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是故意的。
鱼不戴眼镜。
老大，黑煤球！炉子里别ี忘了添黑煤球！
小校花看着我爸笑的时候，我爸还在嚷嚷：
在鱼篓子里。我爸小声说。
二哥刚九岁，抓过我手上的大鱼篓子，拿到灯下揭开盖子，其他人都板着脸看他。二哥看了一会，一只手伸进篓子又摸又抓，什么也没有，干脆把篓子倒扣在地上，倒了又倒。最后总算倒出来一样东西，就用食指和大姆指小心拈住，举ะ在眼前看。那东西一寸来长，小姆指粗，早被太阳晒得焦不拉几，辨不出原形了。
这是啥呀，爸？二哥盯着手上的东西说。
鱼呀。我爸说，他正在脸盆前洗脸，脖子被晒得通红。
这就是鱼呀？二哥说，一脸怪相。
咋不是鱼呢，这不是鱼脑袋吗？我凑近二哥用手指点说。
脑袋？那眼睛呢？
闭上了嘛。
咋看不见嘴呢？
也闭上了嘛。
钓了一天就钓着这么一大条？
本来还有一条，比这条还大。
怎么不带回来？
掉到草里找不着了。
见你的鬼去吧！
二哥忽然大叫一声，把小干鱼一扔，笑着跑了出门。我爸洗完后倒在了床上，要缓缓劲才行。姥姥一步一步走过来，问我鱼在哪里。我指指地板，她蹲下来，边在地上到处找边自言自语说，“是我眼不好还是咋啦，怎么不见鱼呢？”我说，“掉到เ木地板缝里去了吧？”她盯着一条地板缝开心说，“哟，可不是，真是条大鱼，藏起来啦。”我爸一下蹦下床，急吼吼地叫道，“怎么，想气死我是不是？”
姥ณ姥回到里屋床边坐下，脸朝窗外不再吱声。我妈冷脸干坐着，大哥仍坐在里屋窗前蹬缝纫机练习补衣服，两个ฐ弟弟蹲在地上玩烟盒，好像没人去做饭。看着这一家人，我看不出这么晚了还不做饭是安的什么เ心，只觉得一般来说，在成都钓ี鱼的年月里，我爸每回带着我去荒郊野地累了一天，总是这样空手回家草草收场。这种收场就是说每一进家门，本来就抬不起头来，还得受不少奚落，让人难过得要死。
是不是还不做饭哪！啊？我爸突然叫了一嗓子。
他没冲着家里人叫，而是脸朝着窗户，好像有意要让外面听见。于是，家里人更没谁出声，都跟自己无关似的。我爸的好嗓子没人领情，一气又喊出几嗓子：
这个家里还有没有会说话的？有没有还长着胳膊腿能做饭的？是不是都死光啦，啊？
姥姥这才不声不响一步一步走出里屋，绷紧一张脸出门去了厨房。我妈把五弟放到小人床里，也跟着走出来，直接来到我爸跟前。我爸以为ฦ是来找吵架的，脖子一歪瞪着我妈，准备奉陪。但我妈轻声问他：
昨夜你上哪儿去了？
啥意思，你问这个ฐ？我爸反问，声音小了许多。
我在问你，昨夜两点你上哪儿去了？我妈重复问话，详细了一点。
管得着吗，你？我爸顶ะ回去。
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我不管你，你也别管我。我妈说完，扭着腰出了家门。
拽个啥呀，都生五个崽子了，还学人家刘老师扭屁股！我爸嘟囔，骂给自己听。
我告诉我爸，“外面都说我妈长得好看，快赶上小校花她妈妈了。”他盯着我问，“什么人说的？”
好多人，都是大人。
当着你说的？
没有，背着说的，我偷听到了。
哼，光好看就不做饭？
她生气了，肯定又得一个礼拜不理你。
那你还不快追出去哄哄她？
她又不是不理我，我怎么哄？
这个都不会，真笨！
几分钟后，我找到了外面的垃圾堆，仍不见我妈，只见家里倒垃圾的破盆放在三合土垃圾箱上没人管。一些人正不断从旁边的公共厕所进进出出，我找了个手提裤子的大人问我妈在不在里面，阿姨ถ边系裤腰带边笑着说没注意，叫我自己进去看。我站着没动，得守着垃圾盆，阿姨ถ走着走着又回头冲我说“害啥臊啊，进去找吧！”我心想啥叫害臊啊，昨天我妈才带我去铁中女澡堂洗过澡，那些大姐姐大女人都盯着我的小鸡鸡看，有的还动手扯，她们才不害臊。再说我才不傻呢，要是我进了女厕所，挨着二十多格找来找去，要是转眼工夫破盆被偷了，谁赔？正想着，我妈和刘老师说笑着一起出来了，没等刘老师抬起头来，我抓起破盆赶紧跑回了家。不知因为什么，我一直怕见到小校花的妈妈刘老师，反正就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