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
青衣女子也点头，“贺兰春山这妖女倚仗着她的狐媚之色，靠着倾城绝眼也不知道害了多少人，如果可以找到个ฐ比她更美的女子，她的倾城绝眼就失去效用，那些被她迷惑的各家各派的男子，也就可以解脱了。”
这三年，他的容颜憔悴，不复三年前的风采，但是，他的心没有憔悴，他仍是六音。就好像他仍爱着皇眷的心情样，改变的只是外表，而不是人心。
更愉快的是，他知道了什么是冷，什么เ是饿，而如今，他更知道了，什么是皇眷。
为什么เ会喜欢她，理由早已๐忘记，惟记得的是，她这样小心翼翼地收起他给她的东西的样子，温柔可爱，而且，认真得好可笑。
“我系铃铛的带子给马扎走了。”六音无辜地道，“而且，我已经变得太丑太丑，根本，配不上这个铃铛啦。”
皇眷冷冷地看了他眼，然后扬眉，“你的脸是我故意毁的，当然，我也可以把它变回来。”
六音兴趣缺缺，“变丑了就变丑了，难道你打算天天在我脸上涂脂ฦ抹粉？胭脂ฦ花粉这种东西，我也并不讨厌，但是，假如整天要往脸上抹，我还不如挂张面具在脸上，省得麻烦。我呢，”他抬起左手点着皇眷的鼻子，“我是男人，虽然我很喜欢漂亮，喜欢绫罗绸缎，喜欢享受，但是，我并不喜欢为了要漂亮就把自己张脸弄得乱七八糟。我宁愿直丑下去，好过你在我脸上画ฑ些早ຉ就已经不存在的东西。”
“谁要在你脸上涂脂ฦ抹粉？”皇眷冷冷地看着他，挽起袖子，“我们苗疆有种方แ法，青春少女的血液最养颜，从今天开始，你就天天喝我的血，直喝到你的脸色变好为ฦ止。”她挽起袖子，伸出指甲在脉ำ门上，是真的要指划下去。
六音吓了跳，“这样野蛮的方法，怎么เ可以相信？快住手！你如果逼我喝血，我就不吃东西饿死！”他用左ุ手支撑着自己挣扎着起来，“我宁愿去找什么เ灵丹妙药，什么千年雪莲万年灵芝之类的东西，也绝对不喝血！”
“我叫你喝血，有两种意思，”皇眷冷冷地看着他，“第，你失血过多，需要补血；第二，我的血和别ี人不同，我是苗疆的本地苗人，小时候生食苗疆各种花果，血比常人更具灵气，这是吃药，不是喝水，也不是吃饭。”
六音苦笑，“我问你，血是不是红红的腥腥的甜甜的稠稠的东西？”
皇眷不理解他要说什么เ，皱眉，“是又怎么样？”
“这种东西也是可以喝的吗？”六音瞪大眼睛，“你看着满碗黑黑红红的东西，腥腥粘粘的，那也喝得下去？你要我吃下去的东西全部都吐出来吗？你是在救我，还是害我？”他勉强提起真气，用惟可以动的左手虚点指，股真气破指而出，点向皇眷的脉ำ门。
皇眷侧手轻易闪开，“你已经剩下半条命，还要胡闹？我叫你喝你就喝，这是吃药，不是买菜，可以任凭你讨价还价！”
“你这道理是歪理，我当然不服气。”六音虚耗指真力，大感虚弱，微微闭上眼睛，咕哝声，“每次遇到เ你，总是要吵得昏天暗地，我好累，要休息，等我醒来你如果真的拿什么青春少女的血要给我喝，你看我不杀了你给你那些血报仇！”
皇眷本是脸上固执，心却特别容易软的人，他这么坚持，她也就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划下去。看着他感到疲累睡去的眼睑，那眼睑下淡淡的淤黑和尤其憔悴失去光泽的肌肤，懊恼悔恨心痛怜惜，种种种种混乱复杂的心情交织在起，让她真的恨不得可以把自己้的润泽晶莹，直接地贴在他脸上。
如果生命可以代替，她愿意把生命替换给他；如果容颜可以代替，她愿意，把美丽替换给他。
替换？皇眷突然之间隐约想起，似乎ๆ有种什么方法，可以替换——不不是替换，是换皮！
