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这个坟丘，水月马上想起来，那个偶尔来家看望她们的姨夫。他老骑着自行车，手腕上带只手表，那ว手表贼亮贼亮。他每回来就买礼物，给妈买块布做衣裳๙，给爹买盒香烟，给水月买包糖。姨夫看着挺厚道老实，却在县里当干部。还是副县长，是大干部，别ี人都叫他李县长。
“妈，这里边埋着谁？”
“妈妈你说什么เ？”女儿这一问，水草才现意境这个ฐ词语从许多年前的记忆里掉出来，接通了她早ຉ年的阅读世界。就像有风吹过来，推开了门扇。水草悄悄红红脸，连忙掩饰刚才的失态，又对女儿说：
“是花。”
有一天她忽然质问妈妈：“妈妈，你为什么เ骗人？”
把未知的东西寄托到哪里，哪里就是上帝。
和曲先生面对面把这几句话扔出去，使李洪恩感到自己长大成人，抬起了头，今后的路要自己้走了。
“不，这一季庄稼，我要做完它。”
“对头，对头。”
“不叫你打仗，”牛老二哈哈大笑，“也不叫你跟着跑腿，司令部就设在先生家里。有地方商量个事就完。说白了，先生当司令，大家也好当旅长团长。”
“直话直说，我家经常晒粮食，得有人赶猪轰鸡。这么大一点事，用个大人划不着。我看中洪恩大侄子精气，想让他来给我赶猪轰鸡，你看行不行？”
多少年来母子二人没有这么เ正经吃过待客饭。李洪恩毕竟年幼，吃了两个馍，眼还望着那ว馍盘。母亲就用目光制止了他，不让他再吃，再吃就没了吃相。她自己只细吃了半块馍，喝了一碗汤。吃得很从容，掩盖着饥饿的痛苦。这给了曲先生很深的印象，为了尊重他们，就不再强劝，点头让下人们收拾碗筷。
我甚至怀疑曲书仙像别人玩鸟玩猫玩狗那样，他是否迷恋玩人的游戏？我这么试想，水草就成了丁三从雪地里给他捡回来的一只鸟。他把这只鸟暖热喂熟，再关进婚姻ี的笼子里。
大太太听着曲先生话里护短，也就不再敢追问。
虽然住在书房里，由于不认字，水草觉得这些书很神秘，书和字对她很遥远。出于好奇，曲先生在写字时不断ษ出声地念，她就悄悄记住了几个字。又不敢说，像偷了人家的东西。后来觉得这样下流，就对曲先生主ว动坦白出来，把曲先生逗得笑出了声，把水草笑红了脸。曲先生这才开始教她认字。
水草这才明白她跑进了曲先生家。带她回来的丁三是曲先生的护兵，这太太是曲先生的媳妇。她常听人说起曲先生，有钱有学问，连各处土匪刀客都敬他。他又肯行善，人家都叫他曲善人。怪不得这家人待她这么เ亲，她跑进了好人家。就觉得庆幸，没有白跑。又觉得有福，老天爷有眼，让她一跑就跑进了善人家。马上就想到，我以后也给曲家干活当下人，出力挣吃饭钱，做一个正经女人。
“我给你说这是曲阳，离你家黄村才五里远，抬脚๐就到เ。”
这是人的普遍心理，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好人。如果自己也认为自己是坏人，就不去办坏事，就不做坏人。无论做再坏的事，他都能找到理由á去做。好人永远是自己，只有别人才是坏人，这才是人们区别ี好坏人的普遍方法和统一标准。
“我知道我疼嫂子，嫂子也疼我。咱俩都是可怜人，我才想你。”
“铁ກ锁，可怜见别ี欺负你嫂子。我哪点对不住你，你打我骂我都行。别ี逼我。你还嫌你嫂子过得不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