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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月光皎皎

而朱妈妈就不同了,年纪才三十来岁,四十不到,脾气又硬又冷,最是刻板不过,拿木板打人是家常便饭,小竹条也天天地别ี在腰上,有一次春杏亲眼看到她甚至脱了鞋子,拿鞋底抽一个小姑娘的嘴巴๒子,那个小姑娘养了一个多礼拜,才能勉强吃点东西。

都是一群才十二三岁眉眼还没张开的黄毛丫头,内里的鬼主意坏心思却比成年人还多,春杏刚进土楼时就目睹了两个ฐ小丫头因为抢个枕头而被打罚的事,其实两个ฐ人一开始根本没吵也没动手,可旁边的人却一直煽๓风点火,也不知是谁一见有争执就赶紧跑去找王婆子打小报告,把王婆子引了来。

因为有着春杏的帮忙,兰花很快就收拾完了床铺和柜子,和屋里其他四个人也很快搭上了话,毕竟兰花和她们也算是有过“同窗之谊”,或者叫“同鞭之ใ谊”----被同一条鞭子抽过的友谊。

后来春杏回想起下午她逃出去时,桃花一个人守着两个床位,也没给她来个“先斩后奏”什么的,说明这人还没坏到骨子里,或者说还没傻到不可救药的程度,大家虽然嘴上不说,但毕竟都是一个ฐ村子里来的,真撕破了脸຀,肯定谁也不好看。

春杏心算了一下,从她们村子里一起出来的,“三朵金花(兰花、桃花、荷花)”加她,这是四个,好像东屋里还有两ä个,叫什么不记得了,明天问问老兰,反正加起来一共才六个。

本来春杏还合计着大家伙毕竟一个村子里出来讨生活的,还可以互相照应一下,可是经过今天这事儿,桃花和荷花这两朵奇葩,她是彻底不报希望了,一个尖不尖傻不傻,一个太能惹事儿,她这间小破尼庵,可实在供不起这两尊大佛,倒是不知道那两个怎么样,要是人品可以的话,就组个ฐ小团体,因为在女人的世界里,从来都不缺“小团体”这种特殊的组织,它极其具有弹力性和不稳定性,但它要是一旦稳定了,就会一直稳定到底!

在来之前,春杏就已经非常清醒:大宅门里的生活是复杂且极费心力的,孤身一人,单打独斗,是绝对玩不转的,如果她想在这里平安干到出府,她就必须得有朋友,或者春杏更喜欢称之为“同伙儿”,只有这样,她才能接着干她想干的事。

默默地在脑海ร里背诵了一遍来之前在土楼时强迫自己้背下来的两ä本医书๰,虽然有些地方春杏还不太明白,但大部分药草和穴位,还是跟现代的都对上了号的,确定自己背下来了之ใ后,春杏就把这两本薄薄的小册子,火化在土楼后边的茅坑里了。

她不能ม带有字的东西进王府,像她们这样买进来的仆人,即使瞅着再穷困,行李再少,进门的时候也是要搜身搜包裹๥的,她要是带这两本东西进去,可就说不清了,她想过送人,作为一个一直都得“算计着钱花”的人,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她下意识里第一个ฐ想的都是:“不要浪费!”

可是送谁啊,送给谁对自己来说都是个把柄,干脆烧了,反正买຀书的钱๥也不是她自己挣的,当然也不是她村里那个便宜娘亲给她的,那个苦命的女人对她很好,她绝不愿意再多花她一分钱,因为她已经占了她女儿的身体,虽然不是出于她自愿。

至于这钱๥是哪儿来的,两个字:偷的。

对于这件事,春杏一点儿不脸红,反正偷的是她三婶子的,不偷才是纯有病呢。

那天晚上,借着淡淡的月光,春杏在她家房顶上目睹了她三婶藏私房银子的全过程,她就那么憋着气,静静趴在房顶的瓦片上,她三婶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可惜的是,这个三婶也是个糊涂的,不但没抬起她那颗大脑袋,埋的坑也浅不拉几的,她前๩脚刚埋进去,春杏后脚就给刨出来了。

春杏什么也没想,她的大脑好像停止了所有思维活动,她只是抱着那个沾着泥土的破瓦罐,机械地动作着……掏出里边的银子和铜钱,放了把沙子进去,再把坑填回原样,搂着钱悄悄跑回自己้那个小屋……

她的心嘣嘣直跳,但她的手却很稳,一整个晚上,依旧是借着淡淡的月光,她把铜钱一枚一枚全缝在了里衣上,又缝了几个贴身小兜放那些碎银子,并分别或绑或缠在身体各部位,以便自己即使大跳,它们也๣不会出一点儿声响,做完这一切,春杏回忆了一遍她所做的一切,确认没留แ下任何痕迹后,才释然地笑了,是自内心的笑,也๣是她自穿越到这里三个月以来第一次放松精神地真心笑出来,等她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已经满脸泪水:她还是想活啊。

她到现在都记得,那时候她一个人坐在屋子里的炕沿上,望着窗外的朦朦白光,一点点染红,染黄,那个ฐ景象让她无比平静,她知道是早上了,黑夜终于过去了,说来可笑,是那些钱,那ว些藏在破罐子里的零碎银锭和几串铜钱,让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有贪念,有贪念就是还有活下去的*โ*。

她想她这辈子是无຀法抹去这个ฐ记忆了。

那个夜晚,月光一直温柔地照ั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