那是苗疆巫ใ术和蛊术的结合，当然不是真的换皮，而是，在苗疆巫ใ蛊传说中ณ，有种可以保持青春的方法。那ว是种茶毒生灵的邪术，皇眷依稀记得，通过些诡异的药物，可以把个人最娇嫩青春的油脂提炼出来，然后敷在另个人脸上，那个ฐ人，就可以得到被提炼者般娇柔细腻的皮肤，而且，长久不衰，可以维持容颜不改。这种方法过于邪恶残忍，所以除非是极端心肠恶毒的女人，很少有人会去特别钻研此术，但是皇眷此时突然想起来，却有着另外种心情。
六音，我任性残忍，故意折磨你，毁了你的脸，如果可以的话，我赔给你，我赔给你你的美丽ษ，然后，我们之间，就切两清了，好不好？我不恨你，我不会再迁怒你，我从来都没有真正恨过你，但是我直在伤害你，是你心肠好，你豁达大度，所以你不会恨我。但是，我恨我自己，我始终不够善良，所以我无法原谅我自己。
我伤害了你，伤害了文嘉，然后借口说是爱，借口说是因为我爱你们，但是我自己清楚，我恨文嘉自私，恨她先说爱你，然后恨你伤害文嘉，又恨你，为ฦ什么เ不在文嘉ล说爱之前，先说爱我。我始终是个狠毒自私的女人，口口声声是为了文嘉，其实，都是为了你，为了我不能爱你，所以才说恨你，然后逼着自己证明恨你，所以我伤害你。
皇眷闭上眼睛。切，都是我的罪孽。
是我刻薄自私狠毒，无缘无故迁怒于你；我任性野蛮，丝毫不曾为你的付出而感动过，我太狠心了，是不是？
我真的不是个好女人，我不知道我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苦苦地追，苦苦地找。皇眷脸上慢慢泛自嘲的苦笑，轻轻地握起六音的手，轻轻地吻了下。我赔给你我欠你的，然后，我们切两清，不必再苦苦纠缠。你依然做你的风流公子，依然去弹琴唱曲，翩翩起舞，回开封去吧，我相信还有很多人在等着你，等着你回去。
而我，我从哪里来？回哪里去？苗疆虽然不是什么好地方แ，却是我的家。就像还龄和则宁的故事，六音啊，你还记得吗？就像大辽是还龄的故土，是她的归宿，所以她无论走到哪里，都必然是要回去的。我也样，苗疆是我的故土，我的归宿，无论我在外面经历了多少悲欢离合，多少喜怒哀乐，也都是要回去的。
握着六音的手，皇眷那辉煌的狭长的凤眼里，隐约地泛起片朦胧，却很快地闪了过去，低低地说了声：“我欠你的，我会赔给你。”
六音却真的是累了，他的伤势太重，枉费聪明精灵的他，这次，却真的什么也没有听见。
等他睡得心满意足起来，已经不知道是哪天的清晨，他已๐经换了个地方แ，又不是在马车里，而是在间明亮宽敞的房间里。
这房间很柔和，木质的家具未曾上漆，却也并不扎手，打磨得光滑柔顺，坛白花在桌上盛开，股子幽幽微微的香，屋子淡淡地萦绕。
“终于知道起来了。”有人在耳边冷冷地道，“睡了两天两夜的猪。”
六音转过头来，非常好气色地挑起眉毛，“我是受伤的人啊，全身上下只剩下只手可以动，你居然埋怨我睡得多？”他用左手的力量撑起来，坐在床上，东张西望，“这里又是哪里？客栈？”
“这里是开封府。”皇眷淡淡地道。
六音陡然转过头，“开封府？”
“不错，”皇眷脸上依然冷冷的，“开封府。你怕了？”
六音凝视了她阵，终于叹了口气，重重地躺回床上去，“不错，我怕了，怎么เ不怕？从这里出去的时候是什么เ样子？回来的时候又是什么样子？我怎么เ能个人只剩四分之ใ回来？只剩只左手？那也太丢â脸了。”
他念念不忘的只是太丢脸吗？皇眷凝视着他，他私自离宫，三年不归，难道就不怕皇上怪罪，抓他回去砍头吗？”这里是开封府，你如果怕丢脸，那么两个月之内，把你的手和脚๐给我练回来。”她丢â给他支拐杖，寒着张脸，“和我出去散步！”
