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收拾家务，打扫卫生，就先从儿子的房间着手。主卧室，没见他们的夫妻照ั，几个房间都没有，无法对证母亲与儿子的面相。阿姨不会漂亮，俗话说夫妻相、夫妻相，杨叔叔长得那么丑，他的妻子也不会漂亮到哪里去，她图的是叔叔有钱有文化。他穿的衣服很值钱，笔挺笔挺的西装，气宇不凡，开着一辆轿车，那一双皮鞋就是名贵皮鞋。上次我回家给爸爸买鞋子时，好像在高级商场见过。住这么宽敞的房子，开着高级轿车，一般也不会穿便宜的货色。几乎家家都有一张结婚照，他们为何不挂夫妻照呢？他们害怕吵架或离婚以后无法面对吗？
如果说，在城里人家打工还有最轻松的时候，就只有两个ฐ时候。一个ฐ是雇主不在家的时间，特别是新来乍到，眼下雇主离开时。另一个就是雇主ว允许回家，领了上个月的收入步出家门的时间。没有压力，没有谨慎，时间属于自己้，方向也在自己้。
他姓杨，跟我妈一个姓，给我一种很亲近的感觉。五百年前是一家，天各一方的众多妈妈种下了代代相传的蹊跷的人种，如今面对杨姓族人还有一份遥远的亲近。他笑起来蛮有味儿，弥补了他的天生不足：甜蜜、暧昧，一个大头娃ใ娃。
我相信他不会对周姐说我不好。因为当保姆至今，我还没遇到哪一家雇主拒绝我的老实和美貌，尤其面对的是当家作主ว的男雇主ว。在前一两家做工时，不知是那几家女主ว人嫌我长得漂亮，还是其它别的什么เ原因，往往犹豫一阵，推说过几天再定。可是第二天，不过第三天，自然就有了消息。上门以后，我总能从男雇主嘴里探知女主人的心迹：她嫌你长得漂亮了。随后的某个日子，男雇主会挑一个恰当的时机，有意无意地补上一句：一个保姆长得漂亮了，是有点让人紧张。遇着虚伪一点的不难看出是有想法的角色，就会说得更露骨一点，含混地咕哝道：我老婆怕我对你有非分之想。他们在说这些露骨话时，脸皮都很厚呢——城墙拐角那么厚。
他愣一下，立刻动手把沙上的衣物扒拉开。“不要紧ู，坐边上就好。”他说。
他没明白我的意思。我不好挑明自己的意思，咬着嘴唇不做声。他似乎ๆ明白一点，把这边沙上的衣物挪到那ว边沙上。
“能不能ม挂那边。”我望向立在墙角的一排衣帽钩，说道。
“把它们挂上。”他一边含笑应承，一边把那些衣物一件件挂上，然后说：“好了，小孔，坐吧！”
七点整，服务员端上饭菜，请客人上桌。开饭前，阿姨又解释了几句关于我的问题。我的问题就是一个刚来她家“做工”的（她省略๓了我的职业）问题：一个ฐ新า手，不熟ງ悉家里情况，所以今天带出门。不知阿姨和叔叔出于什么心理，避免在公开、公众场合称呼上苍授予我的职称。最确切的称呼就该叫“佣人”，叫“保姆”也可以，除此之外还能ม叫什么？做工的、帮工ื的、家政服务，一律不是很合适，模糊不清。是什么原因促使他们不能大张旗鼓的名正言顺ิ地叫佣人，或者下人呢？私下，背着我的时候，他们称呼什么呢？
两ä桌二十多个人，男男女女一把年纪了，彼此都是从中学到เ大学，再到工作岗位。为ฦ了一个从国外回来的小有成就的“海派”老同学接风。照杨叔叔的说法和我的理解，海ร派叔叔接的是“正风”，而我接的是“歪风”。好几个ฐ叔叔、阿姨夸赞我长得漂亮。阿姨笑得很不自然：开头自然，后来不自然。我夹了几筷子菜退到沙边。我怕他们在吃饭喝酒中，再次把话题落在我身上。远远的，尽可能ม远远地回避，小心为妙。
打麻将的人对待吃饭很马虎，几口吃了就吆喝玩麻将。他们的口号是：让海派出点血，扶贫落后地区。海派就说：我有这个心，但我们在麻将桌上见高低，借你们的资金搞扶贫，有些人可不要抱怨哟。余下的，就是好喝酒的男人重新组合，摆开喝酒的架势，醉生梦死的男人。杨叔叔是其中之一。阿姨劝他少喝点，以不易被人察觉的眼神瞪了叔叔一眼，然后小跑几步冲向另一张麻将桌。类似的眼神，我不止一次从那ว些夫妻眼中窥见。意味深长，含义颇็多。既有为了对方的身体着想，更有暗含我输钱了，你应见机行事，不可贪杯误事。周姐弟弟两口子常常因为ฦ此事，深更半夜从外面吵到家里，一个埋怨一个，各执一词，谁也不示弱。
坐在那里实在无聊，我向正在喝酒的叔叔提出先回家。他想了想，起身走到阿姨身边嘀咕几句，回身对我说：“好，你先回去，我送你打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