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周梦蝶。
我是自一场大梦中醒来,还是醉在一场大梦中,醒不过来。
不过这世上人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说来,应该没有人的故事会比她更离奇,所以也没什么好奇怪。
桑大娘二人本来正坐在桌边谈笑,见她进来,一齐站起身要过来帮忙,却被桑桑抢了先。
闲暇时曼疏绣些小东西,他就安安静静的在身边自己玩耍,时而抬头看一眼曼疏ຕ,黑亮的大眼睛如幼小的动物一般天真纯稚,让曼疏生出满心的爱怜。
桑大娘偶尔会打趣她们,“要不是你今年才十六岁,我就让桑桑认了你做娘了,看着整天亲近的样子,我都吃醋了。”
曼疏ຕ默默在心里祷念,然后毫无眷恋的离开了这个充满祁安哀楚回忆的地方。
祁แ安武艺低微是因为不感兴趣,没有勤加练习,她所学的武功本身却都是极为上乘๖的。这些日子以来曼疏每日苦练,虽然与人相斗可能不行,避过一二守卫的耳目这样的事情,还是可以做到。
简而言之,曼疏ຕ不善与人交际,也不喜欢置身于繁杂的人际关系中。
祁风夫妇的出现,无疑ທ是一块砸向水面的巨大石头,溅得曼疏一身湿得头痛。
心下有些恻然,但并不如何伤心。
她甘心与人死别。
说他守礼,其实孤男寡女即使共处一室也足够卫道士们喷出淹死人的口水了。
他的君子守礼,是建立在谨慎小心的基础上的。他是个ฐ文雅的江湖人,并不是个迂腐的假道学。
曼疏对同行者很满意,只是难免会对一些江湖“特技”感到些微的好奇和惊叹。
比如,明明一路风尘,又因为照顾她们而不能好好休息的人,如何能每天都干净整齐的上路?
再比如,明明睡在那么เ狭窄的房梁上,却能够自然的翻身而不掉下来。
曼疏觉得有趣,偶尔会在心里搞怪一下,面上却平淡如水,一丝痕迹也看不出来。
青容不是多言的人,但是会在路程难走的时候给他们说一些有趣的故事,有时候也讲一些行医时的见闻。
月华门不涉江湖事,这是他们代代传下来的规矩。
习武只是为了强身和自保,不是为了争名夺利。若是有病家来求助,只要不是十恶不赦,他们就会出手医治,至于病家之间的恩怨情仇,一概与他们无关。
月华门在江湖上存在了近一百年,始终坚持着这条门规。江湖人每天刀口舐血,多少都要倚重医家。因此,百年来,两方一直还算相安无事。
立下这规矩的人,是有先见之ใ明,不过在曼疏ຕ看来,能让这规矩严守了百年,大部分都要归功于月华门收弟子时的好眼光。
哪里是江湖?只要有人心和欲望的地方就是江湖。
这个ฐ道理,无论何时都是通用的。
财富,名誉,权利,才能。
这些东西不是只存在于所谓的“江湖”里。
即使只是学医,也有才能ม高低,地位尊卑,名声大小这样的差ๆ别ี。
可以争的东西很多。
曼疏从小在医院里,看得实在太清楚。
有一颗真正的医者之ใ心,是多么难得。
如果心中不存仁善,医道不正,那么,治病救人的医家,也可以转眼化作修罗。
她太清楚,太清楚的体验过,那ว萌于心中的小小嫉妒,是怎样越烧越旺,最后化作地狱业火的。
看着青容驾车的挺拔背影,曼疏ຕ唇边的冷笑渐渐温煦下来。
这样的温柔和体贴,难怪是桑大娘全心宝爱过的孩子。看过了这对师姐弟,也许,她可以有些美好的期待。
从邬家镇往南,到月华门所在的雾峡山,一共走了一个半月的时间。
到了雾峡山的时候,夏天已经接近尾声。
循着蜿蜒的山路上行,郁郁๗葱葱的树木参天而立,散着浓郁的草木香气。林中有不知名的鸟儿婉转鸣啼,路边蝶舞翩翩。
曼疏仰头,高远的日光几经枝叶的阻拦,筛落到脸上的时候只剩下淡淡的温暖。让她想起家乡的山,那ว生满了高大的合欢树的,每到春夏就充满甜香味道的,美丽的山。
也许她可以随遇而安。
但是,这样的神似于家乡的地方แ,她还是喜欢的。
青容的师父和同门站在山门迎接他们。
人称雾峡隐圣,年逾古稀的薛华子立在那里,清癯而稳健,道骨仙风。
当年,他也是这样目送着自己的弟子下山,然后再这样等着她回来。
“这位是曼疏姑娘。这是师姐的孙子,桑桑。”青容向师父介绍。
老人可能早已收到弟子的消息,和煦ะ的向曼疏点头,道声辛苦,并没有多问。
他弯身看着曼疏ຕ身边的桑桑,当年的婴孩已经长成这么เ玉雪可爱的孩子。
“我是太师父哦,桑桑知道我吗?”老人慈祥的笑着。
“桑桑知道,奶奶和桑桑说过,太师父。”桑桑少言,却并不怕生,清脆ะ的童音很是明亮。
薛华子眼中闪着晶莹的光芒,有些颤抖的问:“那太师父可以抱抱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