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坐中午的航班返回芝加哥。
天色即将泛白时,徐恩醒了。我闭着眼睛,故意将手臂自然地压在他的胸口上。他企图挪开我的手臂,而我则顺势抱住了他的手,故作睡得更沉。徐恩投降了,他换了换姿势,也睡了。我牢牢抱着徐恩的手,像是抱着可以证明我清白的证据,证明我第一夜没有做春梦,证明我第二夜之所以会睡在他的床上,完全是因为ฦ他先攻占了我的床。
“我是啊,我在芝大念贸易。”徐恩睁开眼,瞟我。芝大,那是我看上了人家,人家却没看上我的学校。
严å维邦战战兢兢:“千万别,宁可失身。对了,过安检时,把刀藏好了。”
“神经。”我因心虚而没了睡意:“我跟他毫无关系。”
“因为ฦ你在入睡之ใ前说,彭其,我好累。”徐恩如实解释。
徐恩是严维邦的几个朋友之一。
中ณ午,我在学校吃免费的欢迎自助餐。我的盘子里堆着小山般的意大利ำ面和哈密瓜,杯子里的可乐่几乎ๆ要溢出来。黑色的和白色的男人们都很高,在我左右穿梭,我忽然很想念黄色的男ç人,想念彭其。我观察了安娜的盘子,其中的面条小于等于十五根。黄又青坐在我的邻๑桌喝啤酒,时不时地向我举ะ杯。
我还记得,那ว天,我在北京国际机场对我妈说:“妈,我去拯救罪恶的芝加哥了。”语毕,我的膝盖就狠狠磕上了那金属行李车。我妈眼泪汪汪:“青青,你慢点儿。”我常嫌我妈啰嗦,因为ฦ她常说:青青你慢点儿,青青你小心点儿,悠着点儿。我在她眼里,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愣头青。
我败下阵来。我总是在台湾人的言谈或逻辑中ณ困惑,然后哑口无言。黄又青说的句句是实话,而并非冷。
我们去了一间淮阳菜馆。徐悉似乎是喜欢甜淡的菜,这也和徐恩不同,徐恩总是会嘱咐厨师或多放辣椒,或多放酱油。而我对吃并没有什么เ挑剔,别人喜欢怎么เ吃,我陪着怎么吃就是了。我可以陪着彭其连续吃上五天的面食,只因为他喜欢。
其实我讨厌自己去比较他们,但世上的事,往往就是因为ฦ你避免不了它们,所以才去讨厌它们。我好像避免不了去比较他们。
徐悉和徐恩同校,芝大,不过他念的是机械。
“你为什么念投资?”徐悉在长久ื的沉默后开口。
“大概是因为想发财吧。”我含着筷子回答。
第二十二话:吃精了撑的
徐悉拿纸巾擦我的脸,很轻,轻得甚至擦不干我的眼泪。我抢过纸巾,自己狠狠地抹。然后,我亲眼看着徐悉侧过身子,抱住了我。他温柔地拍打着我的背,直到我停止了抽泣。我还是觉得寂寞,纵然这寂寞很温暖,可也终究是寂寞。
第二天,安娜没有来上课。我打电话给她,她也没有接。下课后,我去敲了她公寓的门,她打开门,顶着一头乱ກ蓬蓬的头发朝我勉强一笑。市中心里到处是辉煌ä的灯火,而安娜这间位于市中心的公寓中ณ却伸手不见五指,好像她那颗悲怆的心。
安娜说她订了明天回越南的机票,去和妈妈告别,还说她本来打算在毕业前一次也不回去,因为ฦ机票的昂贵,不过,如今有了赔偿款,她变成了一个富人,一个没有了妈妈的富人。她说这些时,一滴泪也没有流。悲伤已榨่干了她体内所有的水分,她的双唇已๐经开了裂。
我打开电饭煲的盖子,里面的粥冰冷冰冷,上面结了一层滑溜溜的膜。
这时,徐悉打电话给我:“下课了吧?我们去吃宵夜吧?”
“你介不介意我带个同学?”
徐悉自然不会介意,不然,我也不会问了。
我拉住安娜的手:“走吧,我们去和英俊的男人吃宵夜。”安娜推搪。我强颜欢笑:“真的是英俊的男ç人,就是我们之ใ前在韩国店买酱菜时遇见的那个。”可安娜还是推搪。这并不稀奇,与她此时的痛相比,英俊的男人大概就和我煮的那锅粥一样不足挂齿。可我还是坚持把她拉出了门,因为ฦ无论如何,她的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无论谁死了,活着的人还是要继续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