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我们总是要老的……”
说不定谭少城是对的，她有她的一套哲学。就在昨天，谭少城对她的手下败将司徒玦说：“你还记不记得，那ว次你非说我是告密的小人，其实我没有那ว么做，那时我真没有想过要把你怎么样，又能把你怎么เ样，是你给我上了一堂课。说起来我应该感谢你，不妨把自我安慰的经验拿出来和你分享分享——你现在觉得痛吗？这没什么เ，小时候我妈让我去买醋，我怕她等，跑得飞快，结果摔了一跤，脚๐上都是血。我妈听到我哭，走出来一看，发现瓶子碎了，醋洒了一地，裤子上还破了个口子，她把我拉起来，当场就打了一顿，看都没看我的脚一眼。脚痛不算什么，伤口会愈合，长出新า的肉，可醋和裤ไ子都是钱，花出去就再也没有了！和伤了手、伤了脚相比，心痛就更一文不值了，连包扎都省了，谁看得见？穷到麻木比你能感觉到的任何一种痛都可怜，而你从来没有尝过那种滋味……我讨厌看你这种眼神，好像只有你高高在上，只有你是一块美玉，别人都贱得像一块瓦片。告诉你，没有什么是生来注定的，打碎了的玉连一片瓦都不如。玉死了，瓦活着，那瓦就是玉了。”
相较于刘之ใ肃，谭少城的遭遇受到了更多的关注与同情，这世间的不平事太多，不经意间抖搂出来更显得触目惊心。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替她感到เ欷歔和愤怒，所有的舆论都一边倒地支持她必须讨得一个公道，仿佛若讨不回所谓的公道，自己也会沦为下一场肮脏ู交易的牺牲品似的。有传言说，已有嗅觉敏锐的媒体介入，司徒玦想过很久ื，自己้会以怎样的角色出现在那些报道里。
司徒块不禁暗叹，邹้晋活了一大把年纪，到底仍是天真得可笑。在某些方แ面，只怕在他那ว不争气的学生面前，他连个ฐ初ม学者都不够资格，也无怪乎惨败落马，落得墙倒众人推的下场。随之各种各样的正义之ใ声不绝于耳，其中不乏校内外德高望重之人，邹้晋的许多工作和生活上的问题也渐渐地浮出水面，一时间已成众矢之的。那ว些崇拜他、羡慕他的人也开始“醒悟”了。
似乎是为了证明照片的真实性，除了以卧室为布景的，还有不少是在邹晋私宅的外围拍摄的，这部分照ั片有些模糊，有些清晰，人物均无视镜头，似乎ๆ并不知已被相机捕捉。曲小婉在她的中年男导师家中如入无人之境，附注的文字还特意强调她并不是唯一拥有这个权利的人。因为ฦ，还有一部分的照片里另有一张漂亮的面孔，这张面孔的主人和邹晋促膝坐在夜色中的小院里，邹晋的手正覆在她的手背上，神色温存。然后，曲小婉泫然欲泣的出现在接下来的照ั片中，与另外两ä人构成了极富故事性的画面。再往下就是另一个女孩走在邹家门口的小径上，路灯将她的连映衬得很是剔透。这张照片也同样附有注释：深夜离开。
从发帖ຆ时间上来看，后者要比前者晚上几个小时，更像是对前一个帖ຆ子的回应，它们前后呼应，正好为人们把一个耸动的故事讲得基本成型。这个故事里，有一个ฐ在专横无礼、人品低下的导师身边沉默忍耐了四年并且良知未泯、尚存最后一滴热血的年轻博士生。他用沉重而理性的叙述了自己的真实经历。包括作为一个曾经怀着无比的向往考到崇敬已久的导师门下的普通学生，在随后的几年里，是怎么被无情的现实浇醒，还有他天真误以为的净土的学术界ศ原来是充满了那么เ多的灰暗角落。他的导师作为ฦ一个知名学者，拥有大量的科研成果和专著著作，却一直在榨取学生的廉价劳动力，甚至篡夺弟子的心血成果，他的许多成果事实上都是坐享其成，不仅如此，他贪欲以及他对待学生的严苛和践踏更是令人发指。
