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在一口井边蹲了下来，回过头静静的看着慕香。
墙不算很高，慕香很轻易的就爬了上去，只是弄脏了刚换的裙子。
下葬那天，袁向鲤的兵浩浩荡荡的抬着十二具棺木，一具是袁老爷的，另外十一具是他的十一个姨太太。从南门走到北门，又绕道在西郊下葬。这是袁老爷生前自己选的地方，说是钟็灵毓秀，便于死后高升。
袁老爷的独子名叫袁向鲤，官至侍郎，接到เ消息后日夜兼程的往家赶。赶回家时，袁老爷的尸身已๐经有些臭，几个姨太太四散而去，却都被曹知府扣了下来，关在牢里，等着袁向鲤落。这些姨太太大多出身风尘，见到袁向鲤的时候还在想，他会不会子承父业，把我们也弄到他房里去。袁向鲤身后跟着兵，他看了看爹爹的几个姨太太，眉头微皱，然后挥挥手，身后的兵一拥而上。
袁向鲤盯着刚ธ刚关紧的石门，有些恼怒。
哼，江南红袖？总有一日，你们再不敢对我这样说话。
深夜。袁府突然起了火，慕香惊醒。她披了坎肩，探身望去，外面很静，只能听见噼里啪啦的爆响，还有些烧焦的肉香。慕香出了门才现，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似乎没有人现府里着火了，她顺着火光跑去，着火的竟是袁向鲤的卧房，慕香有些吃惊。想叫人救火，刚喊出一个字，却突然看见火光里缓缓走出一个人，手里擎着一根火把。
是袁向鲤。
袁向鲤像是没看见她，踱步出来，看着火光愣。袁向鲤的侧脸映在明灭的火光里，仍显得冰冷，狰狞。
火还在烧，慕香脸烫，不觉得向后退了几步。袁向鲤转过身，看着慕香，突然笑了，笑得有些扭曲。慕香怔在当地，袁向鲤走过来，左ุ手仍然拿着火把，右手揽住慕香的肩，说，这个卧房是当年我进京的时候，父亲建的，南面向光。他干笑了两ä声，接着说，可是我却不喜欢，阳光太刺眼，还是暗些好。所以一把火烧掉，干干净净。袁向鲤的手又紧了紧，慕香觉得疼，但不敢出声。他低头看了看，说，你看你的鞋子都脏了，我帮你擦干净。然后把手里的火把交给慕香，慕香木然接过来，却惊讶的现，这只火把，竟然，竟然是一段骨头，小腿的腿骨。慕香尖叫了一声，把火把扔在地上。袁向鲤并不吃惊，他站起来，捧起慕香的脸，问了句，你可怕我？慕香一怔，然后摇摇头。那么เ你不怕我？呵呵，整个古昌城的人都怕我，当年我进京做官，百姓放鞭炮庆祝，庆祝我终于离开古昌城。可是没关系，我现在不是又回来了么？
慕香木然的听着，她感觉到เ袁向鲤的手冰冷，潮湿，像是两ä条深水里的鱼，身上带着粘液。
袁向鲤红着眼睛，慕香很少看他这么激动过。一个像古井一样的人，表面很难会有波澜，可是今天是怎么了？
慕香，你知道么？我最喜欢你什么？
不知道，不过绝不是身体。
呵，这袁府里住过的女人从我祖上算起，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和她们不一样。
袁向鲤的眼神突然忧伤起来，他看着慕香，用一种从来没有过的眼神，良久，然后叹了口气，热气散到慕香通红的脸上，迅氤氲开来。
难怪她们会看重你。
谁？
袁向鲤摆摆手，他替慕香理了理碎，手指滑过她的耳根，鼻梁，嘴角，动作里竟有些爱怜。
不是所有人都能ม过自己้像要的生活的。我不能，你，也不能ม。
我一直想问你……
什么？
小璃她……
小璃？哦，她不是被你送到西城了么？袁向鲤语气平和。
你都这道？慕香身子一颤。
慕香，你可知道？像你这样的心性，很难有善终。袁向鲤语气里有了哀婉。
那像你一样的心性会有善终？慕香和她对视。
也不会。袁向鲤看着她，嘴角动了动。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说完，他一把将慕香揽入怀里，慕香像只被逮住的小鸟，倔强，但并不想反抗。
地上那只小腿骨的火把，明明灭灭，躺在黑暗里，孤单，哀怨……
慕香伏在袁向鲤肩上，棕色马跑的并不稳，颠簸的很。袁向鲤狠狠的勒住缰绳，以控制马奔跑的方向。那匹马的眼睛上蒙了一块白布，完全遮住了它的视线。慕香看着周围的古槐，隐身在暗夜里，时而手舞足蹈，时而奔跑呼号，形状可怖。
慕香突然有些后悔，也许她不该跟着袁向鲤来这里。她闭上眼，不想再看两侧的树影。然后她闻到一阵香，像是檀香，不知从哪里一丝丝的泛了上来，氤氲在慕香的脸颊周围。她觉得累็，很累็，很累……
……慕香睁开眼睛，眼前乌蒙蒙的一片，然后她看见近处突兀的耸立着一栋黑黝黝的屋子，旁边拴着一匹老马，正低头吃着草。
袁向鲤将慕香横抱下马，也不放她下来，径直走进了那栋低矮的屋子。屋子很旧ງ，久ื未有人居住，但是里面并不脏，也不杂乱。慕香正自奇怪，袁向鲤缓缓的放她下来，慕香站直身子，身前是一张破旧的八仙桌，铜漆褪尽，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