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送就送吧，小辈儿人不能跟俄老一辈比，识字的娃ใ儿将来才有出息。”
这时刘凤儿父亲刘长水从他身后走近。刘长水在村里的日子比有福家的日子还要难过，因为前面生了两ä个女娃儿，为了要个儿子，他再次不顾计划生育政策，又偷生了第三胎，谁知道还是个女儿，因为养不起不得不送人。但刘长水知道教育的重要性，他还是先后送自己的大女儿大凤儿，二女儿小凤儿，也就是刘凤儿进了学堂。
屋外的男子再次坐在了雪地上，双手抱头。一会儿抬起头看着天空，大叫道：“爹呀娘啊，有福对不住你们呀，生了个女娃儿……”
老接生婆说：“有福呀，别急啊，俄再试试看。”说完老产婆回了屋。屋里产妇的声音渐渐小了，可能是喊累了吧，她停下休息了一会儿，紧ู接着更大声地叫了一下，再没声音了。这时，屋里传来一阵婴儿的哭声：“啊……”很干脆，划ฐ破了屋外的寒冷。
枣花接着说：“丫儿，俄昨天跟你爸讲哩，说你要去城里打工的事儿。他说他同意哩。只是俄们不放心你一个丫头去，怕你吃亏哩。”
小丫ฑ洗了把脸，到厨房蹲在灶间帮母亲生火做饭。
枣花还是反对，她说：“那ว咋对小丫ฑ说哩？唉……”有福想了想，说：“俄来说，你别管哩。”母亲枣花的泪默默地流了下来。
果然，这天晚上，有福抽完汗烟之后，咳嗽了两声，对她说：“旦他娘，俄跟你商量，让小丫ฑ下学，让小旦早ຉ点儿去上个技校吧，省得他整天给俄们惹事生非哩。”
还是那个ฐ曾经接生过小丫的接生婆，只是她更老了，不仅耳朵不灵了，连背都驮得更厉害了。当她颤微微地到เ了枣花的面前，枣花肚子里的孩子已๐经出来一大半儿了，孩子的头慢慢地出来了，老接生婆连手都没来得及洗，伸手一接，孩子生下来了。
枣花笑了笑，摸摸小丫ฑ的脸，不再回答。
刘凤儿笑了：“找俄姐姐呀，俄姐姐在城里打过工，俄们找她帮帮忙吧，听说城里好多地方缺人手哩。”
小丫看着刘凤儿，半天才问：“真的么？”
刘凤儿点点头，很郑重其事地说：“是哩，是哩，俄姐明天回家，俄问明白了再找你去，你看中不中ณ哩？不过说好了，要是可以去城里打工，你一定要陪俄哩，做个伴么เ，好么？”
小丫点了点头。
两人在村口分手，一个向东，一个向西，回家。
回到家里，父亲郑有福还没回来，母亲枣花一个人在坑上缝着衣服。见小丫ฑ回来，就唤了一声：“丫儿？回来哩？”
小丫ฑ转身进了母亲的屋子。
枣花笑着问女儿：“咋样？电影好看么？”
小丫点点头。手在被角上拧了半天，才开口说：“俄爸哩？”
枣花回答：“出去了，没回来哩。”
再看看女儿，她又问：“丫儿，有事么？”
小丫说：“妈，俄想去城里，找个活干，你看行么？”
枣花有些吃惊。虽说现在农村人进城里打工ื已经不是希奇事儿了，但女儿这般突然地问起自己来，她还是有些吃不住。把手里的针线放好，拉过女儿的手，说：“妈的月亮哟，都说女儿是妈的小棉袄，俄跟你爸还指望你来养老呢，你咋……想进城哩？”
小丫ฑ说：“妈，俄只是进城打工，挣钱，又不是嫁到เ城里去。”
枣花更紧地拉住女儿的手，仿佛女儿就此会飞了似的，好一会儿，说：“那……也得问问你爸哩，是么？”
小丫说：“是。俄想，让你跟他讲，行么？”
枣花知道女儿怕跟郑有福再起冲突，她想了想，说：“成，俄来讲。”
小丫仿佛走在了去城里的路上，她立即笑了，说：“妈，你真好哩，真好。”
枣花无言地笑了。
回到自己屋里，小丫有些兴奋，时间虽然不早ຉ了，但她还是睡不下。翻来覆去想着一件事儿：去城里做什么好呢？能挣多少钱呢？城里人好相处么？
越是想，越是兴奋，直到听见郑有福回屋拴门的声音，她才停止了想象，现实又把她思绪拉了回来，她又想：爸爸会同意么？能让自己走么เ？妈妈能说服他么？
这一夜的时光，都碎在了想象里，如同天上的月亮，弯弯着，光亮很少，朦胧着，像一个碎了一半儿的玉盘，藏进云层，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