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开始，她经常去看那ว朵鲜花。不对父母讲。她在那时有了秘密。当这朵花败落那一天，她受到เ了打击。她不知道这朵花还会败落，她伤心地为死去的鲜ຒ花哭呀哭呀，感到เ莫名其妙的委屈和忧伤。
到月亮河去看地方，水月根本没想到要看房子和家具，这使郭满德到处借东西成了无效劳动，摆了假场面糊弄他自己。水月只有一个心愿，非常希望看到一个大点的院落，这院里一定要有棵树，在她看来这棵树比房子重要。如果有棵树，太阳照过来时，就能把阳光从树叶间漏下去，树下就会开满一朵朵各种各样的太阳花。她喜欢太阳花。如果是月夜，月光从树叶缝隙间流下去，地上就开满了月亮花。她喜欢月亮花。这样，有院落有树，能看太阳花和月亮花，她就满意了。水月这个心愿又一次反映了她对非现实生活的喜欢。迷恋非现实在水月来说，是一个情结。
农村里的婚姻程序，相亲之后是看地方，看过地方แ才能决定正式定亲。看地方很重要，也就是去看看男方แ的房子大小家里穷不穷。像做生意时交定金去验货，说白了还是去看财产。许多男ç方แ都在这一天借东西将家里摆阔，打肿脸充胖子，把女方糊弄。许多女方也都把这看地方แ看得很重要，等于参观未来的生活场景或者叫审查未来生活的版图。这看地方，一般都由妈妈陪着女儿一块去。水月也一样，约好日子，她和妈妈都换了干净衣裳，走出曲阳村，到未来的婆家村月亮河去看地方。
“那，就由你吧。不过你走时要说一声，我还有要紧话对你说。”
“我是要走。”李洪恩也不卑不亢，“但我要把岭上豆地锄完，平地玉谷扒完大堆，挂起锄钩再走。”
这就把话说破，其实上匪们对打共产党并不积极，那时候矛盾还没有激化，国民党组织土匪打共产党借刀杀人，土匪们主要看中那一堆官帽，各打各的主ว意。
“曲先生言重了。”牛老二说，“小侄是实心实意推举ะ曲先生，愿听曲先生吩咐。”
“大妹子，咱都是上村下院人，月亮河离我们曲阳也就十来里路，你们也认识我。我有事求你们，还望帮忙。”
“不慌不慌，”曲先生诚恳他说，“事不大，吃过饭再说。”
其实曲先生对水草婚后这种变化也诧异，但他很快消解了这种诧异。他会想。她本是一个ฐ目不识丁的农家姑娘，他教她认字，现在已能读书，并开始和他交谈见解。他手把手教她写字，现在已迷上书法。无论如何是他曲书仙改变了水草。前后比较，曲先生觉得重新把这个人造过一样。原来的水草只是一张纸，他把她画成了一幅画。原来她是一块石，他把她雕刻๑成玉。有时候看着水草，就像看着自己้书写的条幅挂在书案前，就像看着著成的一本书摆在书房里。每每亲吻她，和她做爱，就如同重温自己的文章那ว样百读不厌。
“就理那ว小长工。”
“男ç人喝醉了酒，酒疯酒疯，喝醉了酒的男人就是疯子，人疯了什么事都能干出来，这不能怪他。”
这时候曲先生才压到她身上来。她的心跳到口里噙着，怕掉出去。她觉得男人那东西像一柄刀，向着她伸过来，一刀就把她杀死了……
那晚上曲先生手握着她的手，先教她在纸上写下“水草”两个ฐ字，让她先学会写她的名字。长这么大，她不认识这两个字就是她，这使她格外兴奋。练过几遍，曲先生另铺开一张纸，把毛笔递给她，让她大胆把自己名字写出来。她手握着笔，心里咽随地跳着，就在那张白纸上写出“水草”两ä个字。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有了学问，成了个有学问的人。她高兴，曲先生也为她高兴。夜深时，曲先生要去休息，先逼着她躺下。他常常看着她躺进被窝再走，对她像对待他的孩子。她躺下来，曲先生吹灭油灯，给她掖了掖被子，顺手摸了摸她的脸，让她好好睡觉别性急，慢慢地学。
曲先生就笑了。曲先生笑起来从来不出声，只挂在脸上让你看，像挂画。看多了这张笑脸，水草不再怕他。她开始习惯和曲先生相处，有时候看曲先生，就觉得和一家人一样。
酒席上曲先生一再表示丁三荒唐使曲家失礼ึ，并婉转表明曲家如果要娶妻也会明媒正娶ດ，这完全是儿戏请她见谅。水秀精明，连忙又说孩子迷路打扰了曲先生，没敢往别ี处想，自知水家贫穷，不敢高攀曲先生，小女子没这份福德。
水草不相信，她摇摇头。曲阳村她去过，没有这么远的路。她骑马跑到เ天黑，怎么会是曲阳呢？
“憨闺女，别说气话。你还不知道这是哪儿吧？”
但是，水秀不让他这么做。族长说什么，她都应声，心里却在想着别的主意。她拿定心思要出出这口窝囊气。如今他在她床上，就等于在她手心里，她也要让他窝囊窝囊，最好窝囊到心里头。
“嫂子不要这么说，就是嫌嫂子过得太苦了。你知道，咱黄家谁都不帮你，还说你是丧门星。就我铁锁疼嫂子。送肥、犁地、打柴、担水，我哪样活没给嫂子干过？就是想嫂子太苦，我才疼你。”
“我看见俩侄女都睡着了，孩子们知道啥？嫂子，可怜可怜你兄弟吧，你兄弟长这么เ大了，还没钱说媳妇。”
“爹爹是太阳花，妈妈是月亮花。”
“瞎说，我们什么也不是。只有我闺女才是月亮花托生的呢。”
听了妈妈这种把花引申成人的说法，水月才觉得自己只能是月亮花，不是太阳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