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挑了三天的水，砍柴洗衣，无不认真辛苦。管事之人见他乖巧，便应了他的要求，赏了几张宣纸和一枚小小的炭笔。
日子快速流淌，过得平淡却异常煎æ熬。阿九有点待不住了，阿宋不知所踪，周遭没有能够交谈的人，他就像被彻底遗忘了一般，未知的恐惧再度占满了心间。
程钦见阿宋姿ู态居高，语言孤冷阴僻，像是难以相处的人。他又思及淮华铭对莲山匪盗的欺压管制，总觉得就连眼前的这小人物都欺负到了自己头上，顿时心生不爽。
“貌丑，不宜见人。”阿宋如是答道，他突而举手在面具下方一挑，稍稍露出了下颌。在他展露的一点肌肤上，都布满了一道道细长的污黑裂痕。缩瘪干枯的嘴唇弯如镰刀，锋利刻๑薄，半张着，怎么也无法合拢。
少年倒在血泊中，身躯四分五裂ฐ，肝脏喷洒，白色的肠子扯落满地。四肢血肉被削成一块块碎肉，俱不完整。死相凄惨，痛苦至极。
“别哭了，等斩了慕容家的余孽，我便带你回故乡，过那ว种悠闲自在的生活。等着我，有你在此，我必归来。”少年眼里是万千柔情，他低头，在少女唇上印上一吻，带着无尽的温柔亲昵。
朝廷决不会任由这种毒物肆意流传，但沈北为ฦ偏远小镇，较为混乱ກ，官匪勾结乃ี常事。若无证据，也不能贸然出兵剿匪。弘毅帝ຓ深信谢梓安，索性将这事交给了他。
按理说，若莲山匪盗只是一般的土匪，仅仅犯些夺财害命、奸淫掳掠的事。朝廷根本不会有丝毫忌惮。可最近有传言，莲山匪盗不仅盗卖朝廷珍宝，还逼迫百姓食用诱人心瘾的毒物。
啪地一声，阿九脸上出现了五个手指印，他的右脸高高肿起。虽痛，但他脸上并无苦楚之ใ色，只是呆滞地盯着窗外的人，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他报仇之ใ愿，又能持续多久？想着，阿九凄凄一笑，双手圈起自己้的膝盖，往角落缩了缩。“奴…奴这就起来…”
“我问你，全家被屠，你可有过复仇的念头？”
谢梓安的手沿着他的脸庞一路往下，笑容绚丽ษ，手指在他唇瓣上游离揉捏，用力撬开贝齿，“这、也是你父亲教给你的？”
谢梓安看了眼窗外黑沉沉的天，啪地将窗户合上。他坐在书桌前，提起毛笔，在宣纸上涂涂ิ写写，那ว字迹无比潦草，与昨日大不相同。阿九觉得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奇怪的地方แ。
阿九低头，原本苍白的脸更是白上三分，“睡了。但做了噩梦。”与往日的梦不同，这次他梦到เ了更为绝望的事情。梦中，亲人在前，却无法靠近。顾兮盼兮，终载满心遗憾。
谢梓安见阿九被带来，也没有出言，一直低头揉捏着手里的银铃。半响，他微微看了眼阿九，正巧ู撞上阿九偷瞄他的目光。
谢梓安似乎极其厌恶阴冷潮湿之所，脸色不佳，唇瓣也有些泛白。他一甩衣袖，道，“这次就算了。如有下次，我定取你性命。我要审阿九，将他带出来。”
“等会。”
玉蝶摇摇头，蹲下身强行掰开阿九的口，手指伸入深处抠着，“这毒药会致命，你快吐出来。”
阿九被搅得胃中翻涌，连连吐出几口苦水，趴在地上微弱喘气。玉蝶动作轻缓地拍着他的背，不知喂了些什么东西给他，“吐了就没事了。”
“不要碰我！”阿九挥开他的手，脚步摇晃地站了起来。眸现红色，面部因颤抖而痉挛，腮部起伏不定，咬唇笑道，“哥，你真坏，交代我的话都忘了，让我独自煎熬，自己却乐่得开心。”