司徒玦忍无可忍地说道：“我说过一万遍，我对你们那ว些事不感兴趣，为ฦ什么非要把我扯进来，跟我有什么关系？”
很难去追溯这一切是从哪里开始的，邹晋的事也许是个诱因，也许问题从更早的时候就开始了，早ຉ到เ什么时候，说不定是一开始。司徒玦可以察觉到เ他的小心，因为她也是一样，一路走来，他们有过太多争吵，太多问题，太多阻碍，反反复复，离离合合，能够牵手走到今天实属不易，再也经不起折腾了。就像身上长的小疖子，反复地挠，反复地结痂，最后绑住双手发誓再也不去触碰它，却发现它终究愈合不成一块平滑的肌肤。
“就走。”
“那ว你就不要理我了。”
“吴江喜欢这首歌。”曲小婉跟着曲调哼哼，她有很动人的声线。
“吴江说这地方是你告诉他的。我就说这样有意思的地方不像他的品味。”曲小婉的第一句话并没有意料中的来势凶猛，相反，她闲适地，一如朋友间的闲聊。事实上，吴江和曲小婉暧昧不清这些年，司徒玦和她不太打交道，道不同不相为ฦ谋。
吴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下来，大概是因为之前剧烈的晃动，他的脸色并不好看。
“如果这个苹果没有因为一个虫而彻底地坏掉呢？”
话是这么骂的，可说到เ底，司徒玦也知道吴江那ว是没有办法了。好朋友是拿来干嘛ใ的，关键时候堵抢眼呗。在司徒玦的信条里，情人如手足，朋友如衣服，手足不可替代，可人活着也总不能ม裸奔啊。
“你这话留着骗你自己้吧，小根与她是没什么关系，可我看她对你也不见得上心。”司徒玦情急之下抢白道。
司徒玦只能报以一声干笑。“那ว个……邹教授好。”
谭少城顿时噤声，脸上褪去最后一次血色，生生退了两步，竟然二话不说掉头就走。
司徒玦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并没有看到เ什么เ特别的东西，怔了怔，才意识到他让她看的那一排正方形黑乎ๆ乎的东西，她原本以为那是餐厅里为空间隔断做的艺术装饰，原来竟是一个ฐ又一个放大版的“储蓄盒子”。
司徒玦总算从对方แ的话里摸到一些眉目，说得那么复杂和神秘，其实不过让那ว些相信人能ม在时光里随意穿梭的傻子写下自己้的寄语，投放到盒子里罢了。
话又说回来，纵使是不爱交际的姚â起云，在司徒玦的带动之ใ下，也能在她身边的朋友圈子里混个脸熟ງ，可吴江虽然貌似在曲小婉那里找到เ了他的春天，曲小婉却鲜ຒ少加入到他的朋友群里来，不但各类聚会中从不出现，就连吴江跟他们玩在一块的时候，她通常也是一个电话，就中途把他叫走了。
吴江哂笑着回答：“这个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哎哟。”
药是服下去了，可药效一时半会也起不了作用，司徒玦爱漂亮，非到เ万不得已๐打死不肯顶着这副模样出门看医生。皮疹遍布身上各个ฐ角落，挠又不让挠，况且挠了也不管用，那痒意竟像是在骨头里，让人烧心烧肺地直欲抓狂，哪里还心平气和得起来。
姑姑私下里都说，现在的年轻人太不像话了。姚â起云讨厌听这些，郁๗郁地走开不肯接腔，可就连司徒叔叔在家目睹这一切，居然还能在客厅里镇定自若地看报纸，仿佛根本没有什么“不合时宜”的事在眼皮底下发生。
刚开始接触公司的事务，简直毫无头绪，等到姚â起云适应下来，再也按捺不住想跟阿玦再好好谈谈，虽然连具体谈什么他都不知道，可就是有种慌不择路的冲动。就如同人在极渴的时候臆想着一杯水，即使你告诉它水里有穿肠剧毒，他也会叫嚣着想要把它喝个底朝天，只要它出现在自己面前。
