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是与两碗云吞面联系在一起的。
我的故事,大多数是从方华那里听来的,没有办法,我从小与他一起,不熟也得熟,个性不合也会好的,我想,这是很平常的情感,叫作濡沫。
可她下青梅山时,却瞅着山头那ว方招摇飘来的浓郁乌云,怕是快赶来一趟霖霖雨了。
她左手挽一只藤篮,篮上覆了一层薄纱,纱巾下是水嫩透红的杨梅。
第一天,奴才们惊恐万状看着形色怪异的我,从没见过日升日落呆愣端坐一声不吭的皇后,从没见过一日三餐不求奢华只求简单的皇后,从没见过守在殿堂不是看书就是看院子的皇后,过来劝了唤了后,还是不依不饶继续专由á这种举动的皇后。他们,怎能不害怕?在他们眼里,我可怕极了。
皇帝,按照“太医的嘱咐”,以龙体为重,再也没来看过我。
如果让比她大很多岁的哥哥姐姐们来写,没准儿还不如她,她想。
八岁花间藏,自在留芳。
想不到เ行了这么长路途,不出所料é,出了宫了,正往皇家祭坛而去。
我被左右护到端仪殿门口,想来做足了雍容华贵的味道,尝过这么一回,也不枉我来宫里走一遭。
“明日进宫,玉珠是一定选得上的。这一去虽富贵两重天,到底离了日常吃惯住惯的场合,多少落了点不方便。娘未雨绸缪,虽早早吩咐过下人,做好一切准备,随用物品一件不少,书籍,玩耍的消เ遣,也都给你预备了过去,想来不会有太大的不适意。况且宫里就是宫里,吃穿用度,自然要比民间人家来得周到万全,你进去享福,这点娘倒没什么好担心的。娘只是想,你从小就与别家女孩不同,世间女子拼命想争进去的地方,你倒未必如意。只是事成定局,玉珠还应以大局为重,事事礼让三分,疏朗大度,端正行事即可。玉珠,玉珠,你可在听娘说话?”
就像昨天晚上,我和娘之间不算完满的谈话——
一直以来,他人前对我端持有礼,人后对我开开玩笑。即便他的说话很冷,一点儿也逗不得我笑。可是,他鲜少发火,再讨厌我,也不会对我喊出没品没味的话。
他们一个个也耸了鼻,远远地嗅着他的丝缕脾气,以便待会他一声令下,他们就识时务地对我倒戈ຖ相向。
我嚅动嘴唇,久ื久不成言,“方……华……”
他,慢慢转身,一张碎脸,琳琅声里,一地碎片。
“你怎么เ成这样了?你怎么能成这样的!”
我自陷迷蒙,双手惊恐无助地往前伸去,在半空里胡乱抓着。
掌心一点暖,是自个儿的热?还是另有人送来的?
手挣脱不开,似被浓浓软软地裹住了。
仿佛有一声叹息近在耳畔,和着水气,湿湿柔柔,真有什么实在的东西漫上我的脸颊,烫一滴在我的睫毛上,颤了三分,我很难睁开眼睛,所以捕捉不到เ。
这个影像应该沾蕴着很特别的味道,勾起了我埋藏心底的那个特别的名字。
我闭目悠悠唤道,“方แ华,小叔叔……”
手一空,我被放开了,是不愿答应我,还是真正的不要我?
我追喊,直直坐起,呀了一声,喉头苦闷,这一记惊呼便显得无韵也无调了。
我触手一片柔暖,我的身下是锦被绣褥,我斜眼瞥到衣袍襟口,不知何时松散了,也许是刚才迷离彷徨自我挣扎之间吧,我的眼角漾来一片光,是殿里的长明宫灯,它们也睡不着,寂寞地灼烧着,填了一室的晕黄。
我将衣襟扯紧了一些,抿嘴浅笑,原来一切只是一个梦,一个几若逼真的梦。
我睡眼迷蒙,不经意地看到房门口,有一个ฐ似影非影瘦瘦长长的东西,闪过门外去。
我咽了咽唾沫,心口凉凉,不知是啥滋味,我一定没睡醒,要不然不会在如此富丽ษ的深殿处,看到“那种东西”。我抬手掐脸,比梦里的容婕妤和芳嫔用的力道更足,会痛的,我吐舌尖,还好,没在梦里失了魂。
“哗啦”!窗口划ฐ过一道惊雷。
我控制不了,只是大叫。
细碎脚步声,来的是二红,她满脸惊诧,害怕地看着显然更害怕的我。
“娘娘?”
我捂耳摇头,不撤开手,死也不撤开手,一昧地喊着,“二红,二红,我……”
“娘娘是怕雷吧,娘娘不用顾忌,可以喊的。”
是啊,不是不能,而是不愿,人生很多场合,我们都会落入自个儿编织的虚荣苦恼中。
二红蹭来我床前,合着礼,她不能坐,可是她伸过手来,黑黑粗粗的一双,既不柔软也不好看,可是那手心里韵着月光,条条纹路谱着最美丽的歌,就像我初遇她的那个浅风拂面、月影花香的晚上,她也是这么伸过手来,满眼地可怜着我。
“是哪宫哪殿的主子,把你饿成这样哦。”
“真稀罕,得势的奴才,才会富贵比主子,不得势的,吃口冷饭,喝口冷汤,就是幸福了。”
宫里的奴婢们就是这么生
存的,而我又早就知道,主子和奴才没什么两样,为了那点权,那点利,做的事情比奴才们还可怕,还不如。
二红的手怯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