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话语未变，只是语气中多了几分不耐。
“宓儿。”他伸手按住我的肩头，“我……”欲言又止，却是连语气也艰涩了起来。
温润的指尖不经意自我耳畔划过，如一尾游鱼轻轻跃起又轻轻落下，转眼无踪，却惊起一池的涟漪。我心头微漾，忙偏了偏笑道：“好痒。”
不知是否天气实在炎热，还是有别的无法启口的缘由á，我只觉心头微微一荡，面上竟缓缓热了起来。我忙低了脸去，心头窃窃，只得无话找话，“你才刚提起表哥，他怎么了？”
妆晨亦叹了口气，“计较什么เ你还不明白么？”她说着忽又转向我，殷殷道：“王爷如今虽是偏执了些，可奴婢瞧着却也是当真在意您呢。王妃莫要再寻烦恼，还是听王爷的话，安心养胎为ฦ重罢。”
妆晨眼中ณ一黯，忙伸手覆住了我的手掌，“明日城北之ใ约，王妃意欲如何行止？”
我听她提起拓跋朔，心头登时温软，趿了绣鞋便起身下榻。妆晨拿了件大毛领子的铁锈红绣鸾鸟丝棉长裙ำ来为我穿上，道：“许是近年关了，这几日愈冷寒，王妃如今可千万受不得冻。”
妆晨伸手接了我手中玉梳，仔细将我长及腿间的如瀑青丝梳理整齐，自妆盒中拈出几股银丝缠就的带，却将丝分作三绺，细细拢结系起，两股在后，一股在前，而后几番๘腾挪，不多时便盘作了螺髻，使乌膏子将额上碎细抹齐整了，却将一髻微侧固定在额上，取一枚红珊瑚嵌珍珠头钿仔细别住，又将鬓角碎抹好，拢作蝉鬓，而后拈了根鹅黄色的束带将剩余的丝挽扎起来，轻轻披在后心。
“老臣行医半生，绝无可能断ษ错，王妃确是有了一月身孕。“他点头不已，然目中却忽有犹疑之色，“只是……”
他迟疑道：“王妃是否畏寒，一到冬季便手足冷？”
“犬戎能得以这十几年的太平，可真是靠了这虞妃一张脸啊。”他未曾回答我的疑问，反倒忽然叹到，目中ณ似有似无的迷离之意慢慢扩散开来。
他微微簇了眉，似乎若有所思，半晌方道：“邯郸学步，即便宠冠后宫，终究也不过是个替身罢了。”他的眼底渐渐浮上清晰的伤痛，绵绵密密地蔓延开来。“任她皮相如何的相像，终究也不是……那ว个人。父皇又怎会真正将她放在心上。”
我身子一震，待要挣扎，却被他极快地推倒下去。他双手紧紧桎梏着我的肩膀，坚硬的铠甲重重硌在我的心口，生生的疼。我心头忽起了反抗之意，咬着牙关一声不吭，任由他的力道愈来愈大，愈来愈大。肩膀快要被捏碎了，我终于忍不住痛呼出声。
我吃惊地瞪大了双眼，然而他却无意掠夺，只轻轻吮去了我唇上逸出的血渍，哑声道：“这才是你的真性情么，嗯？”
漠歌一怔，神色忽而扭捏不自然了起来，支吾道：“那个、那个是……”
我扭头瞧他，泠然道：“怎么เ？”我见他一径讷讷，心中已然猜出些许端倪，虽然极难开口，仍忍不住确认。“是……营妓？”
漠歌点头嗯了声，我说着话，不知不觉已๐到了那赭色大帐下，只见帐前站了约摸十余名亲兵，见了漠歌，互相点了下头算是打过了招呼。漠歌道：“王爷可在帐中？”
漠歌抬手掀开厚重的帘幕，“王妃请先在帐中休息，我马上去请王爷回来。”
我微笑不语，皇后着人奉了茶汤过来，因就着饮了。忽听殿外一阵嘈杂，内侍宫女呼喝声不断ษ，间或还夹杂着几声奇异的呜咽。我不禁讶异，“娘娘？”
我一怔，点头道：“倒是见过，只是臣妾自幼不喜狸奴，故而从未豢养。”
我流泪道：“臣妾自入王府，只一心一意愿与王爷共效凤凰于飞，只是为何这偌大的漠国，竟容不下臣妾小小一名女子？王爷，几次三番的变故，臣妾真的怕了……臣妾更怕尚未等到王爷的公道，臣妾又陷入新的阴谋了……”
我身子一软，登时哭倒在他怀中ณ，他忙将我紧紧搂住，连声宽慰起来。
那狸奴直跳上假山石便要翻墙而出，拓跋惇小孩儿心性，跟着手脚๐并用地便要往上爬，惠娘吓得一脸惨白连声道：“小王爷，小王爷您快下来罢！”
拓跋惇小小的身子悬挂在那假山之上，犹自努力往上爬着，伸手去够那已然跳上围墙的狸奴。我盯着他的脚几次踩踏不稳，心下惶急，正要扭头吩咐妆晨唤侍卫来抱了他下来，惠娘的惨叫声蓦地响起：“小王爷！”
我垂眸瞧着脚下方寸之ใ地，“左右无事，不如去看看惇儿罢。”
我伸手于她，她忙扶了我站起身来，我幽幽道：“谁去看谁有那ว么重要么？一来王爷说过要我与他多多亲近，二来……我瞧着那孩子也实在可怜，既然现下王爷将他托付于我教养，我便是他嫡母，母亲与孩子却有何计较？左右不过几步路罢了。”
“哦？”我略略沉思，复又道：“不为赏雪，那便是赏竹了？东园这竹林委实郁郁，本宫闲暇之余亦颇喜观之，不意先生竟也有此喜好。”
我不禁微怔，再不言语，只缓缓抬目打量于他，却见他亦正细细看我，目光落在我衣上，眼中ณ忽而有了迷离之色，“菡萏倒是极好的花，只可惜北地严寒，不宜种植。”
他不禁朗笑，伸手将我揽入怀中，“好，算是本王看岔眼了，宓儿没有脸红。那么，你方才一本正经却在念叨什么？”
他哑然失笑，“今番可再也抵赖不了了，可需本王取来铜镜容宓儿一观？”
“难怪。”我亦大吃一惊，几乎ๆ碰翻了桌上的茶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