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能呢。”阿斗头也不抬，只取了把镊子，把线一挑，唰一声钢鳞散了满桌，笑道：“姨ถ娘在江东，可是和二乔齐名的大美女，又不像那俩娇怯怯，黄怏怏的病西施，兰有兰芳幽，梅有梅铁骨，怎就说……”
阿斗只笑着又道：“都传四大美人，江东得三，洛阳得一；貂蝉二乔孙尚香；我荆州倒好，一个没有，多亏姨娘远嫁，否则让我爹爹一张脸往哪搁？”
阿斗眼望赵云背影，忽然觉得他怪可怜的。当年赵云拼死拼活，把甘夫人和阿斗从乱军中ณ救出来，甘夫人没过多久便染疾归天，留下的阿斗却终日呆呆傻傻，烂泥扶不上墙，没做过争气的事。
隔天日上三竿，阿斗懒洋洋地起床，连叫数声，方แ有侍婢不情不愿地打着呵欠过来伺候。他对这时代的一应物事俱是好奇，那漱口刷็牙的紫石，镶金的痰盂，吊蚊帐的玉钩，什么都想伸手去摸摸弄弄，随口问了几件，打碎了个花瓶，现那ว侍婢像看傻子般看着自己，便不问了。
阿斗推门进屋，背过身，让姜维坐在榻上，看姜维肿得红的膝盖，姜维问道：“你肚子饿不？师父不在家，晚饭还没着落呢。”
阿斗耸了耸肩，转身去打了盆水，蹲在地上帮姜ä维洗脚，清水浇上膝头，冰凉沁骨，姜维舒了口气。
阿斗为他洗完脚，童心忽起，重重捏着姜维脚๐踝，那ว处本是个穴位，姜ä维吃不住酸，失声道：“停！”使力挣扎，便把水溅了他满身，当即二人扭来扭去，笑成一团，阿斗方正色道：“我去买点吃的，师父有留钱么？”
出了外间，听姜ä维在内间道；“红桌小木屉里。”
阿斗随手拉开木屉，见屉中孤零零躺着一枚铜板，“啪”地一声把屉摔上，弯腰去拉下面把手，道：“第几层？”边拉风箱般把抽屉开来开去，最后一层只有一块大理石镇纸，压着一张薄宣。
内间答道：“第一层便是，别ี的没了。莫乱翻师父东西，否则ท等他回来，仔细你的皮……”
阿斗笑着展开宣纸，纸上以水墨绘着一个女人背影，浓墨氲得满纸均是冬气，那ว女子身穿一袭素衣，袍带直拖到เ地，与满地皑皑白雪同成一色，一根梅枝挽起满头青丝，高雅出尘之ใ气尽显无余。
“画ฑ功不错。”阿斗道：“师父的老婆还是情人？”
姜维笑道：“不知，上回我偷看一眼，便挨了十板子。”
阿斗撇嘴道：“说不定转过脸来就是个对眼儿！”姜维出一阵爆笑，阿斗径取了赵云留在抽屉里的铜板，心生难过，小声道：“师父存款就这么เ点，真不会理财……”
阿斗把赵云的全副家当——大钱一枚在手里抛来抛去，出门右拐，买了两个烧饼，烧饼里破开两ä半，夹着红油腊肉，烧饼摊边有腌制泡菜，供买家取了配饼。阿斗把烧饼用油纸一包，又取过盛泡菜的海碗，兜起衣襟，不由分说就朝里倒了半碗。
“怎么。”阿斗ç见那烧饼摊老板与数名顾客均瞪着自己，便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心中不忿，又道：“泡菜值几个钱，老子是荆州ะ城太子爷！”
“……”
籍着昏黄夜火，顾客与老板终于认出，那抢了半海碗泡菜，扬长而去的正是荆州牧独子……顿时呼啦啦晕了一大片。
夜间阿斗姜ä维二人吃一口烧饼，就两ä三口泡菜，只吃得嗓子咸涩，喉渴无比，又各灌了两大瓢水。阿斗也不回州牧府去了，便在姜维旁边睡下。跪了一天，均是疲惫，阿斗拉过姜维手臂，枕在身下，互相抱着便入睡。
梦里，那水墨画女子背影朦胧，阿斗总觉得她与自己้关系极近，然而中间终究隔了一层，似是笼着一层轻纱，想伸手去触，却摸不着半分。
“她是谁？感觉倒挺亲近的。”
阿斗ç又看到这幅画了，却是半个ฐ月后的清晨，在孙尚香房中ณ。几是一样的泼墨技法，那画裱着金边，悬在极不起眼的角墙上。
孙尚香还未起床，侍婢把一坛蜜封好口，放在桌面，这是小主公大清早过来索ิ要，欲带回去给姜维调蜜水喝的。
“信？”阿斗朝桌上看了一眼，一封锦青薄笺安静躺着。
侍婢小声道：“江东送来的家信。”
阿斗点了点头，见那侍女眼中ณ颇有惧色，便不再问，转头端详那ว画，他不急着回去了。少顷孙尚香洗漱完毕，打了个呵欠，盈盈坐到桌旁，慵懒โ一笑道：“阿斗想娘了？这月家信早来了十天？”
阿斗ç只道“娘”是孙尚香自称，遂回头笑道：“想姨娘这儿好吃的来了。”
孙尚香嗔道：“别在你娘画ฑ像下站着了，待会又眼红红的，过来。”
阿斗失声道：“什么เ？她是我亲娘？是甘夫人？”
孙尚香怔在当场，阿斗ç顿时觉得这一问大是不妥，忙笑着拿话来岔，道：“不不，我是说，我都忘记我娘长啥样了。起得早脑แ子没昏完……”
孙尚香叹了口气，道：“过来罢。”阿斗踱了过去，忍不住又蹙眉问：“我娘长得如何，好看么？”
孙尚香只道阿斗傻气作，让他坐下，玉手揉了揉阿斗ç头，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