“等等，这里是开封府的什么地方？”六音抓住拐杖大叫，“你怎么能让我这么丢脸，变丑了就算了，你还要我拄着拐杖到处走？万给人看见了，那”
皇眷头也不回，冷冰冰地道：“没有人会认得你是六音公子的，你以为，你现在是什么样的脸？”
“喂！”六音心不甘情不愿地从床上坐起来。“我宁愿辈子不会走路，也不要出去见人。”他本来就懒โ得很，虽然突然间四肢有三肢不能动，但是比起要恢复的辛苦，他还是宁愿就这么เ躺着好了，可惜皇眷不肯，那ว张脸，板得比剁๗肉的俎板还要难看。
“你不出来，我砍了你剩下来的那只手！”皇眷冷冰冰地道，“只拐杖不够？”她背对着六音，向东指，“那里还有只，你爬也要给我爬起来。”
六音极不甘愿地爬起来，心里却舒服得不得了，她在关心他！她在关心他！只不过，凶婆娘就是凶婆娘，连表示ิ下关心，都这样狠毒刻薄。用左ุ手撑住拐杖，他完全感觉不到大半个身子在哪里，完全失去了感觉，似乎ๆ全身上下，只剩下了只左手，和他惟能自由移动的头，支在拐杖上，他连晃也没有晃下，非常干脆地就“砰”的声，跌坐到เ了地上。
“起来。”皇眷背对着他，连头也没有回，语调冷冷的，“爬起来！”
六音刚ธ才跌下来，差ๆ点头撞上了桌角，心有余悸，“我不起来，我躺着也很好。”
皇眷冷然回头，字宇地道：“你要让我看不起你吗？爬起来！男子汉大丈夫，赖在地上，像什么样子？你天下第的风光到哪里去了？你不起来，我满城贴了红榜，叫大家来看你六音公子赖在地上的风采！”
六音再次凝视着她冷光闪烁的眼睛，似乎ๆ要看穿她冷漠背后所隐藏的东西，过了阵子，他掠起抹笑意，“我懒得很，向觉得只要快乐就好，能不能走路，能不能动，甚至美不美，对六音来说，并不太重要啊。”他很诚恳地看着皇眷的眼睛，“你不必觉得亏欠我，更不必着急要补偿我。”
皇眷古怪地看了他两ä眼，淡淡地道：“六音公子什么เ时候变得有读心术了？我怎么想，你好像比我还清楚。”她昂起了头，高傲得不可世，淡漠地吐出句话，虽然依然只有三个ฐ字，“爬起来！”
六音深沉地看着她，看着她眼里闪烁的光彩，突然觉她瞒着他什么，定有！”我爬起来了，”他突然认真了起来，“去哪里散步？”
皇眷迟疑ທ了下，回头看了他眼，看见他当真拄着拐杖稳稳地站在地上，立刻回过头去，“跟我来。”
六音跟上去，他的轻功不弱，虽然重伤在身，但是还有只手可以运功，只要他习惯了拐杖的运用，勉强还是可以走动的。
走出了门日，六音才愕然发现，原来这还是个ฐ客栈，客栈的名字就叫做“开封府”。
开封府客栈！
这只是开封的近邻๑，家新开的小客栈，却起了个名字叫做“开封府客栈”，当真好大的派头，却唬得六音愣愣的。看了那牌匾眼，六音莞尔笑，皇眷居然有心情耍他？这硬装得冷冰冰的小丫头！他忍不住要笑。
皇眷听见他的笑声，回过头来，往那ว“开封府”看了眼，她忍不住也有点笑意，然后抿起嘴，冷冰冰地道：“还不快走！”
那整天，六音就跟着皇眷漫山遍野走，跌倒了，皇眷眼也不看，头也不回，依然只有冷冷三个字——“爬起来！”
她绝不会出手去扶，更不会为你等候，她就是背对着你，冷冰冰地说：“爬起来！”然后她步也不停留，径自往前走，如果要追上她，就必须不怕跌得头破血流，不怕辛苦不怕痛，否则，她很容易掉头而去，再也不回来了。
她不怜悯，她从来不怜悯，她只是这样背对着你，是否要追上她，是你的自由，而能不能追上她，看你的坚持和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