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以为此事就此作罢，不想却仿佛捅了个马蜂窝，接连着好些天，城里那些大大小小的官眷们不要命地往她院子跑，书宁实在不厌其烦，只得早早地躲出去，大清早天刚ธ刚亮便骑着马出了门。
于是，次日大早，客人便络绎不绝地上了门。宁州城在秦地西北，几十年前这里本是个边陲小镇，汉人与胡人杂居在一起，百姓大多不通教化、不知礼数，虽说经过这么多年的积累，这里已๐成了秦地的重城，但绝称不上教化之地，连识字的人也寥寥可数，更何况通达礼仪者。
崔翔安见状，忍不住低声感慨道：“单见这九通城被他管得井井有条，便可知周子澹行事的确有几分手段。”说话时，他又忍不住悄悄朝书宁瞥了一眼，见她正睁大眼睛东张西望，仿佛并非听到自己的感叹，勾了勾嘴角，满意了。
自从开了战，秦地的局势便愈地紧张起来，不断地传来各地打仗的消息，许多路都封了，一时间流民四起，民不聊生。秦地的粮价也一路飞涨，许多店铺索性连门也懒得开，街市上一派萧条。
“您也不晓得？”书宁仿佛听到了最不敢置信的事，竟然还有宁老太太都不知道的事？
宁老太太在她脑门上敲了一记，小声道：“人家家里的事，你掺和什么。”
她的态度亲切又自然，仿佛刚刚的尴尬从未生过一般。周子澹板着脸应了一声，利ำ索地跳下马车，回头朝书宁招呼了一声，尔后头也不回地回了自己院子。平安赶紧一路小跑地跟上，脸上哭笑不得。
书宁根本就没弄明白自己到เ底哪里得罪了他，笑嘻嘻地过来哄了两句，见周子澹还是不理他，她便老老实实地退开了，打算等他静一静，自个儿缓过劲儿来了再说。
才一起身，书宁忽觉右腿一阵颤抖，“嘶——”地一声，复又一屁股坐了下来，痛得“嗷嗷——”直叫。周子澹又惊又诧地过来扶，担心又关切地问：“小姑姑你这是怎么了？”
周子澹摸了摸额头，咧嘴笑。
东来楼ä大厨的本事岂是随便哪家酒楼所能ม及的，宁照ั琛有些头疼，皱着眉头想了一阵，才为难地道：“西护城河的弄堂里倒是有个鱼面店还不错，就是地方小了些，也破了些，只怕姑姑不喜欢。”
她二人乖觉，书宁甚是满意，随手找宁照琛要了两块碎银子赏了她们。
那中ณ年马夫立刻吓得满脸煞白，除了两ä只手胡乱摆动，却是连话也不会说了。好不容易终于缓过劲儿来，哪里还敢再拦，低着脑袋一言不地引着书宁二人往城外走。
初春的天气依旧寒冷，那匹马死的时间还不长，按道理说不该太难看。可等到那中年马夫小心翼翼地挖开薄薄的土坑，露出里头惨不忍睹的马尸，一心大师立刻捂着口鼻别ี过脸去，口中默念了几句经文，却不知是不是在给那匹可怜的马儿度。
书宁却依旧ງ镇定，仿佛面前那具可怖的马尸不过是寻常儿戏，她甚至蹲下身子探过头去东闻闻、西闻闻，又伸手翻开马儿紧闭的眼睛和嘴巴仔细看了一阵，尔后又陷入了沉思。一心大师颇有些洁癖，先前陪着她一道儿过来只因不信那ว马夫所言，而今亲眼瞧见了，只恨不得跑得越远越好。远远地侯了书宁一阵，见她居然蹲坐在马尸边一动不动了，忍不住高声招呼道：“宁丫头，你傻乎乎地蹲在那里做什么？看完了还不走？”
书宁“哦”了一声，面上表情愈地复杂。
“看出点什么来了？”待书宁走近了，一心大师才笼着袖子踱到เ她身边，好奇地问。
书宁却不答，只摇头道：“等回去再跟您说。”
二人起身上了马，书宁又让中年马夫领她们去磨盘街，“去找那个叫小魏的，我有话问他。”
中ณ年马夫再不敢犹豫，立刻牵马走在前头，一边小心翼翼地引着路，一边恭敬地介绍着路上的景致。他是宁州本地人，对城里最熟悉不过，随便一条小街巷都能道出些不寻常的故事来，倒也有些志趣。只是书宁这会儿的心思都不在这上头，一路行来，只有一心大师笑眯眯地跟那马夫唠嗑。
进城后走了不多久，便到了马夫所说的磨盘街。说是街，倒不如说是条巷子更确切，小路不过三尺宽，顶多够两ä个人并排而行，若是骑着马进去，便没法转弯掉头了。书宁和一心大师只得把马匹拴在巷๕子外的柳树上，马夫又给巷子口摆摊卖米粉的老头子塞了几文钱，让他帮忙照ั看着，尔后才急急忙忙地跑到前头来引路。
“……小魏他爹死得早，只留下他这一根独苗，刘寡妇一个人辛辛苦苦地把他拉扯大，心疼得紧，本还想送他去读书，可小魏实在不是读书的料，去了学堂里总被人欺负，每天遍体鳞伤的回来。刘寡妇没办法，只能ม把他养在家里头。我看那孩子越来越沉默寡言，生怕他给养废了，所以才介绍他去府里看马。工钱虽然不多，但活儿也不累，总比整天窝在家里头强……”这中年马夫一进巷子便一反先前胆小老实的模样，开始啰啰嗦嗦地说个不停，书宁总觉得，他跟那小魏和刘ถ寡妇之前似乎ๆ有些关系不寻常。
磨盘街是个贫民窟，小小的巷子里住了二三十户人家，进进出出，好不热闹。因书宁一身光鲜颇引人注目，便有不少人悄悄地躲在门口指指点点，显然其中有不少人识得那马夫，瞅见是他，脸上愈地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