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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为谁流下潇湘去(下)

姨母精神不是很好,却仍是撑着浅浅地饮了一杯,笑道:“宾主尽欢。”

姨母笑道:“人逢喜事精神爽,自先帝与太皇太后先后崩猝,这宫里已好久没有这样热闹过了。今日难得大家都在,我这老太婆又怎能一副病恹恹的模样,扫了大家的兴致?”

榻旁一架小银盅正架在火炉上汩汩地滚着,满屋子都是浓浓的汤药气息。我动了动身子,蓦地现蔻儿正猫着身子坐在榻侧打着盹,手中还握着一把团扇,我不由怔住,蔻儿在床尾坐着,那扶着我的人是谁?!

暗红色的衣袍一角,缀着浅黄色的流苏,转身望去,一张数日来不过两次见面,却已被我牢牢记在了心头的脸庞缓缓映入眼帘ຈ。眉如剑锋,眼似星辰,肤白墨,却不是宁佑承是谁?

生平头一次来到京都富庶之地,蔻儿兴致勃勃地瞧着一旁้捏面人的手艺人正灵活地揉搓着一团白面,只一眨眼的功夫,一只小老虎的模样便出来了。她忍不住笑逐颜开道:“小姐您瞧,这面人儿捏地可真是精细!你瞧这小兔子,还有这老虎,足以乱ກ真啊!”

我本便是属兔,如今见到了那皎如山雪,灵动无比的面兔儿岂有不欢喜之理,登时忍不住赞道:“蔻儿,你瞧,这面兔儿捏的真是可爱。”

他身子微震,目中哀色犹存,脸上却慢慢浮上了一抹轻飘的笑意,偏过了脸去,他微微点头,“公主可也是来探望母后?”

姨母正阖了眼静静躺在榻上,紧紧阖着的双眼,微微蹙起的眉头,还有那张因过分用力地抿着已然泛白的嘴唇。轻轻浅浅地呼吸,靠的近了,只觉她呼出来的气息也是灼热地很,令人不适。

绣夜一怔,待得苦思冥想了片刻后,闷闷道:“皇上的人来得太突然,奴婢赶回去时已经——王爷什么都还来不及交代就被带走了……”

“小姐……”绣夜眼见我如此感伤,亦跟着难过了起来。“小姐走后不久,妆晨姊便来了小姐房中ณ,只说是小姐要找奴婢,让奴婢去前厅伺候着。妆晨姊的话奴婢自然没有多想,可奴婢明明记得小姐说过让奴婢留在屋中守着王爷的,奴婢心下不安,走不出去多远便又折了回来,刚进院子便见到十几个ฐ侍卫一拥而上,将王爷架了出来。”

妆晨一怔,颓然俯下了身去,叹道:“皇上信我?小姐,您太抬举奴婢了,皇上不过是借着奴婢窥视小姐的一举一动罢了,在皇上眼中,奴婢只怕连草芥都还不如。”

难道?难道妆晨竟对允祺情根悄种?

爹爹蹙眉道:“皇上大老远前来,尚未用过晚膳,宓儿怎可如此任性?”

我的语气不善,恍然已有了些质询的味道了。爹爹挑眉望我,沉声道:“什么一边两边,宓儿,任性也๣要适可而止。”

我面上一热,忙捉住了那ว只正为所欲为的手,丢â到一边,嗔道:“你还不快些起身!”

绣夜很快便找来了一套侍卫的衣裳,吱呀一声推开房门便冲了进来,头也๣不抬地便喊:“小姐小姐,衣裳找来了,您要这衣裳做……什……么……”

及至到了深夜,窗外仍是清雨潺潺,妆晨与绣夜离去时早已为我仔细关好了门窗,那雨点挟着风势拍在窗上,噗噗作响,令人好生烦躁不安。我一贯眠浅,此时便有些辗转反侧。正自纠结难眠,突然听见窗外仿佛传来几下细碎的脚步声,我只当是听错了,待要仔细辨辨,那声音却又忽然消失了。正当我以为庸人自扰,翻身向内准备入眠时,紧闭的窗户突然嗒得一声脆响,跟着吱呀一声,竟仿佛是由外向内被推开了!

我一惊之ใ下霍然坐起,压低嗓音轻斥ม:“谁?!”

“信。”我轻轻点头,“就仿如我不知为何会被远嫁漠国,更不知为何会被接回楚朝。董小姐,我是个被缘分拨弄的人,知道身不由己的苦楚,所以我不会妄图打乱任何人的缘分,你其实不必忌我。”如果说一开始我不明了她眼中的怨怼与不满由何而来,那么เ现下我已然很是清楚。董挽晴必是心仪于允祯,所以误以为我此次回朝会与允祯有关,自然对我心生不满。

我心中已大抵猜到了。当下笑道:“如此,也算殊途同归,苏宓倒也不必纠缠了。”

“小姐预备怎么处理?”绣夜走近前来,嘴角轻扯,努了努窗外那一列齐整整守候着的侍从,一脸的不耐。

甫一踏出院门,便见鸾鸟玉带车拖着长长的列队在殿外候着了,临风并着那ว统领ๆ公公迎上前来,那ว公公见我并未换上吉服不由微微一愣,“这……”

姨母亦被我逗得笑意顿生,好容易止住了笑意,她望着我的双眼,幽幽道:“陪姨ถ母赏过殿春再走罢。”

姨母微不可闻地嗯了声,道:“当然要走,你便不走,我也会送你走。何况……”顿了顿,眉间微微的蹙了起来,然而笑容却是真实地加深了。“我以为这朵小花儿会适合在金陵生长,却不想她移栽去了漠北的地方แ,却仿佛比旧时生的更好了。这便是花之本心呵。”

允祺略有些不自然地咳了声,低低道:“儿臣省得,宓儿的事儿臣自会善后,不会出现半点纰漏。”

姨ถ母笑意顿敛,声音便愈地冷陈了下去。“我笑你年轻气盛,不知轻重,自以为看透人心,却不想误人误己!”

“公主——”品秋黛眉紧蹙,开口唤了一声,却欲言又止。

蔻儿亦叹道:“皇上毕竟年轻,有些事收放之间逼得太紧,不免令身边的人心冷,只是苏大人却也由á着他,太后也没有法子呢。”

我亦轻笑。“何止姑姑,我在没到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