玉蝶望着空落落的手，反问道，“我交代了什么เ？”
阿九起初ม还能ม保持镇定，越到เ后头越是亢奋，“你和我说，你是国师大人特意安插进来的内线，并被嘱托偷密件。你吩咐我不要参与、尽量避免纷争以保平安。但今日我实在忍不住了！凭什么เ从头到尾都是你相安无事，而我却一直待在牢里受苦？！我哪一点比你差ๆ？”
玉蝶听言，歪头笑了笑，眸瞳暗上几分。举起手一个巴๒掌毫不留แ情地拍在了阿九头上，“闭嘴。”
阿九转过脸，瞪眸狞笑道，“你敢不敢告诉大当家，你腿上的灵鸟刺绣如何而来？又敢不敢说为何在窃取密件之后亲手砍伤自己้？”
玉蝶再度扇了一巴๒掌，动作带上了些许慌乱ກ，悄悄留แ意周遭的气氛，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让你闭嘴。”
程岳伸手拦住他，冷哼一声，别ี有兴致地道，“继续说，说出个所以然来。”
阿九伸出手指直指玉蝶，“哥，你分明就是朝廷派来的奸细，偷的是莲山各大走私贸易的账本、及钩蕈配法。那日你借亲自下厨给大当家吃为借口，偷跑去窃物。楼阁在西，树林在东，你得逞后，故意砍伤自己，制ๆ造受了伤，无法行远路去偷账本的假象。”
阿九沉眸，一字一句道，“你的目的是想将账本呈上去作为罪证，让朝廷有足够的理由出兵剿匪，顺ิ便铲了作恶多端的沈北县令。”
耳内突然翁隆一响，“你怎么想出来的？”
程岳安静听完，依旧是风轻云淡的冷漠模样，漠然启唇道，“我非凡人，是拥有无穷寿命的仙人，这些事情早就探查到了，也给过玉蝶惩罚。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阿九惊讶，低头道，“没了……”
程岳挥挥手，“听完故事了。来人，将这奴隶拖下去。”
阿九肩膀被猛推，四肢麻痛，他匆忙挣脱束缚，扯出一个极其亮眼的笑容，嘶喊道，“玉蝶这个叛徒怎么有资格待在您身边！奴比他好上万倍。如果您不嫌弃，奴想代替他陪在您身边。”
听见这一声，程岳手微顿ู，转头深深注视阿九，望进他沉黑的眸子里。嘴角上扬，竟笑了。笑声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他打了个响指，“将玉蝶拖下去，关进牢里。”
“大当家？”玉蝶惊讶出言，却瞅见对方แ冷淡的视线，及时收口。反正都是玩物，一个ฐ没了还有另一个，又怎么会挂在心上。
黑暗中，一道声音钻入阿九的耳里，“呵呵，这下玩大了，看你怎么收场！难不成你想做程岳那ว八旬老头的床伴？”
阿九咬牙切齿，
“直不了了，另寻帮助吧。”
愣神期间，玉蝶已๐被捆上了绳子，他没有一点反抗的意图，任由á枷锁缠身，随后倚向前，逼近阿九，在他耳边轻声道，“阿九，你太让我惊讶了。我不希望，你将来会成为某些人的噩梦。就像，如今的国师大人一样。”
“还有啊，我喜欢你哦。”他猛地凑近，双眸赫赫，仿若星光，“真的，不骗你。”
阿九心脏ู猛地一跳，定定看着玉蝶在他的面前被押了下去。瘦弱的身影，逐渐化成一个小黑点，模糊了视线。
待目光清明时，人已๐经不见了。
一场闹剧散场，程岳面色不改的离去。
白阙子出声道，“二叔，我也退下了。既ຂ然父亲对这奴隶有兴致，我就先带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