司徒玦和姚起云的相处模式本来就是两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指不定什么时候一言不合就会针ฤ锋相对，但是他们俩翻脸的速度跟和好的速度一样快，表面上司徒玦占点优势，实际上姚â起云通常会在独处时悄悄收拾了她，谁也讨不了大便宜。姚姑姑对司徒玦的印象就在两个年轻人暗藏甜蜜的矛盾中一点点地坏了下去，有了这个ฐ心理前提，不管后来的争吵是谁不对，又或者谁占了上风，她都会下意识地认为司徒玦在欺负太过忍让她的起云。
姚起云也大感意外，他逛超市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一份即将要交的实验报告，加上超市摆放的标签和物品搭配有误，所以才让一贯细致的他也出了错。他当即向司徒玦赔不是。司徒玦赌气地拿起那盒巧克力就往他怀里塞，嘴里嘟囔道：“你想吃死我啊，谁叫你买错了，你给我吃掉，统统吃掉！”姚â起云笑着连连告饶。
她从来还没有见过他睡着的样子。
那一天，当她和司徒叔叔离开之后，他偷偷把那ว颗巧ู克力放进嘴里，然后，就连妈妈离开，爸爸病重都没有掉过眼泪的姚起云莫名的恸哭了一场。他不该品尝这样的滋味，那残忍如同在一个从未见过光明的世界ศ里燃起了火把，然后再熄灭它，于是才知道黑暗的可怖。他太清楚她就如同那块酒心巧克力，不管再甜美，不管再小心翼翼地含在舌尖，可是当它这一次化了，下一次就再也不会有了，不会了。
谭少城深吸了几口气，鼓起勇气，用蚊子“哼哼”般的音量唱了起来，由于太过拘谨，她连词都记不住，磕磕巴巴的，司徒玦听了好一会才明白，原来她唱的是邓丽君的《小城故事》。
除了那个男生之外，谭少城也毫无疑问也要出局。
司徒玦在姚起云的劝止下到底是忍住了，车开离了市区，在某个加油站停了五分钟，许多人走下车，有的上洗手间，有的舒展腿脚。司徒玦和姚起云、吴江留在车上，说着昨天晚上妈妈叮嘱她的“野外生存几大法则”，大家都笑了起来。恰逢这时，那女孩重新า上车，视线正好对上他们，不知道是对着司徒玦还是姚â起云善意地笑了笑，司徒玦装作没看见，将脸转换了一个角度。
“她睁眼说瞎话，我不难道不是人？明明在遇到你之ใ前，她就向我问过路，我跟她说得很清楚，就差ๆ没给她画张地图，她怎么能ม那么เ说！”司徒玦说着就要站起来，“我去当面问她，还有啊，刚才明明是她害得你误了时间，为ฦ什么你被人数落的时候她一声不吭，这是什么เ人啊。”
“不行，礼ึ物拿来再说。”
司徒玦光脚走到เ门口，却赌气不答应，过了一会，只听他在门外低声说：“阿玦，你先开门。”
“不懂ฦ承诺意义的人才会轻易许诺，真正重视承诺的人是会害怕誓言的。”姚起云说完，不耐地催道，“起来啦，回去吧。”
“难道你又爱我的灵魂？”司徒玦怒道。
姚起云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又是怎么找到这里，更可怕的是，也许他一开始就尾随着他们，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直到关键时候才跳出来捣乱。这么เ说起来，方才简直是在他面前上演了一出活生生的香艳好戏。
就在这一瞬间，司徒玦恍惚听到เ了植物枝叶被拂动的声音，比风声更有节奏，那是人的脚๐步声。
“我又没碍着你，你犯得着这样吗？”她绕着他走了一圈，满脸的狐疑，“你说，你该不会是嫉妒吧！”
她打散了头发，揉到不再有水滴下来，在毛巾恰好把脸遮住的时候，嗡声说了句：“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