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方放下手里的药渣叹息一声,这么难伺候的病人怕是整个兴业也找不出来第二个。
院子里的小厮都知道自己的主子是个好静的主儿,行事干活从来都轻手轻脚,温方又常常扎在药庐里足不出户,只余下柳淮扬一人在院中ณ自得其乐。或摆一盘棋独自对弈,或拎一本书置于膝头细细研读。
“回二爷,老奴今日刚从青平坊里挑出来几个知进退的,老夫人的意思先让二爷这里过个眼,才特谴了老奴将人给二爷带过来。”李总管答的恭恭敬敬,再没先前清平坊里总管的架子。
沈鱼一行人站在青蓝ณ身后,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安静似乎ๆ都可以听到梨花飘落的声音。
沈鱼想了想,觉得尤静婉这话说的对,帝都里但凡称得上府的哪个不是朝中权贵。清平坊里想平安,帝都哪个府自然都是得罪不起的。
“小鱼你受委屈了,这会子在人手底下总免不得这些……只盼有一天咱们总有出头之ใ日才好……”尤静婉说的有些伤感,顿了顿才又道:“你可知道这是哪个府里的管事?”尤静婉指了指不远处八仙椅上端坐着的中ณ年男子。
沈鱼跟在他身后待他放好,才将拧好的湿巾帕递了过去,侍候着他坐在春榻上,端起桌上的参茶放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做完这些,沈鱼才又走到案前将那ว支上好的狼豪,放入笔洗里面,漱了干净,又将桌案收拾的妥贴,方才又退至一旁,安静的不发出一点声响。
柳淮扬喝着手里的参茶,抬眼盯着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
青碧色的云锦外衫,束腰及地,显得体态纤纤。半干不湿的长发简单挽了个发髻,两朵素雅的珠花开在鬓边,许是衣服称的,许是刚沐浴过的原因,倒是显得她原本面黄肌瘦的脸莹润了几分,原来那几分穷酸的气息也是一扫而净,颇为顺眼。
柳淮扬微微点了点头这才开了口:
“芣苢这衣装饰品选得倒也入眼,明儿缺了什么只管告诉他,别因为这些枝叶末节,丢â了栖意园的脸。”
沈鱼心里却想着,看这位柳淮扬深居简出的情况,以后怕是自个出栖意园的机会少之又少,却又哪有来的劳什子机会去丢他栖意园的脸呢?
想归想,沈鱼面上却不敢带出来一分,只管点头应是,恭顺ิ的很。
柳淮扬看她如此,弯了弯嘴角,想着以后自己的生活或许再不似从前那般无趣。
旁得不说,至少沈鱼棋艺尚可,比起悔棋同翻书一样随便的温方,她倒是个好对手,至于长相,他又看了一眼,身着碧色长裙的沈鱼,眉眼之间透着几分清秀灵巧,虽不是花容月貌,他看着也算顺眼。
作者撇撇嘴旁้白一句:瞄了一眼营养不良的沈鱼,电线杆子一样的身板:温方说的有理,柳家二爷眼光的确独特。
他将视线从沈鱼身移开,落到เ方แ才完成的那幅画上,心思一动又问她一句:”你可会作画?“
沈鱼摇了摇头回到:“回爷,奴婢不会。”
柳淮扬点了点头,沉默了半晌,似有不死心之意:“字……总归会写的吧?”
沈鱼并不知道他闹的什么明堂,只喏喏的应了一句:“会一些,写得并不算顶ะ好。”
不算顶好?柳淮扬扬着眉毛玩味着这句话的意思,笑了笑,又追问一句:
“比你的棋艺如何?”
沈鱼认真想了想,这该如何比?
沈鱼的祖父一辈子开的药方写的病例,皆是一手的飘逸行书。
蒙他老人所赐,沈鱼五岁起便开始习毛笔字,祖父嫌她活泼太过,沉静不余,便拿了文徵明的字帖给她临摹,沈鱼哪里耐得住那位大家一手的笔法严谨,精细工ื整的小楷。迫于祖父的威แ严,还是耐着性子习了几年。
后来,偶然得见文徵明一幅晚年所书的梅花诗卷,一手行书写得清新俊逸,一笔一画皆透出的恬淡平和的风神气息深得她的心。
于是她硬半道改弦更张,弃了那一手已经略有模样的小楷,改写行书,单这一幅梅花诗卷她写了便不下几千张,字里行间已显现五分神、韵,余下五分便是她自己้的风格,颇有些自成一派的意思。
沈鱼的祖父同下棋老头倒是也夸过她几次,她自己้自然有几分得意,练得更加卖力。
什么事儿,无论出发点是主动的又或是被动的,过程总要自个儿去经历,那便选自己้最喜欢的那ว一种方式去走这一遭,沈鱼从来如此。
“怎么เ?爷问的问题,让你为难?”
柳淮扬看着半晌没有言语的沈鱼,扬着好看的浓眉,问了一句,语气平淡,倒是没有生出情绪。
沈鱼笑了笑:“回爷,是有些为难。不过若仔细分辨倒也好分胜负,奴婢的字跟奴婢这手棋艺比起来,奴婢觉得棋艺略逊一些。”
“哦?”柳淮扬一脸的兴致,一副愿闻其详的神情。
沈鱼不慌不忙的回答:“并非奴婢字写的多好,只是奴婢这手字只有奴婢自己写得,旁人写得再好,也不是奴婢的风格,然并不能相提并论,棋艺终归是讲究输赢的,这天下胜过奴婢的实在是数不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