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束手恭请,贾芸当仁不让的迈步走进了厢房,这里显然是贾政平常议事之所,两边一圈都安置着老楠木的官帽椅,中间一案一几,供着一张王石谷的山水图轴,贾政踞坐在上,另有几人分据左右,除了先前总步胡同里见过的詹光、卜固修等人,还有几个却是眼生。看见贾芸进门,好几双眼睛一齐看将过来。
“启禀老爷,芸二爷来了。”
后面的贾政和门客闻言不仅莞尔,这卜固修也不知为何,似乎对这个远亲极不满意,竟是铁了心要阻梗,连这种泼皮无赖的说辞都使将出来。
“卜兄这话可就差了,花溆二字岂非也是宝玉所拟,又何来违背之说。”
贾昀下意识的换了一声,这位老妇名叫卜氏,正是贾芸的母亲。他们家虽说也是贾家宁荣近支,可是男人早死,没了外头的支撑,只留下了孤儿寡母艰难度日,好在这卜氏为人和气,家里与宁荣两府又离得极近,早晚殷勤问候,倒是跟府中关系不错,靠着用脸面和小心换来的些许救济,总算将自己的孩子拉扯张大。
房间的大门此时突然被人推开,一个矮胖的老妇出现在了门口,脸上挂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担忧的神色,
这样典雅的气质美女,在二十一世纪只怕是早已绝迹了吧。
贾芸一边想着一边终于来到เ了亭边,将脚步稍稍放重,算是唐突之意。
“可是贾府来人?”
妙玉并不回头,只是冷冷询问。
“正是,在下贾芸,特奉荣国府两位老爷之托,前来想请。”
“不敢,妙玉飘零孤女,当不得此礼。”
虽说是谦辞,可是在贾芸听来,妙玉的语气之中却压根也没有一丝惶恐之情,大概在她自己看来,无论何等的富贵逼人,又怎么能压得住自己的傲雪风骨呢。
“不知贾府园子的景致如何?可比得上此处的清幽古拙?”
片刻之ใ后,妙玉再次提问,语词森然,仿佛并不是她因为孤苦无依而要寻求一个庇护之ใ所,反而是她在考虑要不要进贾府的问题。当然,贾芸早已๐经从原著中了解了她的性情,别的不说,就是林黛玉、薛宝钗这样的也难免吃她奚落,又何况自己这样在俗世中打滚的男子。
“景致虽佳,无奈终是人工穿凿,失却了天然之意。”
贾芸思忖片刻方才开口说道,
“不过,佛庵之ใ内倒也种着极好的梅花。”
妙玉愣了片刻,似乎没有想到贾芸的回答竟是如此直接而中ณ的。
“再好的梅花,也不过是供人赏玩的物件儿罢了,又值得什么?!”
“呵呵。”
贾芸听着妙玉的自况之词,微微一笑,
“天地万物,只在开时而开,谢时而谢,至于何人赏玩,又管他作甚!”
“嗯?!”
一直背身而立的妙玉终于回转身来,一双如漆眼眸毫不避讳的凝神打量了贾芸片刻,似是没想到เ这贾府的来人竟和自己打起了机锋。
“只是不知道,这何为开时,又何为谢时呢?”
“妙姑差了,开谢从来只在一心,开便是谢,谢便是开,当此时也,正此时也!”
贾芸说着从身前梅树之上折下一截枯枝,含笑而立。那妙玉也当即束手躬身,低低的道了一句:
“领教!”
西风略卷,一晌无语。
“芸哥儿,听那妙玉的伺候婆子说,你们俩在园中的四角亭上打了一圈哑谜,最终那万人不入其眼的姑子竟是对着你躬身受教,啧啧,可真想不到เ,你还有这样的手段,难怪二老爷放心差你前来。”
回贾府的马车之上,贾蔷挤眉弄眼的腻在贾芸边上,笑着说道,
“等明儿得了空,一定教兄弟两手,难怪人都说园子里的姑娘丫鬟都乐意和宝玉一处,这肚子里藏了写些诗词歌赋,果然有用,真真应了书中自有颜如玉这样的话儿。”
听着贾蔷的歪理邪说,贾芸也不便分解,只是尴尬的笑笑,中文系四年泡图书馆的经历今儿才算派上了大用场,竟是连妙玉也被自己้从小受辩证法熏陶学会的圆滑哲学折服了一把,不过,说起来能让这样的冰山美女留下深刻印象,这种感觉还真是爽啊!
“蔷三爷说的宝玉,莫不就是传说的那个衔玉而生的公子,荣国府政老爷的嫡出?”
贾芸为了岔开话题,假意询问起宝玉的事儿来。
“可不就是他!”
贾蔷拍着手笑道,
“两府里都把他当成个ฐ宝贝,太君是个老祖宗,宝玉就是个小祖宗,除了二老爷,竟是没有敢管的。”
“呵呵,这小祖宗既然生有异象,怕不是个稀罕人物,将来定能光耀门楣的,便是长辈们溺爱一些也不为过。”
贾芸小心的探察着贾蔷乃至整个宁荣两府对宝玉的态度。
“瞎,你那ว里知道,论说咱们宝二爷年纪也比我小不了两三岁,可现在还一直在姑娘丫鬟的脂ฦ粉堆里打滚呢。还说什么,男子是泥做的骨肉,女子是水做的骨肉,他一见到男子就觉得浊气肮脏,一见到女子却神清气爽,你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