿听从白帝陛下、白金圣女调遣!”三族群雄纷纷附应,声威更壮。

瞪光摇曳,她的脸靥浮凸不平,刺字鲜ຒ红加血,泪痕闪着淡淡的光泽。拓拔野心中又是疼痛,又是怜惜,右手轻轻捧住她的脸颊,沈声道:“你害怕什么?怕我见了你的脸容,再不要你吗?”

雨师妾如遭电击,簌簌颤๶抖,泪水倏然流下,数月来的屈辱痛苦似乎在这一瞬间都得到了回报,心中又是甜蜜又是酸苦,紧紧地抱住拓拔野,颤声道:“傻瓜……”

柳浪眯起双眼,瞥了瞥身边怔然不语的雨师๲妾,摇头嘿然道:“你们忒也小看北海老妖了,只怕城主的麻烦才刚开始呢!”

突听拓拔野清啸一声,御风踏浪,从数十道水柱间巧妙穿过,高高飞起,瞬间突破了老妖的“天鼓海神阵”。

禺强狞声暍道:“贱婢!好大的胆子,竟敢当众残杀木族长老!老子揭了你的皮!”银光电闪,龙鲸牙骨鞭怒劈而出。

众人愕然,无不动容。气息将尽,他竟仍想一睹芳姿ู!拓拔野心中ณ一跳,想不到เ他对雨师妾痴心若此,想起自己้的三心两意,惭愧更甚。

拓拔野陡地一震,心中ณ剧痛,突然明白当日在方แ山飞车之中,雨师妾为何不肯与自己相认了。她原是金枝玉叶,在水族๣之中地位然尊荣,突然被贬为万人唾弃的低贱奴隶,犹如从高高云端掉入九渊深处。以她心性,又怎愿在自己至爱之前备受折辱?

万籁无声,只听见她呛然脆ะ响的锁链、落叶般飘零的足音;那脚步仿佛一声声跺在他心头最柔软处,带来甜蜜而酸楚的疼痛。

岂料那ว天元逆刃牢牢嵌入不死树根,任他如何搬移,石像始终纹丝不动。拓拔野生怕震碎石像,不敢太过用力。当下伸手握住天元逆刀的刀柄,凝集真气,奋力外拔。刀身轻颤,嗡然脆响,却依旧分毫不动。

一念及此,心中大震,难道这石像竟是八百年前威แ震四海的第一奇侠古元坎?拓拔野心里怦怦大跳,凝望石像左手,觉其小指赫然断了半截,果然吻合传说中古元坎断指救美的韵事!心下再无怀疑ທ,一时呆住。

拓拔野心中一震,知道西王母已经动怒。今日蟠桃会上,一波三折,变化横生,局势好不容易稍有好转,竟又生出如此波澜。一旦龙神与西王母交恶,两族裂隙将永不可弥补。那时莫说四族结盟,只怕龙族与金族之间立刻便要生出战端。

天吴叹道:“四年前蜃楼城一战中,科逆失踪不见,我还以为他溺死东海,想不到……”摇头不语,倒像是已经认定科汗淮为西王母所杀。

烈碧光晟原为火族大长老,稳重多智,平时虽极少卖弄,是以其他各族对其武功法术均不知究底,但自从当日他驾御赤炎金猊兽横扫群雄,陷败于赤帝之ใ手后,声威大震,天下皆知。这一月间,他登位赤帝之后,为了威服群雄,击溃炎帝,更是御驾亲征,屡破炎军,令世人刮目。

拓拔野惊讶难当,半晌方才回过神来,望着巍然而立,不动声色的天吴,心中突然感到เ一阵森冷寒意。看来今日驸马选秀的艰难,远在预想之上。

拓拔野心胆欲裂,大骇叫道:“住手!”蓦地电冲而起,不顾一切地朝她冲去绚光迷舞,锐风如电。拓拔野念力还未及反应,瞬息问又被长留แ仙子鬼魅般接连拍中,痛彻心肺,周身僵直,飞撞到数十丈外。

拓拔野皱眉疾想,突然记起《五行谱》中记述到,金族中有一种失传已久的绝学“回光诀”,其中ณ便有一式“一寸光阴”,据说练成此功的,可以在“一寸光阴”的暂短时间内,纵横百丈。试想,倘若谁能ม在这刹那之间穿行百丈,天底下又有谁能ม抵挡他的迅疾一击?

