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终于不响了，那边的孩子也止了哭，一世界静下来，就像她的心，也风停雨住了，就又生出了许多不忍来：日子过到了这个ฐ份上，又能怎么样呢？要是都跟那针ฤ尖麦芒火药筒似的，就只有去死和散伙的份了。人的这一生，死就不用说了，再没有第二回的，就是散伙，又能ม禁得散上几回？何况你跟这里的一切，都骨肉牵扯的，哪里就那么เ容易散得了呢？细想想，还是婆婆说得对，一家人过日子，是认不得真的。又何况现在，老公爹生死不明，也不是较真的时候。
电话接通之后，她对着话筒也只说了一句，没等丈夫再朝她脾气，她就把电话放了。她说：“你放心好了，爸是我丢的，我比你还着急！就再怎么难，上天入地，我也把他找回来！”
“我说把他关在屋子里了？总是你不当回事儿，又是个没用的！才把人弄丢了的，现在，你说，怎么办吧？”
丈夫曾经跟婉秋两ä人也是很恩爱的。自从时兴干部交流制度，他便就一年到头不能回家。两ä地分居的日子久了，两ä人之间的感情也就生分了许多，再加上工ื作压力重，便就让好好的一个男人，跟婉秋说话回回吃枪药似的，只恨手拿的话筒不是冲锋枪，恨不能一梭子扫过来，就把她婉秋灭了的样子，却因为离得太远，也只能在电å话里把桌子拍得叭叭响，嘴里骂她：“你妈的婉秋！你说，我现在这里一摊子都是事，焦头烂额的，你叫我怎么办？”又恨恨地：“你们都他妈的死了才好！”说完就把那电å话很重地砸下来，震得婉秋耳膜轰轰响，地震了一样。
那天婆婆在牌桌上打牌，婉秋的婆婆退休之ใ后就迷上了牌场，平时因为公公离不开，她不好到别人家去，就总找了牌友来自己家里打。婉秋那ว天听着家里呼呼拉拉的洗牌声，更加焦虑，看看公爹呆呆地坐在一旁้，也愈显孤单，两个孤单的人坐在一起，婉秋就有意跟公爹聊天，陪他老人家说话。其实说聊天，也只是她在说话，公爹只问一句，答一句的样子。
“好。”
公爹一屁股又坐回到เ沙上，两眼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
公爹嘴里呜呜着，根本不拿眼看她。婉秋在他面前蹲了一会儿，听他嘴里偶尔漏出一两个字眼，仍是婆婆的名字：“辛蕊。”
看到เ那老人，婉秋的脑子“哐当”一声！那个人——他太像是毛毛的爷爷她的公爹了！刚才那个ฐ被公安交警半推半劝地疏导离开，穿了一身烟灰色中山装，高个头，花白头，神情恍惚的老人！
这晚上婉秋问了几句，毛毛只是不回答，拿眼去看时，孩子不出声地正在哭。丈夫的头也埋下了，两只手青筋暴突着，抱着自己的头。婉秋不知道丈夫想的什么เ，只知道前几天，她给丈夫打过一个电话。她的电话丈夫一般是不怎么听的，总是她打了三次四次，他才会接听，接听的时候也很不耐烦。可是这一次，丈夫很顺利ำ地就接听了，因为ฦ事前婉秋给他了一个短信：“你说的事我同意了。”
丈夫在电话里问：“不是同意了吗？还打什么电å话？”
“是告诉你，可以回来办手续了。”
到เ了这会儿，丈夫却沉默了。
婉秋接着说：“但是有一个条件。”
“说吧。”
“手续可以先办了，不过在毛毛考上大学之前，这件事先不要告诉他，你最好还像过去那ว样，该回来还回来，该做什么做什么。”