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应当是很高兴的吧,从礼部忙得脚不点地以迎将军归来即可知。
皇帝已下令,百官需得郊迎。
我看董以仁是十分想受这份罪的。
这天午后,董以仁来到倦勤斋。
我走过去,轻轻地抱住他,低低地喊一声,“爹爹。”
他低声笑起来:“非儿,你年龄渐长,可这性子怎么却越来越小了?”边说边轻抚我的背。
说得真简省,我难道不知道自己้醉了?
“这儿……?”我环顾一眼四周,布置洁净简雅,不沾半分胭脂ฦ气。
十四岁现身朝堂。十六岁始成为先帝的倚仗重臣,并受命悉心教导太子——他曾经惟一的学生。
这些,全是后来了解到的。
教会环儿剥松子,敲外壳,取松仁;又命环儿领着采桑叶的几个ฐ家丁如法炮制,多多益善剥ຓ些松子仁。
环儿当时听了这两声哼哼,身子一颤,脸都白了,恨不能赌咒誓以示永不泄密。
春天的花粉。夏夜的蚊虫。冬天的冻疮。体无完肤。
可是没有。我只是一个人。
我猛然一震,抬头看他。
他静静地凝望着我,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全无,一片端方,眼中光芒深敛。
室内如此静,静得都能听到我的心跳。
这样陌生的他。
令我觉得害怕。
我心一颤,忙转头看向窗外。
窗外月光悄然,竹影斜移。
他突然低声笑起来,轻轻松了我的手,说:“清光似雪,良夜何其。简非,我们出去走走?”
街头的灯火,琐碎的人声,杂沓的马蹄,我似见非见,似听非听。
只低头闷闷地走着。
明于远也并不说话。
往日的一切飞从眼前闪过,令我想想又不敢想。
戏觑的笑语,似笑非笑的神情,故作幽怨的眼神,静静的凝望……
“简非?简非……”耳边传来明于远的声音。
我茫然抬头。
明于远拍拍我的肩,笑道:“简非,来见过宋将军。”
啊?
我忙定神,却见热闹的街头,灯火光中,一人长身静立,微笑相向,不是宋言之是谁?
我突然就觉得松了一口气。
微不好意思看向他,笑着说:“守默,又见面了。”
“守默?”明于远凤眼微眯,看我一眼。
“你好,简非。”宋言之朝我点头,笑意温暖;“守默,言之的字。”他又转头笑着向明于远解释。
他接着对明于远说:“前天在兰轩茶馆遇到简非,见后难忘。明国师教得好学生。‘见是何曾是是,闻非未必非非’,守默回去思之再三,只觉意味无尽啊。”
“哦——”明于远拖长了声音,似笑非笑看我一眼。
这才是熟悉的他。
这样的他是令我心安的。
我向他眨眨眼,笑道:“嘿嘿,吃惊吧?学生我还是略通文墨的。”
明于远细看我一眼,笑道:“嗯,吃惊吃惊,为师我很吃惊啊。”
宋言之ใ看看我,又看看明于远,微笑着不说话。
我朝他一笑:“相请不如偶遇。我们再去喝一杯?”
明于远不动声色地看我一眼。
宋言之ใ笑问:“酒吗?”
我笑道:“不是,简非不会喝酒的。我们还去兰轩以茶代酒,好不好?”
宋言之笑道:“好。”
我转头笑问明于远:“好不好?”
他又作幽怨状:“你都定了,才问我。唉,为师我好没面子。”
我笑拉宋言之的衣袖说:“走,我们走。”
宋言之ใ被我拉着,一笑而行。
明于远施施ๅ然随后。
来到兰轩茶馆,想不到这儿晚上一样热闹。
说书的、唱曲的,自摆八卦阵的,大堂里座无虚席。
我笑谓宋言之:“小茶馆,大社会。看兰轩就可以知道我昊昂国国强民安。”
宋言之闻言看着我,微笑说:“这话有意思。”
我转头对明于远:“当然了,主要是因为国中有我师、宋将军这样的中流砥柱,对不?”
明于远笑拍一下我的头,算是回答。
正待进去,突然身后传来惊喜的叫声:“明国师!宋将军!”
转身看去,正是那ว清清秀秀的董以仁。
此时,他正满脸笑容地看着我面前二人,喜悦之情满溢。
明于远朝他略一颔,声音不淡不咸:“原来是董修撰。”
宋言之看我一眼,我笑着对他说:“这是我昊昂去年科考的状元郎,董以仁。翰林院修撰。”
“哦?”宋言之微笑对董以仁说,“董修撰年少有为,宋某钦๔佩。”
董以仁两眼光,连说不敢不敢,又笑对明于远、宋言之:“国师、将军你们这是?”
明于远不知有没有听见,似乎是对兰轩茶馆门前的灯笼感了兴趣,正抬头研究。
宋言之笑看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