还未说话,却听身后的夸父突然哇哇大叫道:“烂木,原来是你!臭老头,快把那龙头怪物还我!”倏然飞起,大鸟似的朝白帝扑去。众人哗然,抢身上前阻挡,却被他瞬间震开。

拓拔野面上微微一红,微笑道:“白帝过誉,愧不敢当。”

夸父天真单纯,闻言登时心花怒放,连连点头。

拓拔野微笑道:“咱们这次比试真气修为……”

拓拔野眼前一黑,如被当头棒击,张大了嘴,不出声来,浑浑噩噩,如在梦魇木雕泥塑似的呆立了半晌,突然觉得痛入心髓,仿佛被千刀万剐,肝肠寸断,“啊”地大叫一声,泪水涔๒涔而下。

拓拔野听她声音口气,与雨师妾截然不同,将信将疑:心想:“雨师姐姐地位尊崇,心高气傲,决计不肯受如此之辱。即便当真是她,与我相见,也断ษ断不会这般冷淡平定。”

姑射仙子花容微动,妙目中掠过诧异欢喜的神色。微微一笑,素手轻扬,将周身真气汹汹传人拓拔野背部经脉。

珊瑚独角兽原本就是海ร中的水属凶兽,昔年在东海掀卷的海ร啸狂涛倒卷大荒,引起长江泛滥,倾灭十八城,可谓凶焰无双,以其珊瑚独角所制的珊瑚笛乃是汪洋中的无上神器。而这“金石裂ฐ浪曲”又是以神๰帝降伏此兽时的惊涛骇浪为封印之曲,在海浪狂涛中吹奏,恰恰最能ม将其威力挥得酣畅淋漓。

敖少贤沉吟不语。这些道理他心里何尝不知?但要他决然放弃与自己同生共死十余载的好兄弟,却是万万不能。

“炽龙侯,老朽知你重情讲义,不肯独善其身。但是,阁下大可不必担心‘火龙王’安危。”逢蒙似是看穿他心中ณ所思,挑眉道,“此行伊始,陛下担心惊动诸侯与大泽叛军,横生枝节,因此只让老朽带了百名精兵秘密出京。但诚如你所言,天下既然已经尽知此事,我们又何必藏头塞尾,掩耳盗铃?老朽射杀蛇尾蝠龙,自暴行踪,也是为了引来诸侯三十六堡的援兵。”

众人“啊”地一声,豁然醒悟。

高辛36年,为了遏止叛党的扩张气势,帝喾责令白象、炎蛇、赤虎、青鹰、玄牛、金猴、黄熊七国诸侯集结精锐,在大泽沿岸设立三十六个要塞,围合联防,称为“云梦泽三十六堡”。翡翠城便是其中一个。

逢蒙道:“我们金蝉脱壳,将叛党与帝国军尽数引到‘火龙王’周遭。倘若三十六堡的船舰能抢在叛军之前๩赶到,那自然最好。但即便叛军先来一步,‘火龙王’也未必撑不到援兵解救的时刻。只要援兵一到,众志成城,敌寇何愁不灭?”

顿了顿,淡淡道:“这些年,共工八股流寇东藏西躲,剿之不得,今日正好‘引蛇出洞’,集结三十六堡之兵力,一鼓作气将其荡灭。倘若大功可奏,‘火龙王’便是平乱ກ诛贼的第一功臣,也๣算是因祸得福。炽龙侯以为然否?”

众人大喜,无຀不称善。

敖少贤心中却是一沉,忖道:“久闻他用兵因势变化,奇诡无形,善于借力打力,反客为主,果然如此。”隐隐觉得似有不妥之处,但一时却又想不分明。

逢蒙见他兀自沉吟不决,微微一笑,道:“倘若炽龙侯觉得‘火龙王’群龙无,不能放心,老朽便与你作一桩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