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莫沉吟

等我们绕过庭院里雕刻精美的巨石屏风,走进了厅堂里以后,罗管家就说,“我去请二老爷出来,你们先在这里等等,别到เ处乱跑。”

他没让我们坐下,我跟奶娘也只好站着。我四处打量着周围,厅堂的正中央并排挂着梅兰竹菊四幅字画,画风遒劲,实乃上品。而家具的摆设也是很简单的,梨花木的桌椅,少数的瓷器珍品,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从帘子里看进去,摆在偏厅里的几大柜子书๰籍,对于我这个爱书成痴的人来说,它们可是比真金白银还要吸引人。看来,这个ฐ二老爷也是个爱书之人。

谁知,我刚把银子收进钱袋里,却在瞬间被人夺了去。

我不悦的盯着他看,摊开手心,问他拿回我的钱袋。那可是我和奶娘的口粮,若真被他拿了去,日子就没法过了。

我这么近距离的看他,才现他其实长得跟他哥哥不太像。他哥哥五官深邃,面容冷峻,而他则是白皙秀气,甚至可以说是漂亮的。但无຀可否认的是,他们家族的基因都很好就是了。

我抬眸,凝视着他,想忖度他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是单纯的只有表面上的意思还是话中有话?我为什么不出现,他应该最了解了不是吗?况且,真要找我还找不到,不是说已经把我的户籍都查得一清二楚,该不会是因为他尊贵的足迹不便踏足穷困的小山村?无论如何,他这话说得是冠冕堂皇,不明就里的人是听不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แ的。

“二哥,你瞧,我抓到了一只兔子,可以烤来吃!咦,你们作什么靠得这么近?在说悄悄话么?我也要听!我也要听!”玉奴略显惊讶的叫道。只见他兴冲冲的从林子的那边跑过来,手里高举着一只拼命在挣扎的小兔子,很是可怜。

他不着痕迹的跟我拉开距离,颊上浮起一抹笑意,果然,一个梨涡在左颊๐隐现。他轻松的朝玉奴问道,“哦?真是你自己的抓的兔子?他们没帮你?”他们,当然指的就是那两个紧跟在玉奴身后的护卫了。

我喝完粥,把碗放在一边后就拉了拉她的袖子,等她转过身来,我就指着那堆礼盒,又指指门口。

等听见门上栓的声音后,我又缓缓的张开了眼睛,环顾四周,这简陋破败的木房子,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张床,便是全部ຖ的家当了,实在是寒酸得不行,若说用不着,应该说的是这个屋子里的东西才是。

“就是程越啊,你不知道,近距离看他更帅哦!”果然如此,我当然不知道了,我的消息在她眼里从来都是闭塞的。

“拜托!他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诶,你连他都不知道?你有没有来上课啊?”她满脸不可置信的瞅着我,那表情仿佛我是山顶洞人似的刚刚接触这个世界。所以,不认识这号名人是我的罪过。

这些天外公和大伯来看过我几次,嘘寒问暖,无微不至,丝毫没有生分,让我觉得很温暖,在这个新า家里并不是自己孤单一人。不过,那个少棠表兄倒是没有见过一面,据说是出外游学了。最近入了冬,天气转冷,外公年岁大了,也๣就少来了。我也只在奶娘的带领ๆ下出去看过他几次,不过后来有一次在罗管家的“善意提醒”下,我便识相的不再轻易走出园子。外头人多事杂,多看也无益。

只是,至今没有一个人能解开我心中的疑ທ问,看外公和伯父对我关怀的样子,想必也是极其的疼惜我娘,而且外公也曾说连大伯公也๣很喜欢娘๤亲的,究竟是什么原因会弄成亲人骨肉分隔十几年不见的僵局?看来这个答案得我自己找出来。

我十分的喜欢现在住的地方,这是我娘未出嫁前所居住的院落。不算大的园子,可是却布置得很简洁大方,庭院里种满了梨花,现在是冬季,看不见梨花的身影,不过从那梨花成林的样子看来,来年定是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漫妙景色了。可见,娘亲肯定是一个极为钟็爱梨花之人。

还有,娘的屋子里有满满好几柜子的书,大多是诗词歌赋,杂记之类的,保存得很好。还有一些诗词的手稿,清清秀秀的小楷,隐隐的透露出写字之人的柔情,我想这应该就是娘๤亲的手笔。只是,在手稿下,总能看见另一个ฐ人的笔迹,用着略带轻狂的草书认真批注。

没有人知道我识字,有人在附近的时候,我就百无聊赖的到处闲晃,无人的时候就拿起书来看看。我有些苦恼,究竟怎么样才能光明正大的看书了?又没有人教,总不能平白无຀故的就学会认字吧?

而且据我所知,似乎大伯公不喜欢女子读书,常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这种老掉牙的话题,可为何娘亲的闺房又有这么多的书籍呢?不过,听说大房的其他小姐也๣是没有西席来教,只有请一些嬷嬷来教授女训和女红,连习๤琴也请的是教坊的女乐师。我低叹,看来自己้得收敛着,在没找到切实可行的方法前,切不能露出马脚。不禁想起了奶娘不让我去私塾时那严肃的样子,想想脑子里就一团麻乱。

这个冬天,怕是不太寻常。景帝自东郡避暑以后,没有立即起驾回帝都,而改道去荆北打猎,被叛军趁乱射杀在禹城山下。时任兵部ຖ尚书的尹漠天即奉景帝之长子,绍王赵庆为新帝。次年三月,尹漠天废帝,自立为ฦ王,改国号为周。

很快的,就到了元隆十一年春。

烟花三月,雪云散尽,金碧晴空,风光无限好。庭院里开出了满树满园的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