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出现在学生面前时，学生们总要产生疑问：这是谁？
带实验是个轻松活，于真刚开始的时候有点过分紧张，怕带不好，陈浩南交待她在带实验之前自己提前做做，她便老实地抱着实验书到实验室把同一个实验操练几遍，直到轻车熟路再也不会出错。但真正上阵带实验、面对学生们提出的五花八门的问题时，她还是有点措手不及，一是因为ฦ她对这些实验设备所知甚少，二是因为ฦ学生问的问题她压根没遇过，摸不着门道，不知如何解决。她只能可怜兮兮地向陈浩南求救。陈浩南走到เ实验台前面，面对着她和学生，把问题掰开了揉碎了讲，其实他刚开个头，于真就已经一点即通，但他还是啰里啰嗦讲了一大堆。学生们听完觉得恍然大悟，于真却早耐不住性子。于真原以为他对学生才这样，谁知她私底下问他问题的时候，他也是一样的“循循善诱”、“层层深入”，听得她极不耐烦，本来五十加五十等于一百的事情，他非要从一加一等于二、二加二等于四开始，一路不厌其烦推导下去。于真心想，自己又不是不开窍的学生，用得着这样长篇大论吗？但她知道陈浩南毕竟是好意，给你细讲慢讲难道不是为ฦ让你听懂吗？所以然于真也没好意思打断他，只得瞪着眼睛充傻扮愣。
“可是……”马主任微皱眉头，不放心地提出异议。
“还没还没，我们是第一时间通知家长来商量事情怎么เ解决的嘛ใ。”陈书记极快地换了一张笑脸，刚刚豁然洞开的粗大毛孔顺着笑颜拉成道道小缝。他的态度转变之快让马主任咋舌。
马主任的办公室不大，摆了三个书柜一张老板桌已๐经有够拥挤，再在门边面对面塞下两张皮质沙和一张木质茶几，再无回旋空间。陈书记和许雨晴的父母面对面各自占据一条沙，显得有点局促，连呼出的气，似乎都能喷到对方脸上。双方此时都屏气凝神，等待对方出招。
“马主任，你好，我们是许雨晴的家长。”男士用平稳的音调先开了口，礼貌客气。
于真不假思索当即就去找过马主任理论。
但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些学生不知从哪里打听到เ许雨晴其实并没有回家，而是跳楼自杀未遂。这种传言在辅导员们的极力扼杀之下没有销声匿迹，反而一传十十传百闹得沸沸扬扬，连系里不少老师也都听闻了。但传言毕竟是传言，没有摆到台面上，很多学生只是一说而过，对学习和生活并无影响，老师们也是一听而过，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很多老师连许雨晴是哪个学生都不知道的。
公共汽车摇摇晃晃往前驶去，把于真和郭克杰各自的心事摇得细细碎碎。一块钱从郊区跑往市区的私人公交车不断在路边捡客，车内人的密度迅增大，大到坐着的乘客们的脸都快挨上站着的人的屁股，女售票员还不断开门把路人往上拽，乘客们怨声载道，女售票员却狠狠地把门口的人往里猛推，一推又挤压出半个人的空隙，她得意洋洋地大叫：“这不是有空位吗？一块钱跑市区你们想怎么เ样？”她恨不得在人们头顶ะ上都横塞进人。于真和郭克杰对于越来越热的空气却无动于衷，目光停留在车窗外面，直到เ窗玻璃全部蒙上厚厚的水汽，他们的眼珠子也一动没动。
于真和郭克杰却挤了上去。上车时，女售票员把车门附近的乘客往里推了推，为他俩腾出一片立足之地。
马主任说完，停下来，喝一口茶水，容颜却没有得到茶水的浇灌，依然皱巴憔悴。
会议室实际上是一个ฐ搬空了桌椅的教室，突出来的水泥讲台靠在墙边，上面挂着干净的黑板。教室中间摆了一张可坐十人的椭圆长桌，正好坐下系主任、系书记、办公室主任、教研室主任、实验中心主任和团支书。其它老师则靠墙坐在会议桌两边。
就在她心满意足地要把目光从夜空中收回，眼睛的余光却瞥到楼下白色水泥地上有个黑影。这个黑影像白纸上的一滴污渍，把她的警惕、好奇、责任统统勾了起来，引得她不睹不快。她把脑袋从窗户探出去，当即受到寒风的迎头痛击，一头长任风拉扯得乱七八糟。她用手拂开贴在眼睑上的一缕头，瞪大了双眼，努力用她1o的视力来分辨地上之物。但教学楼楼层本身就高，她还站在五楼，所以任凭她极尽努力，那ว团形状可疑的黑影始终不显山水，在光与影的造作下，既ຂ像是一个拖把，又不及拖把细，既像是一段断ษ枝，又断得毫无章法。她只好缩回脑袋，噌噌ຒ噌跑下楼梯到了二楼，再次把头从走廊尽头的窗口的探出去。这次她的大眼睛看清楚了，同时也惊呆了：那不是拖把也不是断枝，而是一个ฐ人！呈法西斯符号躺倒在地，身体周围洇开了一大片暗色液体。
二十二岁的于真把手插进口袋，迈动双腿，快穿过明暗相间的楼梯与走廊，走到顶楼走廊尽头，走廊尽头的楼梯和厕所打对面，厕所里的灯总是不亮，漆黑一团让人下意识与鬼故事不期而遇。于真不看厕所那吱吱嘎嘎随风摆动的门，径直上了楼梯，打算开始从上至下对全楼进行检查。
于真不知道，郑凯文摆臭脸其实是有原因的，他是对马主任的决定耿耿于怀。之前和他一起当实验员的老师们都“光荣下岗”了，只有他还留แ在实验中心，和新人们混在一起。他很不高兴，找马主ว任说过，可马主任理由很充分，说今年新进教师四个，一个ฐ是辅导员，其他三个都充到实验室，被顶替的三个前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